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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寻母记

    村里的二桂端着酒瓶挨着个地满着酒,一圈下来除了几个年长的老太,和几个在外经商的大叔身体不适以外,大多领了盅。

    二桂来到下首的陈严冰面前,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少年,只见他长睫毛大眼睛皮肤白得像凝脂,他的衣服虽然破洞打了补丁,却也十分干净。

    “小陈啊,来一杯吧。”二桂伸手来拿他的杯子。

    陈严冰忙伸手盖住杯子:“不用了,我不会喝酒。”

    “来吧,喝一杯就会了。”二桂仍然坚持。

    “不了。”陈严冰连连摆手,“真不会喝。”

    “装什么孙子。”桌上已经有长辈看不下去,开口骂道,“谁不是喝了头晕难受,这祖辈流传下来的酒桌文化还能断了档?喝!今天必须得陪着!”

    陈严冰嘟哝着:“可是……先生说十八岁之前的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临近陈严冰的胖大婶笑着问:“小陈今年多大了?”

    陈严冰平日好静,整日地窝在家里读书,很少见人,被人猝不及防的一问愣住了。多大了?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答得结结巴巴:“十……十七。”

    “十七。”大婶点点头,“十七可以喝了,喝吧。喝一杯吧,练练就会了,总有第一次嘛,没事的婶给你把关,喝不多。”

    “那……好吧。”陈严冰低头领了杯,二桂给他填了酒。

    那位骂人的长辈此时笑道:“这就对了,小伙子哪能不喝酒呢?人生的乐趣不就在烟酒嘛。”

    酒过三巡,二桂朝陈严冰努了努嘴:“小陈啊,你对你娘有印象没,她是不是生下你之后就不见了。”

    陈严冰脑袋晕晕的,舌头也大了:“没见过,打……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我娘,我爹也不让我多问。”

    “我可听说……”二桂起身来到陈严冰身后,“你娘是个妖怪。”

    陈严冰猛地回头,却见二桂伸手挑弄着自己的头顶,眼里满是得意。

    “你胡说!”陈严冰拨开二桂的手叫道。

    “我胡说?”二桂笑道,“你让大伙看看,你头顶的是什么?”

    陈严冰伸手一摸,头顶不知何时竟长了个毛茸茸的尖耳朵,再一摸脑袋两侧,原本的耳朵也没了,变成了短短的绒毛。

    “发生了什么?”陈严冰抱着脑袋。

    酒桌上的长辈们纷纷指着他大笑:“原来传闻是真的,他娘真是个妖怪!”

    陈严冰跳下桌,朝家的方向猛冲,身后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大笑。

    “看哪他还有条狗尾巴!”

    陈严冰只得一手抱头一手捂住尾巴朝家跑泪水夺眶而出。

    他的父亲陈二牛正坐在门槛上敲打鞋子上的泥,黝黑又粗糙的手上有一层洗不掉的黑泥。

    他从来不参与村里的活动,邀请他也不去,村民们都习惯了,索性也不再叫他。

    老远听到陈严冰的哭声,陈二牛刚站起身,那个毛茸茸的怪物便哭着冲进了屋,他认得那衣裳是自己的儿子。

    “儿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陈严冰把头扎进被子里哭腔应道:“他们让我喝酒,我喝了酒就变成这样了,他们还说我娘是妖怪。”

    陈二牛啐骂一声:“别听他们放屁,你娘哪可能是妖怪,她是仙女。”

    “那……”陈严冰爬出来泪汪汪看着父亲,“那她去哪了,为什么抛下我们不管?”

    “不是不管……”陈二牛仔细看了看儿子的样子,最初的惊讶之情转为愧疚,低下头迟疑半晌才一字一句道,“她是被坏人给抓走的。”

    “是什么人抓走的?”

    “北边的人。”

    北边是指中庸之国以北地处极寒之地的执明之国,传说在大一统以前曾经是个混乱不堪充满战乱的地方,如今那里常年积雪,妖怪横行。

    “那为什么不去救她?”陈严冰的眼里像是快蹦出火来,“知道了为什么不去救她?”

