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一个岌岌可危的侯府,能养几个身手不错的家丁已是不易,更别提那训练有素的府兵,早已是上上任侯爷才有的待遇。

    家丁们手持木棒与那采花贼搏斗,没过几招便被打翻在地。陶春阳看得心急,忍不住一把拔出身边的宝剑,就要迎上前去。

    等下,宝剑?

    她看着手上闪着冷硬光芒的宝剑,这是从哪蹦出来的?

    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执剑的手包裹起来,她回头,看到那个半个时辰之前还躲在她房中的男人。

    “这剑倒是与陶小姐相称得很。”林修远在她的注视下,将她的手指从剑柄上缓缓掰下,“只是陶小姐今日装束不是很适合打斗,故而还是交与林某的好。”

    他将长剑归于剑鞘,沉声下令:“拿下!”

    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群侍卫,那采花贼闻言转身就要逃跑,幸而原本躺倒在地的家丁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

    不多时,那采花贼就被降服,半跪在地上不得动弹。

    而闻讯赶来的陶母见到心爱的二女儿这般模样,一声惊叫,又昏死过去。

    *

    镇远侯生辰,皇帝下了旨意,又赐了好些珍宝下来,说是要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一则,当年先侯爷与皇帝杯酒释兵权,只留了个空头侯爷的位置,大办寿辰,是给那些不舍权力的世家大族们传递信息:看吧,就算没有权力,你们依然啊还能享受往日尊贵奢靡的生活;二则,京中采花贼一案牵连众多,其中以陶春兰这个侯府千金最为尊贵,皇帝特许她御苑招亲,也算是为这些无辜受难的女儿们表态。

    陶春阳不愿在寿宴上多待,略略吃了几口,就寻了个由头,优哉游哉地向招亲会逛去。她不善言辞,故而也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小姐妹,到了地方,寻了一处幽静的楼阁歇下来,远远地看热闹。

    只见陶春兰身着一身红衣,脚踩一匹栗色骏马,如一团烈焰穿梭在年轻的公子哥们之间,正是贵族间风靡一时的马球。

    她这个妹妹素来胆大,从小不爱读书,骑马射箭倒是样样不落下,甚至比一般男儿还要厉害几分。当初姐妹俩一同读书识字,妹妹总是学着学着便不见人影,先生道母亲面前告状,母亲却说,书读得再多有什么用,难道还能考个女状元不成?

    渐渐的,先生就不再上门了。

    陶春兰垂头沉思,如今的自己还是这般受困于闺阁,又怎能破局呢,还需是找个先生好好开阔一番眼界才是。

    御苑造得精致,处处游廊画壁,各处的能工巧匠聚集在一起建造数十年,才有这巧夺天工的美景。

    陶春阳身处的楼阁位于一巨石堆砌而成的假山上,需从依山而建的游廊才能登上。她坐在阁中,廊下小姐们的交谈尽收耳底。

    “陶家二小姐前些日子才受了这么大委屈,今日看来竟跟没事人似的。”

    “可不是,听说那晚,贼人将她掳去,最后竟是在柴房发现的!”

    “什么!”众人咂舌。

    “我还听说呢,那陶二小姐被发现的时候身上□□!”一个尖锐的女声得意洋洋道。

    “哟,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莫非那晚你放着大小姐不做,跑到镇远侯府偷看去了不成?”

    “呸呸呸,我才没有呢!我家婢子的哥哥在镇远侯府当差,这些都是她与我讲的!”

    木质楼梯一阵响动,想来是这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家也看上了这块宝地,想上来一探究竟。

    “人家现在可是被皇上钦赐招亲,这满京城的公子们任她挑选,由不得说一个不字呢!”

    “哎,不说这个,只求她别看上了你心中的好哥哥呢!”

    “咦,怎么不动了?”

    顾不得身后好友催促,为首的女子看清先她们一步到达此处的身影后,不由得心中大惊,一时忘记了如何动作。

    “陶、陶大小姐!”众人仓促行了平辈礼,转身就想往下跑。

    “站住。”陶春阳冷冷开口。

    “侯府的小姐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没学过规矩吗?”她审视着面前众人。

    “陶春阳,叫你一声陶大小姐谁客气话,你家一个空有其名的侯府,凭什么来教训我们?”都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一时被一个同龄人训斥,自然是不服气。

    “我自然是不能教训你们。”陶春阳丝毫不惧,“只是万岁亲自下旨,替陶家二小姐择选夫婿,你们方才的言语,担得担不起一句违逆圣意呢?”

