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啪——”
“说起这当今天下第一人,莫过于这嘉陵君了。嘉陵君的剑术无与伦比,剑气纵横,势如破竹,剑意凌厉,锐不可当。我辈之楷模也!”
说书先生手执折扇,轻轻一挥,仿佛打开了历史的长河,引领听众进入那遥远的时代。他一边讲述,一边用手势模拟剑招,动作干净利落,仿佛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侠客。
“好!好!”
“当年有幸见过嘉陵君,他的剑招变化莫测,如同鬼斧神工,我对此佩服得五体投地!”
“妈妈,妈妈。我长大后也要成为像嘉陵君一样厉害的仙人!”
台下掌声不断,赞美的声音也洛泽不绝。
某个角落却响起了一道格格不入的声音。
“嘉陵君也不过是个半路杀出来的一个小人物罢了,如今安昌君燕知不过闭关了五十余载,这天下第一人便变了?老先生,您莫不是糊涂了,安昌君可是这天榜第一啊!天道亲自排的榜!”
所谓天道,也不过是指山卖磨罢了。
台上那位说书先生好似在意料之中,将扇子一收便叨叨不休了起来:“这位客官应该是外地来的吧?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咱们火云城城主府的客卿长老便是灼云宗的一名弟子。”
“据说几月前,天灵阁的天道使者已将新的天榜,排列了出来。”
“此榜一出,就震动修真界!因为那天榜榜首不是安昌君,而是那新一代天骄嘉陵君燕知晓!而安昌君竟直接从榜上消失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安昌君此等大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陨落了?”
“更何况这几年也没什么大人渡劫的迹象。怎么就陨落了呢?”刚刚出声的那人,激动的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台底下也窃窃私语了起来。
那说书人见风气刚好,便微微一笑,扇子一挥:“这诡异的事情就要从千年前开始讲起。”
“传说在那千年前,天降灾星,天崩地坼,民不聊生。神剑出世,天道降临!那天道之子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如同星辰般璀璨,将那纳灾厄之人斩杀!人间雨过天晴,死灰复燃,劫后余生,百废待兴。”
“而现如今,这位天道之子的神像还摆在许多大宗门的禁地之中,世代相传!”
台下一片哗然。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奇人!”
“好一个天道之子,为何我们都没听说过?”
“那这位天道之子的名讳是?”
那老先生微微一笑。“啪——”
“那天道之子拯救了苍生就功成身退,只留下一段传说——”
台下立马就有人不满了起来:“说这么多,那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位仙君的名讳?还有,这跟安昌君有什么关联?”
说书先生将手中折扇一挥,开怀大笑:“哈哈哈哈,那天道之子便是那千年前的绝世奇才宋渤!”
“尔等又可知那安昌君靠的是什么名震的天下?!靠的就是那神剑!就是那天道之子斩杀那魔头的神剑!!”
一位老者突然出声:“那柄身裹白绫,却一鸣惊人的灵剑?!”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许多人的话匣:“对对!当初安昌君一剑劈开边疆寒山只为驱寒迎秋!”
“但当初安昌君负剑几余载好像只出过这一剑吧?”
“是唉,这好像完全是把神剑当装饰品了吧?要是我有这神剑,那我恨不得每天挥八百下下。”
又有一人附和道:“我远方表哥是白氏缘尘宗一名外门弟子,听他们之前的长老说那把神剑除了第一任剑主外还有四任剑主!”
“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另一人说道:“你别说,那天榜第一嘉陵君好像也有一柄身裹白绫的剑。而且他每次舞剑的时候从来都不用那把灵剑,他一直都是用的一根木剑。”
“难道嘉陵君负的也神剑吗?”
“这……这神剑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副作用吧……”
……
争议声音不断,此时先前那位儿童又发出了疑问:“所以那把神剑叫什么名字啊?”