    陈二牛不敢抬头:“你斗不过他们的,那些人会法术。”

    陈严冰一抬手,一道冰柱瞬间在他掌下凝结,犹如一根长钉深深刺入了他脚下的土地里。

    陈二牛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严冰。

    “法术我也会,我要去救她!”

    “你?怎么……”陈二牛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谁教你的?”

    “后山的李道长,以前放牛的时候遇见了他,说我有机缘,便要收我为徒。但并不让我公开,算起来我从师于他已有十二年了。”

    “这遭瘟的李三!”陈二牛气得直跺脚,“这叫什么狗屁机缘,他怎么想的?”

    “干嘛骂我师父?他教了我法术,我不是刚好去救我娘吗?”陈严冰攥着拳头目光坚定。

    陈二牛看着他,眼神却暗淡下去:“看来你是非去不可了。”

    “为什么不去?”陈严冰摊着双手,“我觉得事不宜迟,最好今晚就走。对了爹,你再跟我说说细节,我娘长什么样子,坏人又是什么样子?”

    陈二牛无奈只好给他详细讲了起来。

    “啊呀,对了,师父让抄的符纸还没做完呢。”眼看快要天亮,陈严冰一拍脑门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纸翻来覆去看了看,“虽然少了道工序,但看着跟成品也没差什么,哎呀,太麻烦了,干脆就这样吧,大不了回来再多补些给师父。”

    陈严冰背上行李,提起宝剑拜别父亲和师父一路北上。

    越往北天气越冷,陈严冰早已穿上棉衣棉帽仍被冻得紧紧抱住前襟。

    走了三月有余,陈严冰来到一座小镇,镇子口大牌坊上写着三个大字“龙门镇”。

    “今晚就在这里留宿吧。”陈严冰看看快要落山的日头自言自语。

    来到一家门前,却只见房门紧闭,陈严冰上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伸手推了推,里面别着门闩,没能推动。

    又换了一家也是如此。怎么这村子里没人吗?陈严冰来到第三家,敲了敲门,仍是无人应答,从门缝往里望去,黑乎乎一团,推了推门,里面插着。

    “有人吗?”陈严冰大声问。

    “没有。”里面有人应了半声忙捂住了嘴巴。

    陈严冰笑道:“我只是来借宿一宿,快开门吧。”

    那人不答。

    陈严冰佯怒道:“再不开小爷砸了这门,到时候休怪我出手无情。”

    不多时门开了个缝,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颤巍巍探出头来,似乎是看见陈严冰白皙而又人畜无害的脸,情绪稍微缓和了些:“你真的只是路过,借宿一宿?”

    “老伯,我当真只是路过。”

    老头忙招手将陈严冰拉进去,又探出头谨慎地望了望,才快速关门,插上门闩,回身解释道:“客人有所不知,这龙门镇两年前出了尤三喜,人称尤大王,仗着自己会法术欺男霸女横行乡里,到了晚上镇里家家闭户,谁也不敢出声。”

    “有这事?”陈严冰眉头紧锁。

    老头叹了口气:“我们这些老人走不动了,镇上但凡年轻点的人全跑了,你且耐过今夜赶紧走吧。”

    陈严冰将手按在剑柄上:“忒可恶,你放心我便要留下来看看这个什么三喜大王究竟有什么能耐,替你们除了这个祸害便是。”

    “客人莫要逞强,那尤大王使得一手火系法术,多少道士侠客都死在他的手上,你且珍惜性命,早早赶路才是。”

    陈严冰一摆手:“你别管,我定要收了这祸害。”

    说着话陈严冰便迈步站在主街正中,将剑一横如同一座杀气腾腾的雕像。

    亥时风起,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紧接着地面震动,一个巨大的影子出现在陈严冰的面前。

    抬头看去,来人身高不足一米五,两颗龅牙外突,活像个兔子精。

    “呦,新来的?”那人坏笑着问。

    陈严冰歪了歪脑袋傲慢地问:“你就是尤三喜?”

