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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州失踪案(八)

    李长曳睁开眼睛的时候,后脑一阵剧痛,几乎让她再次昏厥。耳边是车轮滚过地面的轰鸣之声。马车摇晃得厉害,已经不知飞驰到了何处。

    “你醒了。”一道声音悠悠传来。

    杨循坐在马车的另一侧,他发髻已松,发丝略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肩头。此刻他的眼神沉沉如夜,看不出情绪,倒是再无之前的那种勉强的笑意。

    李长曳挣扎着起身,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绳索捆绑住。

    她的双手强撑着按在车壁上,目光冷静地打量四周。

    杨循看着她,目光深不可测:“不必惊慌,我不会伤害你。”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毕竟,不是你主动来找我的吗?”

    李长曳低下头,沉默不语。

    杨循望向窗外,带着一丝自嘲:“否则,就凭我,又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带走?”

    马车颠簸不已,空气中尘土飞扬。

    李长曳一言不发,事实上,刚才在宴席上,当她眼见杨循即将逃走,杨府的侍卫向她袭来之时,她本能地想反抗,可手,却僵在剑鞘上,动弹不得。

    那一瞬间,她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反抗。

    这些日子,太多的迷雾笼罩着她。真相扑朔迷离,每一条线索都断在半途,她需要答案,而杨循手里,或许正握着那把打开真相的钥匙。

    杨循轻咳一声:“让我猜猜,看来,你还没有告诉陶勉。”

    李长曳没有回应,只是衣袖下的手心已经沁出薄汗。

    杨循侧过头来,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揣测:“我看他可是急到不行。我一直以为,你和他,是一边的。”

    李长曳依旧沉默,将情绪掩藏得极深。

    马车依旧颠动不已,车轮碾过石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良久,杨循忽而开口道:“你的眼睛,很像她。”

    李长曳猛地一抬头,目光凌厉:“谁?”

    杨循的嘴唇微微颤动,却终究没有说出口。他闭上眼,似乎不愿再多言。

    过了一阵,马车的颠簸停息下来,车外传来嘈杂的马蹄声和低语声。

    杨循缓缓睁开眼,这时,马车门帘被人揭开,一女子的声音传来:“大人,前方有处歇脚之地,是否稍作停留?”

    杨循“嗯”了一声,起身整了整衣襟,转头看向李长曳:“李班头,走吧。下去吃点东西,也好醒醒神。”

    李长曳应声,下了马车,才发现他们到了一处深山里。这里,青山入云,崖壁陡峭,似乎已不在凤州境内。山脚下,只有一间简陋的茶屋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身后几辆马车也陆续停下,李长曳数了数,她目所能及的范围内,至少有三十人。

    茶屋主人满脸堆笑地招呼着这一行人。虽说他在此常年开店,也是经历过大大小小不少风波。只是此次,他眼神偷瞟了一眼后山方向,那里有至少上百名装备齐全的士兵,他心里默念: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李长曳迈步向茶屋走去,脚下枯草窸窣作响。

    就在这时,茶屋一侧的帘子被人掀起,一名劲装女子走出。女子微微一笑,为李长曳掀开门帘。

    李长曳正要道谢,抬眼望向女子的脸,目光却在下一秒凝固。

    那张脸……

    竟是那张田的未婚妻,边紫君。

    她身着劲装,头发高高束起,佩剑悬于腰侧,剑柄微微露出。举手投足间,丝毫没有那日在张田家看到的那样柔弱,反倒透出一股沉静肃杀的女官之气。

    她身后跟着三名高大威猛的侍卫,个个目光沉冷,神情拘谨,似乎对边紫君有着难以掩饰的敬畏,甚至惧怕。

    李长曳之前就设想过,边紫君如若和杨大人是一伙的话,她的地位定不低,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高。

    李长曳微微眯眼,压下心头疑虑:“紫君姑娘,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边紫君点头示意,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李班头,快进去吧。”

    说罢,她侧身指向堂内,语气意味深长:“饭菜都准备好了,多吃点。接下来的路,或许会很累。”

    李长曳迈步走入茶楼中,杨循已坐在正中,他手中轻捻着一封信,指尖摩挲着信尾那枚金色月桂标记,眸光幽深。

    李长曳目光一闪,心头一紧,面上却波澜不惊,缓缓坐下。

    杨循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似乎看穿了她所有的情绪变化,举着那封信说道:“你对这个,很好奇吧。”

    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是时候告诉你了。”

    “相信你已经听说过渡魂堂了。”杨循声音低沉,“这枚金色月桂,是渡魂堂创始人的标记。它只在至关重要的事上出现。”

    “渡魂堂……创始人?”李长曳喃喃自语,眉头微蹙,脑海中电光火石间划过一个身影,“难道是?”

