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从床上站起来，下意识摸向心脏的位置。那伤疤历历在目，这不由得让他怀疑，那是否真的只是萧铭澈的意识。他的手向下滑动，不断摸索着什么。“不灭？”他喃喃道。

    “你醒了？”循声抬头，只见萧思沉正坐在书桌前整理着笔砚。“江公子真是好身手，多亏了你出手相救，不然我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这是怎么了？”江夜猜忌地观察着他，怀疑他们是否有什么阴谋。

    “我也不清楚……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公子倒在地上了。师兄说你是元气大伤，应好好疗伤。”萧思沉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

    “哪个师兄？”江夜试探性的问。

    “我只有一个师兄……”萧思沉神色从容，若无其事。

    江夜没再过问，而是打量着周围。思绪在他心中反复翻搅，最终他闭上了双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的剑呢？”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睫毛轻颤，身后的手缓缓攥起一团气。

    萧思沉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勉强的笑。“我看公子的剑沾了灰，就想帮公子擦干净。可谁知那剑躁动的很，我便没再碰它。”他侧开身子，那把剑赫然架在桌子上。

    江夜抬了抬右手，那剑便飞到他手中。江夜把它挂在腰间，整理好衣服，转身就要离开。可他手中的气却依旧紧攥着。在走近门口时，步子骤然慢了下来。“萧铭澈呢？”江夜眉目肃然，几乎是勃然变色。萧思沉被他吓了一跳，惶恐向前：“师尊应是在院内打坐。”听到这，江夜没再说话，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而他手中的气反而更强了。

    “江公子，你醒了……”吱呀呀的开门声和着萧铭澈沉稳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恰好的冷冽。半晌转身，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江夜的身上。

    “你一个文人，又不用修炼内功，却在这里打坐，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他故意拉长了声音，一派凛然，不怒自威。

    “养身延寿，开智增慧，有何不妥吗？”

    江夜没急着反驳，继续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江夜的身体往前倾了倾，原本略微带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公子说笑，老夫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平时就爱写写字，读读诗，在这深山老林里也没什么事可干了。”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耳畔一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颇有几分熟悉，这不禁让萧铭澈迷了神。虽然面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但江夜的语气里却带着明晃晃的不善。

    “刚才？看来，江公子是对我有意见呐。”萧铭澈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

    “那女人的那一剑，你为何不躲……”江夜声音很沉，说话很慢，每个字说出来都好像很费力。“因为你早就知道，自己并不会受伤。你猜我一定会出手救你……至少不灭会这样……”江夜一字一顿，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萧铭澈眼中的温和退却，只剩下一片寒光。“公子若执意这么想，老夫也就不再辩解了。”

    话音未落，江夜拔剑而出，剑光一闪，那剑气化作一条龙，撕裂了风，径直向萧铭澈飞去。但萧铭澈并未躁动，而是将手腕一翻，灵力运转，悬在空中化指为兰，双手缓缓推开，那白色的光芒笼罩在他身上。随着手腕的不断翻动，周围的气也跟着运转，将那剑气打散，他两手微微并拢，指尖似乎有白色的气溢出，与那被打散的剑气融为一体，朝着江夜打去。

    回过神来，江夜长剑一抖，剑光疾起，千变万化。在内力的催发下，剑柄上的眼睛再次扭动起来，硬生生地将那团气吸了回去。“会这种剑术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名震江湖。”萧铭澈不禁感叹道。如果换作是他自己，也未必能化险为夷。

    “我跟你交过手？”江夜试探地问，可萧铭澈并未理会。江夜凌空挽了个剑花，剑光四射，如无数星星挥洒而下。萧铭澈垂下眼帘，指尖轻弹，一道清音传出，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穿过星群，欲直击江夜的眉心，后掀起一阵烟尘。“万物皆能为剑，皆能有剑气，以气驭剑，以万物为剑。”江夜压低重心，向后退了几步。而萧铭澈硬是结下了这一招，突然变得踉跄。恍惚间看见周围的落叶飘起，聚在江夜身前。他这才反应过来，江夜让他落叶集中在一起，化叶为剑，化剑为盾，轻松化解了这一机。他狭长的眼睛不屑的瞥了过去，傲慢道：“这招是跟你学的。”

