夏昭今晚一身正装参加了“宝贝回家”组织的分享会,在活动上遇到卫朔,分享会结束后,卫朔顺路将她送回公寓。
“宝贝回家”是由失踪儿童亲属自发组建的公益机构,旨在帮助更多的人找到失散子女。他们定期会组织分享会,讲述寻亲经历,通过分享获得心灵上的慰藉。同时也会互相帮助提供线索。
夏昭为了寻找夏安加入了组织后,一直有通过自己的媒体渠道帮助群友们扩散消息,今天大家为了感谢她的帮助,特地准备了鲜花。卫朔因为处理过其中几位父母的案件,长期和他们保持联系,今天也在受邀者之列。
她对今晚陆明逸的出现毫无察觉,带着重大收获回了家。
组织里最近又新加入了几对夫妻,今晚分享了他们的故事。有一对父母引起了夏昭的注意。男孩失踪的年龄一般不会超过8岁,因为年龄再大就不好控制,而他们的儿子失踪的年龄和夏安一样,都是10岁。也是放学后离奇失踪,至今已有三年。
更让夏昭吃惊的是,他们分发的寻人启事。和晚春她目睹被抬出房间男孩的侧脸十分相似!而夏昭刚好用微型摄像头拍了下来。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个孩子今年只有13岁。
夏昭不敢想象晚春这栋楼里上演了多少惨绝人寰的悲剧,也不愿接受夏安被关在这里饱受折磨的可能性。只想快点将那个恶魔送进监狱,接受正义的审判。
终于找到了扳倒陆骋的新筹码,但她还不敢报警。
因为遇到陆明逸之后她终于想明白,七年前船上的陌生男人就是陆骋,而他当年有能力抹掉李望的存在,也有能力除掉船上的所有人,将过失杀人的罪名安到她头上。
所以在有完全把握之前,夏昭万万不敢打草惊蛇。
又是一个不眠夜。
最近夏昭忙着调查真相,忙着沿着晚春的线索寻找夏安的踪迹,陆明逸忙着城中村的改建项目,两人回到了不相交的平行线状态。
这天夏昭又是很晚才回到公寓,刚出电梯,发现自己家门口躺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醉酒男人。
是陆明逸。
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上半身靠在她家门上,下半身就大喇喇横躺在走廊上。双眼安静地闭着,脸上没多少颜色,和以前一样,喝酒不上头。只是走廊间弥漫的酒气出卖了他,想必是喝了不少。
醒着的时候拽得跟二万五八似的,目中无人像个刺头,喝醉了倒是很乖。
李望喝醉了也很乖,不发酒疯不说胡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困得快,倒头就睡。
夏昭在男人身边,静静地观察他的面容,和记忆里的样子对比着,怎么看都看不够。
依旧细软的发质被发胶一丝不苟地固定着,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小小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如屹立的山峰,和七年前的李望相比,他白了、高了、也更加成熟了。
“阿望,欢迎回家。”夏昭小声说。
话音刚落,陆明逸霎时睁开了双眼,那一刻,满眼的清朗让她产生了李望回来了的错觉。
很快这种眼神就变成了往常的嚣张,还有些迷茫。
“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吧。”夏昭也随之收回刚才的情绪,站了起来,俯视着还在地上躺着的男人,影子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陆明逸这才想起来,和合作方应酬完后,感觉有些醉意,于是让司机绕着城区开车兜风,自己坐在后座醒一会儿酒。车开到夏昭家附近,隔着车窗看见那栋公寓,一时兴起让司机停了车。他下车后,走到了夏昭公寓楼下,然后又假装住户成功混到了楼上,循着记忆里的地址,终于找到夏昭的房间,敲了门没人理,就干脆坐在地上睡了过去。
夏昭看见陆明逸的眼神发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太好看。
“让一下吧,你挡着我了。”她掏出钥匙要开门。
男人同一个姿势坐太久,双腿发麻,踉跄着爬了起来。
酒精摧毁了最后一丝理智,开始全凭直觉行事。
他扶墙站稳,眼看着夏昭走进家门转身要关门,他凭借瞬间的冲动抓住了门沿。
“你不走吗?”夏昭在屋内抵着门,和挤在门缝里的陆明逸僵持着。
也不问他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门口,一心就要逐客,想到这里,陆明逸一瞬间被洪流般的委屈席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摇了摇头。
沉默片刻后,他放开门沿,低垂着头,问:“方便借用下厕所吗?”
