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梓曦缩在建材房的角落里,怀里紧搂着阿娘缝的布老虎。月光从朽木板的缝隙漏进来,给老虎褪色的红缎子眼睛染上暗褐色,像是干涸的血。
"嘘——"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把食指竖在嘴边,对布老虎做着阿娘教的手势。地窖外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看见穿绸缎鞋的脚停在头顶的木板上,有金屑簌簌落进老虎的耳朵。
"这批要埋西墙根的。"管事的嗓子像被砂纸磨过,"那个小丫头也带上,她爹昨儿闹得凶。"
囡囡突然被倒拎起来,布老虎掉进泥水里。她盯着老虎浸湿的尾巴,想起阿爹被拖走前塞给她的最后一块麦芽糖,糖纸也是这么皱巴巴地蜷着。穿短打的汉子夹着她穿过月洞门时,她看见石匠爷爷躲在太湖石后,浑浊的眼珠比灶台上的腌菜坛子还亮。
土坑张开黑黢黢的嘴,囡囡数着坑底蠕动的影子:灰褂子的是隔壁王婶,绣梅花的鞋是阿姐的,还有半截烟杆......那是阿爹总舍不得抽的老烟枪!她突然踢蹬起来,腕间的银镯炸开细碎的清响。
"小祖宗别闹!"汉子慌忙捂她嘴。泥土混着腥气砸下来时,囡囡咬住那人虎口,咸腥的血让她想起阿娘腌的酱瓜。她滚进坑底,布老虎正巧落在一个温热的身子上——是阿姐的手,还保持着缝衣的姿势。
花花的出现打断了饕餮的施法,梓曦的回忆也就此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