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意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他的手指还捏着她的脸，黎夏不得不抬眼看他，一时羞恼道：“你放开呀。”
因为嘴里含了冰，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裴彦舟松了手，她的皮肤太娇嫩，明明没用什么力，却浮现了一层薄红。
黎夏懊恼，想到刚刚被赵澜看见的那个画面，简直羞愧地想原地遁走，这都是些什么修罗场。
“有没有好一点？”
“嗯。”她闷声回答，不敢抬头看他。
包厢里变得安静，黎夏来回划手机屏幕，慢腾腾地，上面的内容却一点也看不进去，脸颊处的热彷佛散不掉。
冰慢慢地化了，她想起赵澜放下的那盒冰淇淋，眼神不自觉地飘过去，舌尖还有一点麻麻的针扎感，也许吃一点冰的会舒服点。
小姑娘别扭得模样被他收入眼底。
“不可以全部吃完，不然你的胃会受不了。”他将那盒冰淇淋推到她面前。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眸，低声说：“不吃会化掉的，很浪费。”
她说着，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很甜，甜的腻人，没有看起来的好吃。
后悔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又挖了一块，这次明显比第一次挖的那块要小的多。
“你要吗？”她心虚地抬头看向他，又立马解释：“这半边我没吃过。”
裴彦舟盯着她，看她瞪着一双一脸无辜的大眼睛，实在是难以拒绝。
他不爱吃甜的。
但她吃过的，倒很想尝尝。
“舍得分我？”
“好东西要分享。”她最近说瞎话也是信手拈来了。
黎夏只给自己留了一小块，一大半都给了他。
裴彦舟看着面前那一大份的冰淇淋，再看向小姑娘，她倒是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故意避开他的视线。
甜得齁人，难怪她不爱吃。
不知道赵澜从哪买的这么难吃的冰淇淋。
黎夏偷偷看他的表情，对面的人不动声色地吃完了她给的冰淇淋。
她没忍住，问：“不甜吗？”
“甜。”他看了眼她还没吃完的冰淇淋，开口道：“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吃了。”
大半部分给了他，碗里还剩一小块，已经开始化了。
“实在是太甜了。”她小声地呢喃，像是在和他解释，一边悄悄的把还没吃完的冰淇淋推到了一边，又喝了小半杯冰水。
裴彦舟爱看她这样的模样，俏皮又灵动。
“嗯，等会我说他。”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神色轻松。
“诶，你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在和你告状。”黎夏急得眉眼轻皱，忙着解释：“赵先生是好心，我只是不太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小姑娘一脸急切地替人辩解，裴彦舟不太爱听，“赵先生”三个字实在是太刺耳，明明是自己和人开玩笑，这会不高兴的却是他。
他忍了会，意味深长地说：“没误会，让他下次注意，以后别买这么难吃的冰淇淋。”
话音刚落，赵澜带着人来上菜。
这次他倒是学乖了，有眼力见的上好菜就撤，也不多嘴了。
赵澜这里的菜倒是很不错，看起来都是清淡的家常味，保留了食材本味，很合她的胃口。
“北城的天气干，和你们南城没得比，这个百合红枣乌鸡汤润肺的。”
“谢谢。”鸡汤的吸引度远没有他端着碗的手指强，纤长匀称的指节扣着瓷白的碗，手背处蜿蜒的青色血管，完美的堪称艺术品。
她接过那碗汤，低头小口小口地喝，时不时地抬眸偷偷打量着对面的人。
他挽了袖子，露出坚实的小臂肌肉，脑海里闪现他刚刚捏着自己脸颊的画面，脸开始隐隐发热。
小姑娘埋头喝汤，时不时抬头朝他着打探，他尽收眼底，不戳穿她，不动声色地将袖子再挽高了点。
黎夏没忘记包里的那份名单还等着她背熟，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九点一刻，餐后的甜点也吃了，她抽了餐巾擦了擦手，斟酌着话语。
“吃好了吗？”他好像总是能看穿她的一切小动作。
“嗯。”她点头，手在腹部轻轻揉了下，笑着说：“吃的很饱。”
“好，那我们走吧。”
像是算好似的，两人出包厢时刚好撞上另一波人。
显然，都是认识裴彦舟的。
赵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笑的和狐狸似得：“黎小姐，我这新来了一茶，味道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坐会？”
“啊？那个……”黎夏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拒绝合适。