    “知道爷爷的名字,还敢站在这挡路,怕是活腻了吧?”

    “我想试试。”陈严冰一撇嘴,挥剑攻了上去。

    尤三喜双掌齐出将剑身夹住阴恻恻笑道:“不自量力!”

    陈严冰左手并指在右手手腕一点,整个剑身骤然被一股寒气包裹凝成了大冰锥。

    尤三喜反应迅速,退了一步掌心冒出一团烈火再次夹住剑身。

    陈严冰反手挥剑,变换角度再次攻击。

    尤三喜应对从容每一次都避开要害,手中烈焰始终贴着剑身灼烧,冰锥上滴滴答答已经化开不少。

    尤三喜见状颇为得意:“看来,你被我克制呀。”

    “是吗?”陈严冰微微一笑脚下发力,地上的水滴立刻化作根根冰刺。

    尤三喜略感惊讶,垫步跳到外面,手中火焰又涨了一倍,脚下冰刺直接气化,于是转守为攻,操控火焰朝陈严冰攻去。

    烈焰浓烟熏得陈严冰睁不开眼睛,转瞬之间他已经被火焰包围,他蹲在地上左手向上凭空一划,就势跃起,身上多了一层冰霜铠甲,有了这层铠甲,区区火焰能耐我何。

    果然,这层铠甲不但能隔绝温度,还有自我修复的功能,被烈焰融化的部分在陈严冰丹田气的不断补充之下,迅速复原,在冰霜铠甲的加持下,局势再次反转。

    “看你能坚持多久!”尤三喜快速腾挪避过伶俐的剑锋,烈焰反击的次数逐渐增多,地上已经化了一滩水。

    一股焦味从陈严冰腿上传来,低头一看,那里的铠甲竟然出现了孔洞,周围也变薄了许多。

    尤三喜见状嘿嘿一笑:“怎么样,不行了吧?接下来,就看我的吧!”说着将两手一翻,手心火焰更盛,全身犹如一把火焰钳向陈严冰猛然夹去。

    “就是现在!”陈严冰将剑插进土里右手并指嘴里念念有词,霎那间,一道道冰锥从地面升起,相互交叉在一起,将尤三喜牢牢禁锢,火焰也骤然熄灭。

    尤三喜挣了挣,身子一点也动不了,手腕翻了翻,手心被水打湿了,火也放不起来了。

    陈严冰凑到近前:“服不服啊?”

    尤三喜白了他一眼。

    “还不服?信不信我现在就为民除害灭了你!”

    嗬,噗!尤三喜一口浓痰吐在了陈严冰脸上,其量之大远超常人,黏黏的糊了一脸,还有股浓浓的腥臭味。

    感情这小子不是兔子,是羊驼!这可把陈严冰恶心坏了,抹了把脸,在一旁的树干上一阵抹。

    咔嚓!一声脆响,尤三喜已经挣脱了束缚跑了出来,他翻了翻手腕,火焰还是没能成形,摇身一变真就化作一只羊驼朝远处跑去。

    “哪跑!”陈严冰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嘴里念念有词。这是师父以前给的符,专治各种妖怪。

    啪!符往地上一拍,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尤三喜扣住了,尤三喜挣了挣,那网却越收越紧,尤三喜完全无法动弹:“这是……缚妖符?”

    陈严冰此时却笑不出来,因为这张大网将他也套了进去,完全动弹不了不说,还顿时法力全无,耳朵尾巴也显露出来。

    “哈哈,原来你也是只妖!”尤三喜见状大喜,“那你还这么整,那些村民才不管你是谁,等着同归于尽吧!”

    陈严冰大义凛然:“哼,你个害人精,就是与你同归于尽也值了!”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持剑走了上来,他的脸阴在帽兜里,看不见容貌,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怪笑:“嘿!”