周围嘈杂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众人似乎对这件事十分好奇。
说书先生逐渐找回自己的场子,折扇一收:“世人皆不知那神剑之名,不过——”
“这是第三十一次了!”一声响声从外面传来,打断了说书先生的话。随后客栈大门从被外面强行打开,闯进来了四五个身着一袭蓝白衣,衣袂飘飘,如同云端漫步的仙人,气质出尘。
好像是灼云宗弟子。
客栈内的众人们不谋而合,不顾形象的直接冲了出去。在最前头的是那位说书先生,他正在,额,翻窗。
火云城又热闹了起来。
客栈附近的一个小地摊,有两个大汉围着一个小桌正在吃面。
“怎么又打起来了?这都多少回了?”一个外地来的大汉疑惑的问。
摊主正忙着捞起锅里的面条,一边乐呵呵的回答道:“少侠是刚来这里的吧?咱们这可不止火云城,不让说关于千年前的那件事。”
“哦?为何?难不成千年那场灾厄另有隐情?可是为何只有灼云宗出面?另外三大宗门的意思呢?”
“ 哎!那可不是灼云宗,是那金陵宋氏。”
“金陵宋氏?金陵的怎么还管到来了豫章来了?”
“不止呢!还有安庆,甚至连庐陵都还管着呢!”
“这是为什么?四大仙门世家都没管,为何这金陵宋氏……”
“谁知道呢!只是传闻那厄运之人千年前似乎与那宋家老祖有些纠葛。不过也只是小道消息,谁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浑水。”
那二人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那摊主手忙脚乱的又盛起一碗面,向隔壁摊走去。“唉!老刘,你的面好了!”
那两位外乡人将碎银放在桌面上,便起身想走人,却看见隔着五六步的地方又有几位灼云宗弟子正皱着眉向这边走来。
而那送面的摊主也没了踪迹。
客栈里正手忙脚乱的,那几位拜入灼云宗的宋氏弟子因为顾及平民百姓,以至于连那说书先生的衣角都没抓住。
一道幼嫩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所以那剑到底叫什么名字什么?!”
那位说书先生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提着脚下的衣襟奋不顾身地向前跑,头也不回的大喊道:“传说那日血染天穹,天道之子一袭红衣,最终却只念叨着两个字——”
“不知!”
“师兄?师兄?”
“安师弟?你要撑住啊!不能睡,不能睡,师门马上就要来人救我们了。你快睁眼看看!”
“我这还有伤药!我这还有!”
“快拿来!”
“那南宫师兄怎么办啊?”
“南宫师兄天异禀赋,超群绝伦,吉人自有天相!快将药拿来!”
“来了来了。”
此时南宫湫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一群蜜蜂在嗡嗡作响,他试图摇摇头摆脱这种不适,但反而觉得更加眩晕。
周围的声音似乎遥远了一些,但还是嘈杂刺耳。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湫才慢慢睁开眼帘,但视线依旧模糊,像是透过一层薄雾看世界,所有的物体都失去了清晰的轮廓。
他感到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仿佛随时都可能吐出来。他知道,自己这是头晕目眩了,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极度的无力和不适。
南宫湫真想逃离这个让他如坐针毡的地方,但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无法动弹。
这哪?
我谁?
这是在?
他的眉头紧皱,仿佛心中有无数个问号在跳动。
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了。
“南宫师兄你没事吧,你伤的重不重?……”
随后又有一群人又围了过来。“师兄你没事吧,怎么样了?”
耳边顿时又嘈杂不堪了起来。
南宫湫眉头紧皱,有些无语伦次了。
这是在干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本打算静观其变,奈何实在是头疼的厉害,便出口训斥了一下:“聒噪。”
世间仿佛安静了几瞬。
南宫湫终于缓过来了一小点,随着深呼吸,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慢慢消散,他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也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他正靠坐在一棵树旁,面前二人仙风道骨,却衣衫褴褛,如同云端跌落的仙人,风姿依旧,却难掩窘迫。
好装。。
这人谁啊?
二人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南宫师兄对不起,都是我们拖累了你——”
“不必。”随着这道清冷的音语落下,旁边几人都愣住了。
他们这位师兄向来温文尔雅,如沐春风,好脾气的很。如今却让人感到些许压迫,还隐约有些喘不过气来。
只是一刹那,那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海面逐渐恢复了平静。
但他二人却还是后退了半步。
南宫湫也没什么心情去管别的什么,他就干脆倚着树干闭目养神,在体内运转起灵力来温养他那气息奄奄的残体。
同也不停地在心中感慨:这怎么像是去参加过三百回合仙魔大战似的。带着这么帮额人,从伤势来看,像是元婴期大圆满的魔族,起码也有三四个,能活到现在已然是不辛中的万辛。
看来原主是舍己为人了,他以前怎么就没遇见过这么好的人呢?