夏昭思索了半分钟,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走进房间,环顾四周,是典型的lofter公寓户型。上层卧室,下层客厅厨房。房间很小,东西不少,但收拾得十分整洁。
陆明逸莫名觉得自己很久以前一定经历过类似的情景,甚至连嗅觉都有久违的熟悉。大脑短路加上旧伤折磨,他努力回想却实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后脑又开始隐隐作痛。
“卫生间在这里,用吧。”夏昭将人推进一楼的厕所,自己转身上楼整理东西。
收拾好不能让陆明逸看见的东西,她才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映入眼帘的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的陆明逸。
“这下可以回家了吧。”
陆明逸又摇摇头不说话。刚才大概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发胶被冲散,背头成了顺毛,湿哒哒的刘海搭在好看的眼睛上,微微下垂的眼角更像李望了。想到这里,夏昭心里泛起一阵温柔。
“那你留在这里想干什么?”夏昭给他倒了杯水,坐到了他身边。她好奇地盯着醉酒的男人,一秒都不愿意错过。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两人会在那张破旧的沙发床上相互依靠着闲聊天一样,跨越时空的距离,经历过分别之痛的两头小兽终于又迎来了难得平和的一次重聚。
男人也不看夏昭,低着头开始喃喃自语。
“为什么迫不及待赶我回家?”
“因为找了新的男朋友吗?”
“那之前纠缠着我算什么?”
“水性杨花的女人!”
男人变成了撒娇的少年,头时不时点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
恍惚间,夏昭仿佛回到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将自己拥在怀里己,一边舔舐亲吻一边哭着说道:
“不要和别的男人谈恋爱。”
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狗,她的小狗。
夏昭的心随着陆明逸软软的质问狂跳起来。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明逸。叫我明逸。”
夏昭的心情如坐过山车般,又急速降落。
陆明逸突然抓住她的手:“你看着我。”抓手还不够,转而抓住她的双肩,让夏昭正面他。
夏昭顺从地直视他的眼睛,发觉眼角又下垂了一些,可怜巴巴的。
“你不是在看我,你是在看别人!我和那个人长得有那么像吗?苏茜茜口中的那个人。”他加重了手的力度,无端闹了起来。
“他知道你有了新男友,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吗?”
“不,你已经把我甩了;不不,是我把你甩了。”陆明逸看起来想明白了一些,放开了夏昭,向后倒在了沙发上。
“你,这是吃醋吗?”夏昭轻笑道。
“吃醋?我不吃醋。我要睡觉。”
话音刚落就开始脱衣服,拦都拦不住。
大衣早就落在了门口,西服扔在沙发另一边,领带松了衬衣扣子也扯散了几颗,酒精降低了手指的灵敏度,怎么都解不开。
“乖,我帮你。”
听到这句话,陆明逸闭上眼睛,不动了。夏昭推了推他的腿,他心领神会似的,挪动身体,换成整个身体躺在沙发上的姿势。
夏昭帮忙解了皮带,又褪下衬衣,留下一件棉质背心。从楼上搬来被子时,陆明逸的背心早就被他自己蹭乱,左胸口露出两块狰狞的疤痕,明显是弹孔的形状。
夏昭强压住情绪,缓缓抱膝蹲坐到他身边的地上,用手指轻轻抚摸胸口的伤痕。
眼泪滴答滴答,坠落到地上。
“阿望,胸口还疼不疼?”
黑夜里,羽毛轻吻荆棘,花瓣洒落人间,春雨滋润干涸的田地。
陆明逸窝在温暖的被子酣然入睡。
楼上楼下,一夜无梦。
上午,陆明逸从夏昭的沙发上醒来,浑身酸痛。想起昨夜的糗态,头疼不已。
陆明逸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喝了酒之后不受控制,就仿佛这具身体里,天然残留着向那个女人撒娇的习惯。
夏昭更早的时间就出了门,给陆明逸留了字条。避免了醒来见面的尴尬。
陆明逸关上夏昭家的门,将昨夜异常乖顺的自己也封存在这件房里,走出房间,又变回嚣张跋扈的陆氏下任家主。
“陆总,夏昭家的事情查得差不多了,您方便见面聊吗?”
“今天中午,明科见。对了,夏昭身边有过一个名字里带'wang'的年轻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