    那人缓缓走近,抬手一剑将尤三喜斩杀,又俯身看向陈严冰。

    陈严冰无法动弹,脖子一伸眼睛一闭:“是我捉住了这个祸害,未曾想自己也被困住,我从未作恶,爱信不信,任你处置吧。”

    那人站直了身子,握紧手中剑,缓缓向陈严冰靠近,昂首道:“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陈严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赶忙睁开双眼:“师父?”

    那人将帽子摘了下来,露出山羊胡的消瘦面容,正是陈严冰的师父李道长。

    “您怎么来了?”

    李道长俯身取下陈严冰手里的符咒,那道绳索立刻松开,陈严冰恢复人形,站了起来。

    “你走之后,我想了又想,让你独自面对冰妖终究是太过危险了,于是我也就跟着出发了。”

    “太好了,以后有师父跟着,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不。”李道长摆摆手,“为师只会在暗处跟着你,问题还得你自己解决。”

    “明白。”陈严冰笑了,“您跟我讲过,大树底下无大草,虽然有树遮风挡雨,但也遮住了阳光使下面的植物长不高。”

    李道长欣慰地笑笑,负手走远。

    出了龙门镇前边就看不见什么人烟了,趟过沼泽,穿过草地,跨过茫茫戈壁,闯过狂风暴雨,斗过土匪、野狼,陈严冰又花费整整四个月,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极寒之地。

    这是一片雪原,大地天空一片白茫茫,陈严冰不觉眯起了眼睛,脚下是过膝的雪,每一步都走得相当费力。

    陈严冰望了一周,一片纯白的雪原上,目之所及哪有半点其他颜色,师父说会跟在自己的左右,可这一眼望去四五里之内是不可能有旁人的。

    又不知走了多久,纯白的雪地上开始出现一根根高耸的巨大冰柱。冰柱顶上尖尖的,映着阳光,如水晶般闪着光。

    “入侵者,退出去!”一声低吼似乎来自脚下,又像是冰层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

    “入侵者,退出去!”这一声更大更近。

    紧接着,一个高大身影窜了出来,遮住了陈严冰面前的阳光。

    这人比陈严冰高出半个身子,冰头冰腿冰身子,肩膀与手都是尖锐而锋利的冰刺,错不了,他就是父亲口中的冰妖,抓走母亲的人就是他!

    “这里是冰雪的王国,人类快退出去!”冰妖张开双臂,摆出了进攻姿态。

    陈严冰拔剑出鞘,喝问:“我娘呢?妖精先把我娘交出来!”

    冰妖咯咯笑道:“小娃子,你这是想跟我动手吗?我雪国向来不与人族往来,你娘咋会在我这,识相的赶紧离开!”

    “不把我娘交出来,休想让我走!”陈严冰挥剑攻了上去。

    冰妖用手臂将剑挡了下来,他的冰手臂坚硬如铁,还释放出阵阵寒气。

    陈严冰身子一抖,法力瞬间覆盖全身形成一层冰霜铠甲,剑也被冰裹上一层,形成一根巨大冰锥。

    “冰系法师?”冰妖略微一惊随即不屑一笑,“论冰魔法,谁能敌得过我们雪国人?”

    冰妖一抬手,四道冰墙拔地而起,转眼间就把陈严冰与自己牢牢围住。

    陈严冰长出一口气,复又催动法力吸气的同时,身体也释放了强大法力,将冰墙上的冰吸附在身体表面,转瞬之间硕大的冰墙消失殆尽,而陈严冰身上的冰甲则形成了一个满是尖刺的球,活像个刺猬。

    冰妖眼睛大张:“你小子师父是谁?怎么对雪国法术运用得如此娴熟?”

