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夜晚,同床共枕。他突然惭愧地开口说:“万一真的是我克你呢?你不能让我负责吗?”

    “要死也死在你手里。”

    这话把连霍逗笑了,“这犯法。”

    连霍意识到自己劝不动她,每次都会被她模棱两可地意思带偏,应该是她那双眼睛的错,无辜却直白地将他一脚踹进她的理论陷阱里。

    她无情地将上层建立的金字塔像切纸一样贯穿到底部,打开一道天缝,看到碧蓝的天空。

    站起来,如沐春风。

    真的是疯了。

    “下雪后的天空好干净啊。北京难得有这么干净的天。”

    “要和我去商城逛一逛吗?买点书,或者毛线。”

    她问:“要毛线干什么?”

    “在医院里找点事做。看电视也可以,画画也行。”

    “不要。懒得动。”她就瘫在沙发上看天气预报,念叨:“今天还会下雪啊。”

    “真的不去?”他没抱希望地问,并开始收拾东西,拿走她的身份证和银行卡,留一个电话。

    “不去。”

    “有事给我打电话。”

    不管去不去,直接绑去医院就行了。他先回家和家长商量一下这件事。

    商量好后,表妹把照片给他看,说:“你俩挺般配的。”上次偶遇时偷拍的。

    连霍拿着照片,温柔的盯着照片里的人皱着眉,苦恼被风吹散的头发。

    “俊男美女。”

    她抢回照片,以此为条件说要一起去接人,顺便和她聊天,安慰她的心情。

    他打个响指,“聪明。”就带上她,先去买毛线和教程书,一起往家来。

    “下雪了。”她惊讶地透过车窗往外看。

    “正好,用这个理由骗她下楼。”

    “你还是太了解她了。”

    挺好猜的。

    下车后,天又黑了。他坚定地下车,关上车门,径直走进小区里。

    电梯里,他又向她重复一遍:“等把她带出门之后,立马关门。她力气不大,好控制。”

    “叮——”电梯到了,门打开,他没拖鞋,直接开灯,然后叫她:“回——”

    他长得高,往里看就能看到整个布局中间有一摊血,而她躺在中央。

    依旧是每天睡觉的侧躺,脖子一道裂痕,胳膊曲折放旁边,手腕一道裂痕。

    白毛衣被染红,黑发被血浸染黏在地上,苍白的脸颊上喷溅了一些血。

    她又流鼻血了。但是天黑了,找不到灯,茫茫地打转,可是她看不到方向。

    血越流越多,她习惯性仰头,血流进咽喉,然后低头,苦涩的血倒流,刺激到她,想起了人生的苦涩。

    觉醒了失去眼的控制时那段记忆,看什么什么不对,幻视,视物障碍,直接看不清。

    累了。

    忍受到极点的累。

    当她挥刀砍向瓷娃娃的手腕上时,想起还有连霍,手流着血拿起电话,走回原位,录音:“抱歉。昨晚上话说的那么难听。”

    随手放柜上,挥刀砍向娃娃的细颈。

    砍刀掉落地上,变成现实的样子,被警察捡起来,备案:菜刀。

    雪继续下,表妹和他分别被询问。

    “他直接冲过去了,我被吓了一跳。我没见过那场面直接慌了,能想起打电话就很不错了,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心有余悸。”她忙拍自己心口,说着不停地后退,开启防备状态。

    她比连霍小四个月,现在才二十。

    家长来了,先把小的接走,然后在外边等大的。

    大的是主要人物,问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半夜才结束。

    他从审讯室出来,差点摔倒,幸亏被他妈和爸扶着才摔地上。

    把人扶到椅子上,他慢慢回神,问:“小妹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吓着了。”

    “行。等过两天我给她道歉。”

    “这怎么能算是你错了呢?”

    就是他错了。如果提前带她去看医生就好了,如果不为了贪图稳定买刀做饭就好了,如果不去商城买毛线就好了。那这一切都能挽回了。

    “家里收拾了吗?”

    “找人清理了。”

    “给其他住户添麻烦了吧?”

    “那能有什么办法——”自认倒霉。

    连霍住嘴。

    警察问他要把东西领走吗?

    “不。不要了。”

    “那有录音你要听吗?”这是在提醒他。

    他插上耳机,亲耳听到她的死亡过程。

    “抱歉……”刀掉在地上的声音,她捂住裂口,单腿跪地,另一条腿也随着往前走一步才跪地,上身倒在地上。

    就像《环太平洋》里的机甲一样。

    连霍面完表情,以为结束了,却听到还有一声:“完了,连霍要生气了……”

    他没生气,他哭了,没看到流泪的痕迹,但是他张开手,用手指擦眼角。

    最后快死的时候,她慢慢恢复理智,想起连霍万一很伤心怎么办?希望他并不多喜欢自己吧。

    摘掉耳机,把东西收拾好,对警察说:“尸体我会让殡仪馆的人拉走的。”

    然后,走出警察局,踏进雪地,走进黑暗,找她汇合,可是她远超于他,已经到达深渊,空气冰封,眼睛凝固,喉咙阻塞。

    以为找到了一张床,倒在上面,床单裹着她一起下坠。死亡也是极好的。

    但是他的夜会亮啊。他打开门,见到爷爷说:“我想学哲学。”

    “既然想学哲学,为什么不直接去学精神学或者心理学。”

    他想不明白,不,或许能想明白,不,还是不明白。

    但是想不明白什么?他想不起来。

    如果地裂了,那就造地,让这料裂缝显得不那么明显。

    他爷爷告诉他和小妹说:“敢于面对死亡的人是勇士。即使是这种方式。她也只是太痛苦了。”

    他揉揉妹妹的头说:“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不会吓你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她吧。”

    “嗯。那我和哥一起去杭州吧。”她看着连霍,决定还是不把照片给他了。

    听说没墓的人的灵魂都在飘在积云层,一旦有了墓,灵魂就会穿透云层飘下来,躺进墓里。

    墓垒好之前,连霍带着妹妹到处逛逛。

    两人住酒店里,她敲敲房门来找他,入眼就是床上摆了一堆东西,拿起身份证看,再拿起照片,从口袋里掏出照片混在一起。

    再被他拿起——她穿着很好看的裙子坐在沙发上。

    妹妹陪着他站在新墓前,突然发现墓碑的名字错了,“不是眼泪的泪——”

    “没错。”

    突地,他一拳砸在墓碑上,然后一下又一下。

    血肉翻飞,骨头砸在坚硬的石头上,内心的野兽在狂叫。

    她凝起严肃,抄起工人的锤子递给他,“用这个砸。”

    他就跟没听见似的,视锤子为无物,继续用拳头锤在坚硬的大理石上。

    直到没有力气,他喘着气扶着墓碑站起来,和照片四目相对,低头,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烟,抖着手抽一根,点燃,剧烈地抽一口,含在嘴里,随着呼吸吐出来。

    一根接一根,饿急了,不一会,脚边都是烟头。

    要不是妹妹拦着,他得把一包抽完。

    确实,他恢复理智,对着她笑说:“都丢回来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还生气吗?”她仰头看他问。

    看到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只听见他说:“不知道。”

    两人马不停蹄地回北京,不让人碰他的手包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材料去美国读书。

    一走就是八年。

    这个决定不是在那晚早晨决定的,而是在审讯室决定的。

    警察按理问了几个问题后,便允许他离开了,可是他一直没动。在外面看来他被审到了半夜,其实是他想到半夜。

    雪在窗户外下的静悄悄的,他坐着一直不动,除了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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