“拎几盒送到我车上。”裴彦舟才不和他客气，让他多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改天再聚。”
“还不快去。”
几个公子哥站在一边看戏，嘴角噙着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黎夏，开口道：“哥，不介绍吗？”
裴彦舟瞪了他们一眼，继而侧身温声地和黎夏介绍：“这都是我一起长大的几个朋友，裴景深、王鸣、艾轲。”
“黎小姐你好。”
“你们好。”黎夏客气地微笑点头。
“诶，川哥去哪里了？”赵澜扫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
“明川回来了？”裴彦舟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大哥。”一声沉稳的声音响起，男人很高，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银灰色的西裤，眉眼舒展，他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裴彦舟有点激动地抱了抱他，继而有些兴奋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的飞机，知道你今天有安排就没打扰。”他话说完，十分周到地向黎夏颔首，介绍自己：“你好，赵明川。”
黎夏愣了一瞬，觉得有点眼熟，“你好，我叫黎夏。”
“明川，改天我替你接风洗尘。”裴彦舟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出声告别。
“那就先谢谢大哥了。”
几人硬是要送到楼下，裴彦舟拗不过，赵澜拎着几盒茶叶放进了后备箱里，又搁那犯贱：“黎小姐，以后常来。”
黎夏觉得他只是嘴贫，没坏心，“谢谢赵先生，有机会一定来。”
又寒暄了一阵，两人才从那个院子里出来。
这边虽然是郊区，路灯也还算明亮，大概是因为赵澜的这家餐厅开着。
“累就睡会，到了我叫你。”车厢内只有仪表盘散发出微弱的灯光，裴彦舟单手握着放向盘，侧目看了副驾驶上的人一眼。
“我不累。”她握了下安全带，转头看他，“今天是不是打扰你们聚会了？”
看的出来，那些都是他极好的朋友。
方向盘滑过掌心，他凝声道：“夏夏，没有打扰，是我约的你，要说起来，应该是我占用了你的时间。”
“明川以后会常驻国内，不差这一时半会，倒是你，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所以我得珍惜和你见面的机会。”
幸好车里昏暗，看不见她瞬间爆红的脸，黎夏刹那间脑子像宕机了一般，坐直了身体，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她的牛仔裤。
车厢内瞬间变得安静。
他勾了勾唇，给她消化的时间。
“可以听歌吗？”黎夏想打破这尴尬。
“想要听什么？”
“随便，音乐电台就好。”
他点了下屏幕，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位先生点了一首歌送给他身边的女生，我们一起来聆听这首‘恋人未满’。”
男歌手柔软的音调从音箱里传出。
黎夏原本想缓解下尴尬的气氛，这会更坐立难安了。
她也不敢去换，一首歌而已，又恰恰是这首歌。
【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
【再向前一点点我就不闪躲】
【你还在等什么时间已经不多】
她从来没觉得一首歌的时间竟然是那么长，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熬到结束，下一首，仍然是一首情歌。
听到一半，黎夏没忍住关了电台。
裴彦舟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故意问她：“怎么了，不好听？”
前车尾灯红色的光，映在小姑娘脸上，依旧没能遮挡住她那明艳的眉眼，睫毛和一把小扇子似的。
“没有，有点吵，怕影响你开车。”对，她就是怕他听不到外面车子的喇叭声，影响安全。
裴彦舟盯着她看，丝毫不掩饰，直到红灯变绿，他也没动静，后面的车子喇叭按得震天响。
“绿灯了。”她小声地提醒。
他没说话，轻轻地踩下油门，车子平稳起步。
车窗外的景色一一略过，黎夏脑子里依旧循环播放着那三句歌词，原本想在车上看一会年会资料，点开手机看了半晌，硬是一点都装不到脑子里。
算了，她不看了。
两人出来那会，天上还挂着几颗星星，等车子过了银水桥，竟然开始下起雪来。
北城的雪景她看了四年，今年的雪景好像与往年不同。
她看着窗外落下的雪，想来雪球来：“雪球最近好吗？”
“吃的香，睡的好，新来的阿姨也很负责，不用担心。”
“你要是想见它，随时都可以，密码你知道的。”
“等我这周忙完，我去看它。”她估摸着上次给雪球准备的零食也吃的差不多了，等她空下来，可以再做点带过去。
“好。”他停了一瞬，说：“那你什么时候会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