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黎夏无法冷静，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口，她要怎么答？
逃避可耻但有用。
她故意看向远处，企图想蒙混过关，当作没听见。
窗景变幻，裴彦舟幽幽地看了身边的人儿一眼，没着急逼人回答。
黎夏以为自己逃过了。
又一个红灯。
玻璃窗的缝隙上，积了一层薄雪，她伸出半截手指，对着那个地方按了下，留下一小个指纹，人的指纹和树的年轮一样，一圈圈的绕着，她突发奇想，想数数有几圈。
一圈，两圈……
她靠着窗，已然到了无人境地。
“数到多少了？”
“五十……”她被这突如起来的问话打断，回答完又觉得荒谬，忍不住扬了嘴角偷笑。
裴彦舟偏头看向她，将人眉眼弯弯的样子收入眼底。她的皮肤很白，很细腻，很像一块奶油蛋糕，尝起来应该是柔软又甜的。
他盯着，视线一寸不挪地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前车尾灯的红光落在她小巧的脸上，唇瓣上不知道擦了什么，泛出潋滟的水光，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生出一阵渴意，领子上的一颗纽扣被他解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她像是一颗熟透的樱桃，引诱着他摘下。
他大概已经是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夸张到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地勾起他的欲望。
是不是太禽兽些，他想。
幸好黎夏不会读心术，不然能原地跳车而逃。
绿灯亮了。
裴彦舟表面如常，一贯得温柔绅士，“坐好，很快就到了。”
“嗯，好。”她坐正身体，不再玩自己的手指。
过了两个路口，车子驶入小区，门卫的大爷似乎已经对车子眼熟，没等车到跟前，就已经抬了拦车杆，裴彦舟倒是很礼貌地降下车窗，笑着点头。
“姑娘，你男朋友挺有礼貌。”
黎夏给门卫大爷处理过几次手机的小问题，大爷认识她。
“…那个。”她想解释，某人没给机会。
“谢谢。”他竟然不否认！
车窗被重新关起，黎夏有点诧异地扭头看他，“你…你有听见他刚刚说的什么吗？”
“怎么了？”
怎么了？他竟然问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黎夏被他的理直气壮堵地问不出下一句话。
“人家夸我，我总得说声谢谢吧。”他停好车，手掌撑着方向盘，有点无赖地说：“车子里就我们两人，我想，他应该是在夸我。”
他不正面回答她的疑问，就像她刚刚当做没听见他的问话一样。
很好。
黎夏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又没有什么气可生，大不了改天她再和门卫的师傅解释。
她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太过敏感，随口一句话，也能影响自己。
“谢谢你的晚餐，也谢谢你送我回来。”小姑娘的话语不疾不徐，不打算再继续那个话题，“我先走了。”
她窗前那棵玉兰的树干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雪，雪夜里，小区变得很安静，凛冽的寒风不允许人在外逗留。
裴彦舟没有让人下车的意思。
没等到他的回应，黎夏只轻轻说了声：“再见。”准备开门下车。
下一瞬，手腕上覆上来一只温热的手掌，不属于她的温度却隐隐融入到她的皮肤里。
她回头，有点慌张地叫了他的名字：“裴彦舟？”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车顶的灯光暗了，他的脸隐匿在阴影里，借着窗外路灯的散光，能依稀看见他的眉眼，他微微倾着身体，在等她的回答。
“什么……问题？”她还试图装傻，想要混过去。
小姑娘心虚地垂下眼眸，不敢和他对视。
裴彦舟不急，在这件事上，他的耐心很足：“你什么……”
黎夏见他真要说出口，忙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整个人俯身过去，慌乱地用手掌捂住他的嘴。
“别说……”车子里的空间就这么小，两人这会离得特近。
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浮现了笑意，他的唇瓣擦过了她的手掌，酥麻的像是有一群蚂蚁爬过，她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他的身上。
他不急，暗暗地用手掌托起她的手臂，好让她轻松些。
黎夏只觉得他的眼睛好亮，就算在她看过的好看的眼睛里，也不逊色的。
她沉默了几秒，才意识到现在的动作有多暧昧。
寂静的车厢内，她的心跳声如雷，她觉得应该说点什么结束这个尴尬的场面。
“那个……”她讪讪地挪开自己的手掌，脸红得像猴屁股。
鼻尖的茉莉香淡了，裴彦舟视线追过去，有点意犹未尽。