等等,自己为什么这么想?
南宫湫在脑海中回忆一番,仅发现自己只剩“南宫湫”这人一部分的记忆了。
那自己呢?自己以前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已经想不起来了。
南宫湫只当这是夺舍后的冲击,便也不再理会。
不知为何,南宫湫似乎已经默认原主已经逝世了。
不过夺舍还是自动挡的吗?
调息数息后,南宫湫终于缓了过来。便开口询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南宫湫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算什么情况,但当下还是要小心行事。
南宫湫因为受了内伤,血气有些不足,所以他此刻的语气较为清冷而又波澜不惊。但在旁人来看,就大有不同了。
他们这位师兄,天资聪慧,天赋异禀。但他却不同其他天骄一般的自负清高,而是十分亲民。
现如今那几人都感觉有点恍惚。他们的视线都不一而合地落在南宫湫身上,就连那位“快死了”的安师弟也瞪大了眼睛看了过来。
倒不是夸大其词,他们南宫师兄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不忍让人怀疑被人夺舍了。
要不是南宫湫不知道他们内心正在想些什么,不然高低得来一句:这么夸张的吗?世界上真的有人脾气好到这种程度?太假了吧。。
不过可惜他并不知道。
见许久无人答复,南宫秋慢慢掀开眼帘向他们望去。那双琥珀色双眸平静如潭,毫无波澜。见他们许久没有什么动作,他不自觉的挑了一下眉,勾着唇打趣道:“怎么,我有帅到让人离不开眼的地步吗?”
“……”
真不要脸。。
不过的确是好看的。少年身着一袭蓝白,如同蓝天白云的写意,明明只是很平常的弟子服,但少年的身影在阳光下却显得格外耀眼。
虽然现在处境有些窘迫,他的发冠也散散的,还有些发丝落在肩上,这种半披不披的样子也看不出一点狼狈,反而还有些违和美。蓝白的衣摆随风轻扬,少年的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纯净而明亮。
还真的担得起“清涟仙子”这一称呼。
终于,林肆先缓了过来:“我们现在身处安西林,南宁城那边也被魔族给困围住了,我们刚才所在的西宁城还有几只余孽尚未清除。”
语毕,他抬头看了南宫湫一眼。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南宫湫不太对劲——是那种很怪,又不怪的感觉,反正南宫师兄是变了的。
虽说在灼云宗内南宫师兄对每个人几乎都非常热情友善,但却也没几个人能和他走得很近,明明仍旧近在眼前,却又仿佛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们的师兄是个外热内冷的人,只有相处久了才能稍有察觉的,而这位南宫师兄恰恰隐秘的很好,很难让人察觉。
之前林婉婷还在私底下说南宫师兄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们都对此半信半疑,毕竟南宫师兄有时是有让人感到疏远的,但现如今这种疏远感更加剧烈。
“所以我们现在被那些余孽包围了?”南宫湫拉拢了一下眼帘,向旁人看去。文言那三人都低了低头,不再说话,止了话题。
一阵寂静过后,南宫湫将掉在地上的话题拾了起来:“恢复多少了?还能走吗?”
刚才那位回话的弟子林肆道:“我和雪倾还能走,但婉婷师妹和景雨师弟可能…有些困难。”
他心中还是有些恐慌的,他们实力不济,他们四人中最高不过才金丹中期,其余都是金丹初期,在南宫湫这种元婴大能面前是完全不够看的。
更何况南宫湫还未及冠就已达到元婴后期,这种天赋真是恐怖如斯。
虽说是师兄,但可能他们比这位师兄还要年长几岁。要不是现在宗门人手不足,不然南宫湫也不会和他们一起执守任务了。
不过这次豫章竟出现大批元婴期魔族,要不是南宫湫以死相拼他们四人早已黄土埋身,化为异物。
只是灼云宗主宗在庐陵,离这甚远,求救信号虽已发出但援手可能还需一段时间才能赶过来。虽说他们还能走,但早已精疲力尽,恐怕活着走不出这安西林。
南宫湫扶着树身缓慢起身:“那便呆在这里吧。”
!!!
