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实现愿望必定伴随着往往难以承受的副作用，比如魔法少女小?啦，黑泥愿望机啦，哪怕尽量选择符合我现在这个世界观的事例，也有很多“答应给魔鬼自己回家看到的第一样东西交换金钱本来以为是树枝结果是来欢迎自己的女儿”诸如此类以为自己占了便宜结果亏大了的故事。
但是，反过来想，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来就准备躺平等死的我死前还能许个愿怎么想都是赚。
黑暗如丝绸般温柔地围绕在我身边，我下意识捏了捏，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披上了一件和恶魔们同款的黑色长披风——谢天谢地，我终于能稍微冷静地开始思考问题。
【……可以让我变回人鱼吗？】
我张了张嘴，才想起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诶？不报复回去吗？”
然而恶魔似乎丝毫没有沟通障碍的样子，双生子之一好像有些好奇和不解，他歪了歪脑袋，青年做出这种孩子气的动作却毫无违和感，“不可以哦，这个诅咒无法逆转，魔王来了也没办法的啦。”
“一旦变成人类，就再也无法变回人鱼”——这确实是海女巫当时说的话没错。
……然后我又破防了，每次想起自己做过的蠢事我就会破防，这个习惯显然也带来了这个世界。
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波动得想学猩猩捶胸尖叫的情绪，我努力思考还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那能不能让我的脚走路时不要那么痛……还有，让我的姐姐们不要去海女巫那里用头发换刀子了。】
她们的头发那么漂亮，像海藻一样浓密又亮丽，在海中游动时会随着她们优美的身姿和着海浪起伏——换一把用不到的刀子给我真是太浪费了。
我选择了上岸，并为此自己付出了代价，这件事本应和她们无关才对，代价不应该由她们承担的。
……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破防×3）
“……只有这样吗？”
双生子中的另一个语调更低，语速也更缓；如果说他兄弟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喜鹊，他则像是一只白天昏昏欲睡的猫头鹰。
恶魔抬起眼，露出困倦的迷惑，“我们是无所谓……但是即使再小的事代价也是一样的，而且你要求的是两件事，相当于分别跟我和伊诺签订了契约，付出的代价也是双倍哦？”
伊诺就是刚刚那个看起来活泼些的恶魔吗？他们好像都可以直接和我思考的话交流，但是对于我波动很大的内心语言又没什么反应……我一边乱七八糟地猜测着这两只奇怪恶魔的来历，一边表示自己的愿望就这些了。
“嗯嗯，好的，那首先第一个愿望我来——我向你降下’刀剑刺伤你时不会感到疼痛’的诅咒好了，”
似乎是叫伊诺的恶魔拍拍手，愉快地做了决定，“刀尖刺伤你时你不会再感到疼痛，那'每走一步宛如踩在刀尖上'自然也不会痛啦！第二个愿望是利贝尔的契约……”
另一只恶魔这时忽而提起了精神，不再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金色的眼睛弯了起来，轻快地开口，“那我让你的姐妹们忘记你怎么样？——忘记你之后，她们自然也不会再为了你去交换刀子了。
……他们在观察我，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像是孩子给蚂蚁浇开水，或者撕下蝴蝶的翅膀一样，他们对我产生了好奇，并且在试图给予我更多刺激，想看到更多有趣的反应。
意识到这一点后，那些微被冒犯的恼怒感变成了一种“怎么可能让你称心如意”的心态，我冷静地回答，【哦，我无所谓。】
不如说忘记了说不定更好呢，后续她们应该也不会为一个不争气的妹妹担忧伤心了。
两只恶魔齐齐露出了一种想要恶作剧却没得到想要回答的失望神色。
“好吧好吧……”利贝尔又开始打哈欠了，他伸出指尖像动物指爪一样的手在空中画出血红的契约法阵，“赶紧把这单做完，我们还赶着去……”
“……”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我怀疑他先前都没这么精神过，“你灵魂呢？”
【……什么灵魂？】我也一脸疑惑地望向他，【人鱼是没有灵魂的啊？变成人了也没有的……等等。】
从恢复记忆后一直处于一种大不了remake直接躺平状态的我，终于发现了问题，【你们和我签订的是卖灵魂的契约吗？！】
无边无际的黑暗静谧如天鹅绒的床铺，星星点点的银光沙一般流淌过身边与脚边，像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一切都温柔又平静——但是这不包括我们此处沉默却焦灼的气氛。
伊诺：“……怎么办……会被骂的吧……一定会被骂的……”
利贝尔：“……第一单就做成这样，也许下次要再过五百年才能来人间玩了……”
我：【……身为恶魔却不知道人鱼有没有灵魂……你们刚才不会还觉得坑到我了吧？？】
两只比我还高半个头的恶魔默默地移开了目光——不要转移视线啊！
“可是我们刚刚已经把你的愿望都实现了……”总是快乐得像喜鹊一样的伊诺尾巴都垂了下来，眼角下垂的金眼睛看上去居然还有点可怜。
“没关系，就说我们被骗了，”利贝尔更快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马上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恶，真没想到人鱼是如此狡猾的种族！”
我：【喂！！！】
不过对我来说，这件事是空手套白狼——两头狼太笨了，我面无表情地想，没见过自己主动往套里钻的。
“啊——还有一个办法！”
“……对，还有一个办法……”
“你们人鱼是有办法得到灵魂的嘛！只要让你有灵魂了，我们也可以完成这份契约了！”
“要得到一个人类忠贞不渝的爱？……啊，我看看，好像能忠贞不渝地爱上一个人也可以……”
两双金闪闪的眼睛盯了过来，我下意识想要退后，却被两个青年笑眯眯地，一人抓住了一只手。
“在王子结婚前，找到一个你能够爱他胜过一切，或者能爱你胜过一切的人——”语调欢快的恶魔翘起尾巴，宣告了此次行动的目标。
“然后你就会在那时拥有灵魂——”懒洋洋的恶魔打了个哈欠，露出一个意味不太妙的微笑，“——并被我们拉进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