    还未等萧铭澈站起身，江夜便再一次挥剑刺去。只是这次不同，这一剑刺出的瞬间忽然化作十柄，百柄。只一个呼吸的功夫，那剑影就将萧铭澈包围起来。萧铭澈略一迟疑，随即欲以内功防之。双手结印，念念有词，他再次被灵力包围。可还未等阵法的形成，头顶便出现无数斩剑气，朝着江夜呼啸而来。“糟了。”江夜的眸子骤然缩了一下，随即再次运气将剑影转移到自己面前，挡下了这剑气。未等江夜回过神来，身后便窜出一个人影，举着剑向江夜砍去。他立马警觉起来，将剑立于身后，挡下了这一击。那人似乎算到了江夜的动作，立即催动长剑，气势足以划破虚空，向江夜斩去。江夜的剑立即散出丝丝灵力，他松开手，那剑竟自己转动起来，剑尖如灵蛇一般探出，剑法凶残，一剑比一剑快，逼得那人节节败退。江夜拧过身，这才看清那正是之前的红衣女子。她也不是个善茬，瞅准时机，一拳轰出，空气中爆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声，江夜的剑瞬间被这气吞没，冲着他飞去。他只是稍一侧身，便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再看，那剑早已是死死插在墙上。江夜瞥了一眼萧铭澈，见他仍是瘫坐在地上：“老头，我劝你还是躲远点，现在还没到你死的时候。”

    江夜步履落落地走向不灭，语气悠悠地，直接戳破：“你有什么目的。”

    “来取你人头。”她的声音冷淡，带了丝凉意。

    他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不屑地冷声哼笑起来，刺地耳朵生疼。“上一个说出这话的人已经死了很久了……”江夜顿了一下，声音里既有赞赏，亦有惋惜。

    铮的一声，她拔出长剑，剑气横流，恢宏而霸道，汹涌而出。这强大的气使江夜不敢怠慢。“好好玩一场吧，不灭。”他喃喃道，随即便拧过身，那剑从墙上弹了出来，剑柄直冲女子而去。这不禁让她打了个寒战，来不及躲闪，便被顶飞了出去。她迅速调整身子，将不灭从自己胸前拨开。可那剑并未停歇，顺势在空中划出一道剑气，破空而出。那女子迅速将剑立在身前，硬是接下了这一招。彼时，周围的气不停翻涌着，卷起阵阵风，让人睁不开眼。她眼底划过一抹恐惧，手足无措。江夜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持上剑，狠辣犀利，迅速攻向她。但江夜似乎并没有要杀了她的意思，在她眸前一尺处停了下来。她虽是逃过了一劫，可呼吸仍是急促而混乱，像是面临着巨大的恐惧，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你输了。”尽管江夜的嗓音那样和善，但他面孔上的不耐烦却不断增加。

    那女子并未放弃，将他的胳膊拨向一旁，径直向江夜的脖子砍去。江夜果断扔下剑，用手腕处的护臂挡了下来，随即抓着她的手将剑打落。她刚想驭剑再度攻击，却被江夜看穿了动作，将她的剑顺势踩在脚下，不管她用多少力都不能挣脱。

    “谁派你来的？”话音刚落，江夜就伸出手，将她脸上的面纱扯掉。

    “是你？”江夜整个人僵在原地，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心中翻涌着千万头绪。见江夜呆在原地，她一脚踹上去，江夜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

    “你认识我？”她的眉梢轻轻跳动，随后皱起。

    “你是天阴寺的人。”

    “你认识帮主？”

    江夜的目光深沉地盯着她：“只是多年前交过手而已，谈不上认识。”江夜摊了摊手：“姑娘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江夜缓缓转过身，脚步很轻，欲一个箭步跨过门槛。

    “慢着。”

    江夜停下了脚步，微微拧过脑袋。

    “你的剑法很强，却看不出是什么流派。”

    “我？”江夜沉默了片刻，冷哼道：“我自成一派。”随即便跨过门槛，朝满月林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