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黎夏在沙发前支了张小桌子,就地盘腿坐下,虽然已是隆冬,她还是给自己的咖啡里放了两块冰块,屋里太暖,这能让她保持清醒,不犯困。

    她滑动鼠标,一长串的名单出现在屏幕上,右下角的时间又跳过一个数字,今晚注定要熬一会了。

    室内很安静,只有鼠标和键盘不时被敲击发出声响。

    坐的久了,小腿处的麻意传来,她揉了揉小腿肌肉,想要换个姿势,腿一动,里面像是有虫子织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说不上来的难受。

    但腿麻只能咬牙撑腿缓几秒,不然会越来越麻,她撑着桌子单脚站立,总算好了些。

    她回头看了眼客厅上挂着的钟,时间比想象的中过的慢一点,又扫了眼小桌上的电脑,才想起手机还放在包里。

    希望没有收到工作消息。

    她想着,一边拖着右脚往玄关处挪,去拿包里的手机。

    工作消息倒是没有。

    微信有两条未读消息,是他发的。

    第二条发送的时间距离此刻过了十分钟。

    黎夏放下手机,忍着还没散尽的麻意去开门。

    门开了,外面放着一个纸盒子,她拖了进来,里面放着两盒赵澜给的茶叶,一个精致的铁盒子,还有一个保温袋。

    她打开了那个铁盒子,是在他车上吃过的抹茶饼干,整盒都是满的,另外的保温袋里竟然装着一盆茉莉花。

    被拿出来的那一刻,茉莉的香气充斥着她的鼻尖。

    她有点惊讶,袋子里掉出一张便签,字体苍劲有力。

    ——茉莉花能安神助眠,祝好梦。

    指腹捏过那张便签,都沾染了茉莉花的香味。

    黎夏忽然起身,走到窗前站定,窗外的雪依旧下的起劲,雪地里有一道长长的车轮印迹,楼下的那辆车已不在,要是他还在,她要当面和他说声谢谢的。

    她将那盆茉莉花放在窗台上,小小的花朵,香气竟然这么浓郁,原本资料看的头痛,现下竟好多了,她往地上丢了一个软垫子,重新坐下,单手托腮,一边吃盒子里的抹茶饼干,一边赏那盆花。

    大概是怕打扰自己,他放了东西就走。

    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这盆花是哪里买的,这附近没有花店。

    他的示好很有分寸感。

    ——门口的东西收到了,茉莉很香,饼干很好吃,茶叶还没喝,帮我谢谢赵先生。

    她愣了一会,手指轻点。

    ——也谢谢你的花,刚刚在看资料,手机放在包里,静音了,抱歉。

    裴彦舟开到一半,收到了消息。

    雪下的太大,路况不好,车流一下子拥堵了起来。

    北城的夜不会因为天气不好,而空旷。

    路上大多都是星夜归家人,有不少从应酬场上下来。

    ——好,会替你带到的,不客气。

    他将原本打好的“早点休息”删了,小姑娘是江南人,人看起来柔柔的,没什么脾气,但实际上,要强的很,很有主见,就像丝绸一样,看起来柔顺贴服,打理起来费功夫的很。

    如果可以,他很愿意托举她,但某人一定不会乐意。

    他希望她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信号灯绿了,他踩了油门,在路口处调头。

    _

    裴彦舟重新回了赵澜那的郊区院子。

    车子停好,裴彦舟熟门熟路的上楼,推开了包厢的门,几人原本还聊着,见到人,兼是一愣,又很快就热闹起来,七嘴八舌的。

    ——哟,哥你怎么回来了?

    ——小姑娘没留你坐会啊。

    裴彦舟扫了眼吊儿郎当的赵澜,就他贱兮兮的。

    他脱了大衣,随手丢到赵澜手上,淡淡的说:“去挂上。”

    赵澜也不生气,咬住手里的烟,起身去挂衣服,还不忘调侃人:“双标,你刚可不是这样对那姑娘。”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挂好衣服,开始作死,凑近裴彦舟耳边,捏着嗓子:“彦舟哥,你也对人家好一点吧,我都吃醋了。”

    刹时,另外几人笑作一团。

    赵澜犯完贱,赶紧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裴彦舟淡淡地瞥了人一眼,用最平淡得语气说出了最恶毒的话:“改天我和你家里说说,是时候让你出去历练历练了,不然心都玩野了。”

    赵澜眯着眼睛警惕地看向坐在正中间的男人问:“什么意思?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家长告状。”

    “你们家不是新开拓路非洲市场,我看那就挺适合。

    “赵明川,我可没得罪你啊,怎么这么歹毒!”赵澜气的将烟按进酒杯里,说起这个他就来气,家里的老头子还真有意向让他接管。

    “明川,我同意你的看法。”