“所以，答案呢？”他重新获得了讲话的机会，这一次，他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黎夏沉默了几秒，明明他说出的话是温和的，但却有一种不容她忽视、不可反抗的意味。
掌握主动权的是他。
第六感告诉她，这次与以往的几次不同，她怕是不能轻易地躲过了。
她抬眸，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看向他，唇瓣上下碰了几次，却依旧没能开口。
裴彦舟今天极有耐心，施施然地坐着，他的手指勾着袖扣打圈，身侧的女孩子，轻轻抿了下嘴唇，他借着微弱得灯光打量她，女孩轻皱着眉，似乎在苦恼怎么回答才好。
他倒是不催，黎夏只觉得自己像一架风筝，明明能乘着风飞走，线却握在他手中，他松一松，自己便能飞远一点，他紧一紧，她便下坠。
这人……
不愧是上市集团的掌舵人，黎夏看不透他，但自己在他面前已然是透明的了。
裴彦舟深谙谈判的要领，但在她身上是例外，他只交代真心。
“想好了吗？”
看吧，这人又收紧了手上的线，黎夏满脑子都是混沌的。
但她今晚要是不答，他看样子像是会和自己熬到天亮。
她深吸了口气，绞尽脑汁想了句自己觉得还能应付的话，“我们见面的频率不算低吧。”
她越说越轻。
裴彦舟眯了眯眼睛，被她弄得想笑，换了个更尖锐的问题：“那和我见面开心吗？”
“挺好的。”
“那以后只要我想见你，就可以见到你吗？”他循循善诱。
黎夏愣了一瞬，见他如此直接，放弃了还想要挣扎的幻想，她轻咬了下唇，一脸真挚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
“可是什么？”他紧跟着，不再给她后退的空间。
“我对你也有好感。”
话音落下，车厢内沉寂一片，黎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彷佛车内的空气已然稀薄，她连脖子都红了几分。
裴彦舟也意外，惊喜万分，饶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人，此刻也有一些不镇定。
他小心的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回馈，原本想着不能再由着她逃避，现下他换了主意，见好就收。
“夏夏，虽然我对你的喜欢是我的个人行为，但能收到你的回应，我很高兴。”他看向她的眼神，十分的缠绵，像是用视线在她的身上每一处行走。
黎夏捱不住，她说了那样的话，本来就害羞。
“你别这样看我。”
“可是我想看你。”他十分会调情。
黎夏觉得他一定是得意极了，空气中彷佛弥漫着暧昧因子。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还有事要做。”黎夏想逃。
裴彦舟没忘记晚餐前她说过的话，开口说：“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你”？”
还没分开，他已经开始想她。
黎夏的手已经搭在车门上，没敷衍他，思索了一下，认真的答了：“过几天吧，我这几天有重要的工作任务。”
“什么时候结束？”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黎夏倒没觉得他烦，“周五晚上就结束了。”
“好，知道了。”他终于按了中控台上按钮，车门解锁。
他先她一步下了车，走到了副驾驶给她开车门。
“谢谢。”
漫天白色的雪花飘零，落在他的墨黑的发顶，落在他的肩头，黎夏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片山林，他冒着风雪，在雪地里呼喊她的名字。
“进去吧，雪越来越大了。”
她闻声抬头，轻声道：“嗯，雪地开车要小心，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裴彦舟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
黎夏愣了一瞬，很快就转身进了单元楼。
他还站在雪中，目送那抹纤细的身影。
今天的雪似乎格外的美。
黎夏插钥匙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她用手背碰了碰脸颊，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点。
脑子里又浮现她说的那句话，她总算是忍不住了，连外套都没脱，仰面瘫倒在沙发上，扒拉了下头发。
她是不是太冲动了？
下一瞬，她又猛地坐起身，看向窗外鹅毛似的雪花，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算了，说都说了，管它那么多。”
她还趁时间还早，多看几眼邀请名单吧。
楼上的灯亮了，裴彦舟才转身上车，今夜的雪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他忽然想起后备箱还放着赵澜给的茶叶，他抬头看了眼亮着灯的窗户，拿了手机给她发消息。
—有东西忘记给你了，现在方便吗？我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