    杨循眼神一变,迅速制止住李长曳,声音压得极低:“别说。别让人知道。”

    李长曳指尖微微一颤,死死攥住袖口。那袖口上原本绣着的金线月桂枝图案,早在从阴兵谷回来时,便被她扣掉了。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

    她想起儿时,母亲温柔地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勾勒出月桂枝的纹饰。

    那时母亲的笑容温暖如春风:“阿曳,要记住这纹饰是什么样的哦,这是你爹专门为我做的。”

    李长曳眼底的光芒暗淡了几分。这些时日的提心吊胆,终于有了答案。但这个结果,她如何能接受?

    李长曳很想抬手,狠狠地拍醒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和家人有关的沉重,已让她无法喘息,但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查清楚这批私囤的士兵究竟意欲何为。

    她的目光落定:“你们又是搜刮钱财,又是私自屯兵,究竟意欲何为?”

    杨循轻抿一口茶,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像是在确认什么,半晌后他有些疲惫地说道:“李班头,你在凤州待了这么久,你真的觉得这里的百姓过得很好?”

    李长曳皱眉,语气却很坚定:“凤州的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无忧。”

    杨循自嘲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踏入凤州,这里满目疮痍,民不聊生,当卖妻儿的人数不胜数。”

    他手中的茶水微微晃动,仿佛要溢出杯沿:“那时候,有人递给我一把刀,告诉我,只要加入渡魂堂,就能活下去。我没有选择。”

    李长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屯兵之事呢?难道也是被逼无奈?你如今位列五品大员,他们怎么会逼得了你?”

    杨循拿起茶杯,手指微微颤抖,茶水在杯中轻晃,映照着他那双疲惫的眼。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

    “权力再高,也高不过一把悬在头顶的刀。这一千人,早在十五年前就分散在各地,他们不是我的兵,而是渡魂堂的刃。若我召集他们,也会有其他人来代替我做这件事。”

    “你知道吗?有时候,人站在悬崖边上,就算不想跳,也会有人推你下去。我虽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想做个提线木偶。”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自嘲,又像是忏悔。

    李长曳眼神一凛,声音冰冷却带着一丝颤动:“是吗?”

    杨循深深叹了口气:“渡魂堂……名义上是个收集孤儿的组织,暗中却是某些人手中的刀。我从来不想这样,可一旦踏进去,就没了退路。”

    李长曳道:“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不怕我将你供出去?”

    杨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挣扎与决绝交织。他朝四周扫了一眼,似乎在确认安全,声音压得更低:“等到下一个停靠点,你就走吧。他们以为你是一个普通的捕快。离开这场浑水,以后,不要再插手这个案子。”

    言至此,他低头望向李长曳的衣袖,那里空空如也,但在他的眼中,仿佛依然能看到那道曾经绣着的金线月桂枝:“记住,以后不要再展露那个纹饰。”

    李长曳也压低声音说道:“你这是何意?为何又给我说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茶楼门口的帘子轻轻掀起,方才还在门口等候的边紫君走了进来。她目光淡漠,像是一汪死水,没有一丝涟漪。

    “杨大人,谈得如何?”她温柔地问道。

    杨循抬头看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与警惕:“紫君,你来得正好……”

    然而话音未落,边紫君的眼神骤然一变,如同猎杀的猛禽,手中寒光一闪,匕首已然出鞘。

    一瞬间,空气似乎冻结。

    “你……!”杨循瞳孔骤缩,猛然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他下意识后退,心头却如坠冰窖。脑中飞快掠过过往种种。

    边紫君是渡魂堂派来的监视使者。此前的那些时日,两人一直合作无间。只是……

    他想起了几次深夜,她身着黑衣出门;想起了她不经意间对渡魂堂标记的凝视;想起了她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那抹隐藏极深的审视与探究。

    边紫君眼神冷漠,语气冰冷:“杨循,你的使命到此为止了。”

    随即,她用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杨循心口。杨循向后踉跄一步,手掌捂住胸前不断涌出的鲜血,眼中满是震惊与痛楚。

    “原来……你早就打算杀我……”

    边紫君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倒下。鲜血从杨循胸口汩汩流出,在茶楼的木地板上蜿蜒成一条殷红的溪流。

    茶楼内,一片死寂。杨循的尸体横陈于地,鲜血一点一滴渗入木板缝隙。

    李长曳站在原地,手持佩剑,指向边紫君,眼神决然。

    窗外,夜风呼啸,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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