    陈严冰哪里答话,翻滚着向冰妖攻去。

    冰妖后撤一步也运气将近身的冰刺尽数吸附到身上形成一层厚厚的冰铠甲。

    陈严冰站起身来一看冰妖身上的冰甲也是一愣,除了大小,那层铠甲的厚度,尖刺的位置,覆盖的范围竟是一模一样。

    “快把我娘还给我!”陈严冰大吼一声两掌齐出,一阵碎冰如千万把飞刀朝冰妖攻去。

    冰妖冷哼一声抬手便化作一柄冰盾抵住攻击,又一挥手一道道冰锥从地面猛地钻出,斜地里向着陈严冰刺去。

    “学了一点初级法术就敢到这里来耀武扬威?说了你娘没在这,听不懂?”

    陈严冰左躲右闪,可冰锥钻得太快即便躲过了攻击,双腿却被牢牢框在了里面一时动弹不得。

    冰妖笑道:“看你还敢不敢撒野。”

    陈严冰气沉丹田,双腿放光,咔嚓一声周围冰锥碎了一地,哪里还困得住他。

    冰妖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口袋,往空中一抖,那口袋骤然变得如斗大,轰隆隆大雪从口袋中滚落,直如雪崩一般。

    陈严冰避无可避,只得抬手在周身造了一个冰壳,勉强抵挡一下。眨眼的功夫,周围已经被大雪深埋,腿部的冰壳咔的一声被大雪压垮涌了进来,瞬间困住了陈严冰的腰身。

    冰妖伸手一扫,表层的雪在法力的催动下滚落一边,露出陈严冰的上半身来。

    陈严冰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微动着似乎说了什么,却低不可闻。

    冰妖瞥了他一眼:“你究竟来这里有何企图,这方圆百里并无人烟,你娘怎么会在这?”

    陈严冰嘴唇又动了动。

    冰妖来到近前:“你说啥呢?”话音刚落陈严冰也掏出一个口袋,往空一抖如雪崩一般滚落许多雪来,将冰妖的腿也束缚住了。

    “臭小子!你耍诈!”

    “那又怎样?”陈严冰一吐舌头,催动法力四道冰墙拦在外围,再一次将他二人框在其中。

    冰妖发力几根冰锥横向刺来,将陈严冰的胳膊也挡住一只。

    陈严冰毫不示弱,一掌将冰锥击碎,化作万千匕首飞向冰妖,冰妖施展暴风雪相迎,二人你来我往一阵互攻,使得周围的冰越聚越多,逐渐形成了一个大冰壳,里面不时传出武器相碰的声音,泛起法术的蓝光。

    此时二人已经从厚厚的雪里挣脱出腿来,但空间已经变得十分狭小,二人舍弃武器开始拳脚上的对决。

    冰妖仍不断散发着寒气似乎是想将陈严冰冻住禁锢在这里。

    陈严冰意识到冰妖的冰系法术着实厉害,要战胜他,只能靠其他方法,于是悄然将缚妖符又拿了出来,口中念咒一把将符拍在了地上。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如此近的距离根本躲不开,冰妖惊呼一声法力全失,周身被绳索束缚。

    陈严冰也是如此,那道符再次将他与敌人一同束缚,外围的冰壳瞬间瓦解,哗啦一声碎落满地。

    “你!”冰妖抖落头上的冰碴,看着被绑在一起头上长出尖耳朵的陈严冰,竟一时语塞。

    南方空中忽然现出一道霞光,一阵破空之声随即传来,抬头望去,一黄袍道士怀抱剑鞘御剑而来。

    陈严冰大喜高声叫道:“师父,你可来了!”

    “嘿嘿,冰妖,看你这次往哪跑?”李道长说着话已冲至近前,手中提着一把宝剑,对准了冰妖的心脏。

    冰妖冷哼一声:“狗道士,原来是你在作祟。”

    李道长更不答话一剑刺入了冰妖的心脏。

    那冰妖果然与人类大异,心脏中了一剑竟然没死,只是痛得大口喘息,他转向陈严冰急吼吼地喝问:“小子,你不早说你也是妖,你口口声声要找娘,你娘到底叫什么名字?”