语闭,南宫湫原来所站的那个位置早已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除了那位正闭目养伤的安景雨,其他三人顿时恐慌了起来。
此刻远处传来几声低吼,是狼魔。
林肆,林雪倾二人连忙将安景雨和早已被吓得不知所措的林婉婷扶了起来,他们四人连忙向后退去,但那声音移动的似乎非常快,早已近在咫尺。
视野中忽然出现一道白,是一道人影。
那人手上拿着根木枝,背上隐约背着什么,身上也隐隐约约发出“叮铃——”的响声。
好似正在赶路。
但那人身后围着一群银狼,银狼呲着锋利的牙齿,目光如炬地盯着它的猎物,仿佛下一秒就要发起致命的攻击,但却好像畏惧的什么,迟迟不肯上前,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那人身后。
但那人跟并未察觉一样。
林肆四人站在在那儿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不速之客,心中警戒铃早已打响。
那人带着一顶纯白斗笠,白纱飘扬斗,笠遮颜,微风轻拂,斗笠下的身影静谧而立,轻纱在风中轻轻摇曳,如同山间云雾,缥缈而不可捉摸。
风起时,斗笠下的人影若隐若现,叫人琢磨不透,但还是能隐约看见那斗笠下的人身着一席水墨色,如同一幅泼墨山水的画卷,静谧而深邃。
它以墨色为底,如同夜空中深邃的星河,而白色则如同皎洁的月光,洒落在这宁静的夜空之上。
这种颜色搭配,既有着墨色的沉稳与内敛,又不失白色的纯净与高洁,仿佛是将天地间最纯净的色彩巧妙融合,展现出一种超脱世俗的古典之美。
林肆暗暗咬牙,攥紧手中的剑。他看不出面前之人是何修为,但那威压却十分宏大,可能是元婴期或者元婴以上了。
众人一阵恐慌,一是因为面前这神秘人,二是因为南宫湫,他们不敢相信南宫湫居然真的抛下了他们。
秋意渐浓,几片金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如同金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最终如同金色的雨滴,从天空中缓缓落下,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美丽的轨迹。
银杏叶的黄,是秋天最纯粹的色彩,它们静静地躺在地上,如同秋日的诗篇。
再据他们三丈远的时候 那人停下了脚步,却并未抬头,好似正在看地上的落叶。
随着脚步的停下,银狼的视线却向林肆他们望去。狼群沿着边缘向他们缓步行去,林肆他们后背一凉,纷纷攥紧手中的剑,随时准备好攻守。
时间流逝的飞快,夕阳缓缓落下地平线,天边晕起一层层晚霞,如同一幅渐变的油画,从橙黄到紫红,美得令人窒息。
就在两方势力僵持不下的时候,那人终于稍微抬了抬头,只见那人缓缓抬起左手,指尖从空中捕捉到两片银杏树叶,他将那两片银杏叶放眼前端详了几刻,随后便轻轻向前一挥。
剑意!!
林肆带着四人猛地向后退去。以万物为剑,以自我为意!!!这人竟已达到无剑之境!这种惊人的境界,除了各宗掌门,或那些合体大能之外,他只在一人上见过。
“太快了!躲不了了!”林肆咬了咬牙。真的要死在这了吗?好不甘心。
秋风过耳,西风落叶,四处银杏树似被唤醒似的,黄叶飘零,金叶满地,落叶随风起舞,如同秋日的私语,悄悄地诉说着季节的更迭。
几匹银狼悄无声息的倒地,而那丝剑意也被秋意抹去,
“道友,伸手不打笑脸人啊。”笑意伴随着金叶落入土地,清脆悦耳,余音绕梁,如听仙乐耳暂明。
宋渤眼睫轻颤,抬头向斜上方看去。少年正坐在一根树干上,他的一只手搭在踩在树干上的脚上,另一只脚悬浮在空中。
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仿佛包含了整个宇宙的深邃和神秘,他正在看手中的金叶,随即轻笑了一声,垂眸向宋渤看去。
他那双眼眸含着笑意那双眼睛就像阳光下的海水,波光粼粼。
清风拂过,轻纱弥漫,双目交错,两人都怔了怔。
南宫湫的脸色顿了一下,随后笑得更加灿烂。
这世上居然有有人的瞳眸是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