    “你!”对面震怒,随后又得意起来,“此处僻静,只要我们不认,谁会信你们主仆二人的鬼话?”

    莺儿气得脸儿发红,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

    “她们主仆二人说了不算,那么加上我呢?”

    身着锦袍的男子身材颀长,拾阶而上。小姐们纷纷后退行礼,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三殿下,刘燕崇。

    短短一句话,却让陶春阳在夏日里如坠冰窟,一瞬间凉意袭卷整个胸膛。

    上一世,是他亲手筹划二人的相遇,也是他让她送去那碗加了红花的打胎药,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她死死绞住手中锦帕,压抑下满腔恨意。

    “陶大小姐?陶大小姐?”

    不知何时,阁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她恍然醒神,发现泪珠已然打湿了锦帕,高大的男人饶有兴味地俯下身来,观赏她通红的眼眶。

    “既然如此害怕,为什么还要为妹妹强出头呢?”

    不,她没有。陶春阳此刻只想逃离。

    男人从胸口处取出一块帕子,想替面前梨花带雨的美人儿拭去面上泪痕,却不料她猛地后退了一大步,就这么歪倒在座椅上。他想去搀扶她,却被她带倒,顺势扑倒在她身上。

    他的视线划过她的眉毛,眼睛,顺着精致的鼻子,直至圆润饱满,如花瓣般的双唇。

    她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他忍不住在她颈畔轻嗅。

    “刘燕崇,你大胆!”

    一时愣神,他竟被身下小女子推开,眼看她惊惶地向外逃去,仿佛身后有野狼在追逐似的。

    “松柏香。”他抬起手,柔滑如绸缎般的黑发的触感让人难以忘怀。

    “竟敢直呼皇室子弟的名讳,有趣。”

    他对着手中帕子出神,直到侍卫来报,说是镇远侯又送来请帖,请殿下下月初八常春楼一叙。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隐秘的微笑:“告诉他,本王准了。”

    *

    “小姐,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今日轮到燕儿守夜,小丫头早早地将烛火熄灭大半,只留下一盏精巧的玻璃小红灯。

    “好了好了,我睡还不成么。”陶春阳失笑,这丫头总是这样,恨不得把心捧出来给人家。

    “外边蚊虫多,等到了后半夜就回自己房中去,知道了吗?”

    燕儿欢欢喜喜地应下。

    陶春阳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口干舌燥,便柔声唤小丫头为自己递上一杯茶。

    不多时,便被轻轻扶起,靠入身后人的胸膛,唇间传来温热的触感。

    燕儿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力了?

    她下意识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果然又是那一身熟悉的黑袍。

    见她抓住茶杯,林修远眨眨眼:“不喝了吗?”

    “林!修!远!”她咬着牙念出面前人的名字,“你有病吧?天天爬我窗户上瘾了吗?”

    自从那日夜访闺阁开始,这人几乎天天半夜都来她房中报道,有时候对着她说一长串的话,有时候却又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看着她发一晚上的呆。这些日子来,她对屋里凭空出现一个人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今日的林修远却有几分不一样。

    陶春阳跟他大眼瞪小眼良久,略带疑惑地问他:“你这是在生气?”

    她真觉得面前这人有病,大晚上跑来她房中莫名其妙地生气。

    “他碰你了?”他哑声道。

    陶春阳心中一惊,想起白天楼阁中的相遇。

    “他碰到你哪里了,他有对你动手动脚吗?”

    林修远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检查,一副找到什么就要去找那人拼命的样子。

    “你冷静点!”陶春阳扒下他作乱的手。

    “没有什么,只是不小心摔倒了罢了。”她撇过头去。

    “是吗?”年轻的男人念念有词,起身离开她的床榻,又一屁股坐回来,“你要包庇他么?”

    “林修远!”陶春阳被这个人弄得头痛,“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她沉默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满腹委屈的男人。

    “我的天爷呀,你在吃醋?”

    因着妹妹爱看闲书,看得厌了,便随处乱扔,她东遇到几本,西遇到几本,竟也是看了不少普通女儿家看不到的话本子。

    书上写到男子扭扭捏捏,不是害羞便是吃醋,如今却是印证了!

    被她看破,林修远干脆破罐子破摔,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吃醋又怎么样”“吃醋也是无妨的”“理应吃醋”,一面就学着白日里刘燕崇的样子,将她压倒在锦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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