    “凌晓芳。”陈严冰呆呆地答道。

    “闭嘴!”李道长大喝一声将剑拔出,不由暗叹冰妖竟然如此难杀,反手又朝冰妖腹部刺了两剑。

    “凌晓芳……”被刺中的冰妖只是吭叽一声,“小子,我是你舅舅!”

    “叫你闭嘴!”李道长挥剑将冰妖的头砍了下来,这下他彻底安静了。

    陈严冰痴痴地问:“师父,他刚才说什么?”似乎这声舅舅他一时难以接受。

    李道长眼中闪过一丝转瞬而逝的杀气:“蠢货,别听他胡说八道,雪族最擅长蛊惑人心,你涉世不深,别被他骗了。”

    “可是,他看上去似乎很单纯。”

    “别被它们的表象欺骗了,这些家伙狡诈得很。”李道长说罢提剑就要离开。

    “师父,先把我解开呀!”陈严冰挣扎着坐起身来。

    “等我先把雪族余孽消灭干净,你太容易被蛊惑,会耽误事。”只见李道长用剑尖沾着冰妖的血在地上画了一个法阵,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一群愣头愣脑的雪国人便出现在法阵之上。

    他们看上去和冰妖很相近,大概是等级更低一些,体型跟人类差不多,身上也没有带尖刺的铠甲,看那憨憨的样子,就属于人畜无害那一类。

    “这是哪啊?”

    “怎么回事?”

    “咱们怎么来这了?”

    ……

    雪族人茫然地望着四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李道长举剑指天大喝一声升在半空,天空中便有万千飞剑落在法阵之上,将那群雪族斩杀。

    陈严冰看着一地的尸体高声问道:“师父,那些人看起来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你懂什么?”李道长似乎不理会他。

    几个侥幸躲过攻击的雪族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嘶吼着朝李道长杀来。

    他们哪里是李道长的对手,只见李道长将剑一横便又化作十道剑气将他们斩作数段,血腥味和雪族的哀嚎声不断传来。

    法阵中仍有雪族不断出现,李道长降落到地上,抡起手中剑凭空画个圈,便又在胸前生成一道飞轮,突突的转着,手又一甩,飞轮转到了法阵上空,将那些新出现的雪族一一绞杀。

    眼看着被召唤出来的雪族越来越少,李道长将目光转向了飞轮之下一个因长得矮小得以幸免的雪族幼崽。

    雪族的幼崽除了头长得像狗,其他地方跟人类的孩子基本相似。

    他收了法术提剑上前,挥剑砍死途中几个雪族,一把扯住那孩子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伸手从口袋掏出一根小木棍,往地上一插,木棍暴涨,变成一根大木桩,将那孩子绑到了木桩上。

    “师父,不要啊,他还是个孩子!”陈严冰忍不住喊道。

    李道长看了一眼地上的陈严冰,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干草,迎风抖三抖,干草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铺到孩子的脚下,又掏出火折子,看着陈严冰语重心长道:“这就是我不放开你的原因,对敌人的仁慈,就是最大的愚蠢,别看他小,已经记事了,你今天放过他,他明天就会来找你寻仇,除恶务尽啊,严冰!”说着俯身将草堆点燃。

    干草堆的星星之火迅速燃了起来,孩子惊得大哭。

    “妖道,休要伤他性命!”一道冰墙凭空出现,嘭的一声盖在火上,将火焰扑灭。

    孩子本紧闭的双眼闻声睁开喜道:“公主来救我了!”

    只见一女子一袭白衣飘然而至,面如桃花,手中握着一根冰锥,一头乌黑如瀑长发随风飘荡,恍若神明。

    陈严冰暗自纳闷,这个雪国公主怎么长得更像人类。

    那一边李道长早已横剑相迎:“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白莲花,你以为你出现就能救得了他吗?根本就是白白送死,怪不得人都说乱世先斩圣母,你那可怜的同情心真是多余。”

    “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明白。”公主清澈明亮的眼睛转向地上的陈严冰看了一眼,似乎是觉得有些眼熟,便又转向李道长问:“这个雪国人是哪来的,我怎么没怎么见过?”