    赵澜简直要被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气死,就差拍桌而起了,又拿他们没办法,气势一下子颓了,整个人靠着椅背,没了刚刚的痞样,跟个漏气的气球似的。

    “不是吧,赵澜,开个玩笑而已,你就怕成这样。”

    赵澜看向王鸣,没好气地说:“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头子早就想把我打发到非洲去了,我哪舍得离开我们这片美丽的土地。”

    艾轲没好气地“切”了他一声,这家伙纯粹是表演系人格。

    “你去锻炼也好,省的在国内无所事事,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做点正事了。”

    裴彦舟言语恳切,倒不像是在刺激他。

    赵澜拿了酒杯,狠狠喝了一大口酒,壮胆似的,“哥,你这说话的口气,那小姑娘能爱听吗?跟我爸似得。”

    赵明川没忍住,笑了一声,他拍拍赵澜的肩膀,像是幸灾乐祸:“悠着点,小心彦舟哥连夜把你打包送去非洲。”

    没一个好东西,赵澜幽怨地看着赵明川的背影。

    “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死你。”

    赵明川独自捻了根烟去了露台。

    猩红色在指尖一明一灭,风吹过来的时候夹着雪。

    “不冷?”

    赵明川没有回头,盯着远处昏黄的路灯,吐了一团烟雾,“还好。”

    裴彦舟上前,背靠着露台的栏杆上,看着身边这个明显成熟了不少的男人,问:“为什么愿意回国了?”

    赵明川熄灭了手中的烟,眼神闪过一丝狠戾,“他们的好日子也该过到头了。”

    他在国外几年,吃尽苦头,受尽冷眼,要不是裴彦舟,怕是早就死在外头了。

    “以你现在的能力,就算不回国,也能做到。”

    裴彦舟了解他,赵明川恨透了这个地方。

    风呼呼地吹的很响,赵明川转身,眼里的阴鸷已经悄然散去,他看向裴彦舟,问:“你很喜欢黎小姐吗?”

    裴彦舟没想到他会问,愣了一瞬,然后“嗯”了一声。

    赵明川笑了,没见过他这种样子。

    “笑什么?等你遇见喜欢的女孩,到时候保不准谁笑谁。”

    “喜欢的女孩?”赵明川喃语道,他看向南边的云,他可以吗?

    今儿的天气不知道怎么了,风雪下的简直像世界末日来临一般,两人都穿的单薄,裴彦舟看着房间里几个闹得开心的几人,他将赵明川肩上的雪花拍掉,开玩笑似地说:“进去吧,外面太冷,别在遇见你喜欢的女孩前,就先把自己冻死了。”

    赵明川不语,又点了根烟,他吸了一口,说:“哥,你先进去,我抽完就进来。”

    露台上,只留下他孤寂的背影和萧瑟的风雪。

    他指尖的那支烟,几乎是被风吹尽的,赵明川盯着远方,像是下定了决定一般,转身离开。

    几人都喝了酒,雪也没有停歇的意思,赵澜这还有住处,几人索性住下了。

    裴彦舟喝了不少,太阳穴涨的有点发晕,他靠着沙发,阖着双眼,上衣的扣子解了几颗,坚实的肌肉若隐若现。

    酒后的燥热难以挥散,赵澜叫人送来的蜂蜜水还剩一半,裴彦舟端起一口喝尽了。

    他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向远处那片依旧还阑珊的灯火,脑子里猝然想起那张倔强又单纯的脸。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安。

    良久,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取消我周五晚上的行程,安排其他人去。

    江言收到信息时,已经是凌晨2点,不过他早已习惯,不问缘由,按照吩咐做事。

    雪倒是体恤打工人,下到凌晨四点停了。

    黎夏睡的晚,早上的闹钟响了几次,才顶着黑眼圈起床,拿着粉扑拍了几下,才遮了个干净,天气不好,地铁站又要人挤人了。

    她随手拿了一块面包一边吃一边下楼,时间紧迫。

    等到了楼下,着急忙慌得没有注意到停在一边的车子。

    一双黑色的长腿从后座落下,他叫住了人:“黎夏。”

    黎夏回头,面包还咬在嘴里,眼睛瞪大了一圈,站在原地没动。

    “你……”

    裴彦舟朝人走去,见她惊诧的模样,觉得好笑,又看见她手里捏着的一片干巴面包,蹙了眉头问:“早上就吃这个?”

    黎夏跟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点点头,她还没缓过神来。

    “先上车。”

    她终于将嘴里的面包咽下,明显是熬夜后遗症,傻乎乎地问:“去哪?”

    裴彦舟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勾唇:“当然是送你去上班。”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还不上车,你可能会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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