    “什么雪国人,这是我徒弟,你别想诓他。”说着李道长和雪国公主早已打在一处。

    雪国公主立在半空,背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犹如孔雀开屏一般,根根冰锥从法阵内飞出朝着李道长一阵扫射。

    李道长也是一般升在半空,并指念诀,一把宝剑环绕身躯往复翻飞,冰锥根本近不了身,悉数被拦下,他的面前则划出万千飞剑攻向对面。

    中间地带冰锥与飞剑不断碰撞,声声炸响,如降冰雹。

    就在这时,法阵上又传送过来一个雪族老人,当时飞剑与冰锥乱飞,眼看着那老人站得位置很容易被击中,雪国公主挥手在他头顶放了一道冰盾,将他救了下来。

    “跟我打还敢分心?”李道长趁机掐诀念咒,众多飞剑融合一体化作一把巨剑朝雪国公主狠狠劈下。

    公主毫不示弱,翻手凭空一划一道巨大冰墙形成半个球形,将巨剑硬生生拦下,更一发力竟顶了回去。

    被救的雪族老人忙喊道:“凌晓芳,你别管我,我都这把年纪了,死不足惜,你专心消灭他,为我们族人报仇啊!”

    “我去你的死不足惜!”李道长回手一剑将老人的头砍了下来。

    凌晓芳?陈严冰抬头望去,她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娘亲!怪不得老爹说她是仙女,果然不落一丝凡尘。

    可是……陈严冰看着面前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一脸茫然:“娘!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抓走娘的冰妖为什么说是我舅舅?你们又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打?”

    “你是冰儿?”凌晓芳皱起眉头,“傻孩子,你还不明白吗?娘根本就不是被你舅舅抓走的。”

    “不是被抓走的……那娘你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凌晓芳摇头苦笑,“这里才是我的家啊!”

    提到家凌晓芳怒不可遏伸手一指李道长:“这个妖道,用符咒封印了我的法术,把我拐到陈家村,才生下了你,受尽凌辱,你要知道,我不是离家出走,而是从魔窟里逃出生天!”

    “原来……”陈严冰低下了头,眼神里满是震惊,尊敬的师父竟然是个人贩子,父亲不过是个买主……

    这时李道长猛地手腕一翻,剑转了个方向将凌晓芳顶过来的力化去,横向劈来。

    凌晓芳早有防备,手向外一推,冰墙中伸出一根尖刺朝李道长攻去。

    李道长双手环抱,巨剑瞬间化作十柄飞剑剑尖相对形成一环拦在冰刺之前。

    凌晓芳又一发力,李道长一个踉跄坠落云端,脚底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深沟,才勉强将那一击挡住。

    李道长看向陈严冰急道:“严冰,别听她的,她是在诓你,她根本不是你娘,你不要乱了心神,中了她的蛊惑。”

    “事到如今你还要颠倒是非?”凌晓芳凝气聚力,将法力集中到手中冰锥之上,也降落云头,朝李道长杀去。

    李道长忙将剑也收回手中接招。

    凌晓芳招数飘逸,步态轻盈,宛若曼舞。

    反观李道长则锋芒毕露,招招杀机,那剑柄之上还有一处暗勾,时不常偷袭一下,极其下作,然而即便如此仍是狼狈应对渐渐处于下风。

    李道长将剑架在冰锥之上,双手持剑妄图凭借力量优势,将凌晓芳压下去。

    凌晓芳毫不示弱,脸贴着冰锥,用力反顶回去。

    啪!李道长一闪身,不知何时掏出一纸符咒,贴在了凌晓芳的面门,她一冰锥刺空立刻法力全失瘫倒在地。

    李道长将剑一横走了上去:“这下终于可以斩草除根了,严冰,你放心,杀了她,咱们很快就能救出你娘了。”说着手起剑落。

    “娘!”陈严冰蛄蛹着终于站起身来一头撞向李道长。

    李道长身子一歪,剑刺偏了:“严冰,你不会真信了她说的鬼话吧?别被她的表象蒙骗了。”

    陈严冰厉声道:“师父,你不要再骗我了,我使的法术,我的容貌,这些都早已说明了真相。”

    李道长冷哼一声:“真是个倔强的徒弟,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听为师的话呢?别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小杂种。”

    如今娘和自己都已经被绳索束缚失了法力,怎么看都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陈严冰飞速在脑子里搜索着任何的可能。

    “嗬!”陈严冰突然嘴中蓄力呸一口浓痰啐在了李道长的脸上,这是尤三喜的招数。

    “孽徒!”李道长大怒用手一抹脸,反手一剑直刺陈严冰心脏。

    呸!呸!陈严冰身子一拧避开剑身,随即又是两口痰。

    李道长避也不避,挥剑追击,却一剑砍在冰墙之上,正惊疑间却见凌晓芳早已站起身来,一面催动冰墙护住陈严冰,一面举起冰锥向李道长攻来。

    原来陈严冰两口浓痰将符纸润湿,字迹模糊竟一时失了功效,亏得当初偷懒,那符纸少了一道工序。

    这边凌晓芳与李道长战作一团,陈严冰也恢复了法力,唤出一身冰霜铠甲,手握冰锥攻了上来。

    “二打一吗?”李道长冷冷笑道,“一加一,还真不一定大于一。”

    说着李道长挥剑朝陈严冰攻去,陈严冰手持冰锥迎击。

    陈严冰的武功都是李道长教的,一招一式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而李道长攻向陈严冰的招数则次次出乎他的意料,而且招招致命。

    李道长站得位置,故意拉开与凌晓芳的距离,让她无法对自己发动攻击,只能不断消耗法力,勉强救下陈严冰。

    李道长冷笑道:“凌晓芳法力耗尽之时,就是你们灭亡的时候。”

    陈严冰将法力集于掌上,朝着地面猛地一拍,四道冰墙拔地而起将李道长围在核心。

    李道长将剑横向挥动,将冰墙硬生生砍断两节。

    陈严冰哪里等那冰层断开,早又催动法力,斜向刺出几根冰锥将李道长的腿牢牢束缚。

    李道长根本看不上这些功夫,将剑往空中一举,一把剑瞬间化作漫天飞剑,以摧枯拉朽之势垂直落下,什么冰墙、冰锥统统化作一地碎冰。

    陈严冰使用这些招数的本意也并不是真的想困住李道长,只是给他娘凌晓芳提供时间。

    就这么一来一回的时间,凌晓芳早已来到近前,朝着李道长一阵猛攻。

    论功夫李道长本就不是凌晓芳的对手,何况又有陈严冰从侧方夹击,战局立刻发生了逆转。

    李道长试图再次掏出符纸,可这又如何逃得过陈严冰这个徒弟的眼睛,早一把夺了过来浸到雪水里。

    李道长彻底失去了气势,头发也散落下来,战不几合,便被掀翻在地,他看着陈严冰悲声道:“孽徒,你要置为师于死地吗?”

    没等陈严冰答复,凌晓芳上前一锥贯穿了李道长的胸膛,他眼神昏暗头一歪死了。

    北风呼啸,凌晓芳领着一众老弱的雪族,站成一排,陈严冰整理好衣服再次背上行囊,望着日出的方向喃喃道:“儒儒长者,却是道貌岸然,干着伤天害理的勾当。”

    “已经决定好要离开了吗?”身后凌晓芳迟疑着问出一句似乎早已知道答案的话。

    “嗯。”陈严冰重重点头,“我会先去跟老爹告个别,然后开始浪迹江湖。”

    凌晓芳摆摆手:“雪族已然没落,你出去闯闯也是好的。”

    “娘!”陈严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会继承您的信念,做个顶天立地兼济天下的大丈夫!”

    凌晓芳欣慰地点点头,看着陈严冰渐渐远去的背影伫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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