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江东健的要求，江临回了一趟江家。

    现在江家只有江东健一个人住，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冷清，江临在玄关脱了鞋子和外套，脚步从容地走进去，江东健站在客厅的落地窗下面，落地窗正对大门，刚才江临开车进来，他就已经尽收眼底。

    他常年都身居高位，面对江临的时候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看着江临。

    现在的江临在他面前多了几分从容，没有从前那份紧迫了。

    父子之间有了微妙的转变，江东健皱了皱眉，一种拿捏不住江临的危机感悄然靠近他，他往前走了两步，坐在沙发上。

    江临在他坐下后，才跟着坐下。

    江临坐下后的姿势很微妙，不是正襟危坐，而是很闲适地后背后仰，靠着沙发软靠，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他面对的人似乎不是父亲，而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乙方。

    “说说吧，医院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江东健努力压下江临带给他的不适，假装着从容，压着的嗓子，摆出威严的口气质问道。

    “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情，我认为您没有知道的必要。”江临很难得在江东健面前强硬，这样强硬的态度让江东健一下子怔住，半晌没有作出反应。

    江临已经不在乎会和江东健站在对立面，也可以说，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害怕江东健了。

    他惯会笼络人心，于南不过是看了一眼曲池，他不过随口借着曲池说了几句话，于南就会死心塌地。

    江东健愣了接近一分钟，他脑子转得很快，把自己从情绪里抽离出来，他冷冷看向江临，眼里的冷漠和阴鸷也不在掩饰：“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临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他的怒火而又变得小心翼翼，他微仰着下巴看着江东健。

    “我应该什么态度？”江临笑着，声音却是冷的。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由你随便搓圆揉扁的江临吗？”江临表情瞬变，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从仰视变成了俯视，“我不是母亲，你一直不屑于母亲，轻视她，伤害她，你以为我会像她一样吗？”

    “我不是她，我不会等着被你宰割，这么多年，你享受成功的快感，踩着我母亲的尸体，踩着我尊严，该够了。”

    江临走到江东健面前，他微微俯下身，上半身下沉，深邃的眼睛直直望进江东健眼里。

    两个人眼中都有火花，一触即发。

    江临勾唇笑了笑，站直身体：“不要妄想从医院下手，不然我不介意背上弑父的罪名。”

    “让我看看你的能力，站在太阳下面，我们谁会赢，我的父亲。”

    江东健的那些手段，江临比他本人更加熟悉。

    “你想做什么？”江东健敏锐地察觉到了威胁，眼前的人看着陌生，和他印象中的儿子不太一样。

    可那张脸，又确确实实是江临。

    江东健恍然明白，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隐忍，他伪装的听话和害怕，他忽地笑了。

    “你不愧是我的儿子。”

    要扳倒江东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江家盘踞多年，他向来也很低调，要抓到他的把柄其实很不容易。

    江临并不屑于一定要扳倒江东健，他只是想摆脱。

    ……

    江临离开江家径直去了医院。

    曲池最近恢复得不错，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现在喜欢待在曲池身边，看着他浅浅的呼吸，轻微起伏的胸膛，他感到安心。

    世如蜉蝣，无处可落，他被抛弃过太多次，总像浮萍，他一直不想承认，曲池的出现改变了他。

    蜉蝣变得有处可落，可他却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再给自己机会。

    江临坐在床边，静静凝望着曲池的脸颊，他要用目光深深描绘，把这面孔融进自己的脑海，刻进骨肉之中。

    曲池的手被他握着，他的掌心出了一点汗，有点湿，握着曲池的手，也沾湿了他。

    曲池不安的动了动手臂，皱着眉想要挣开，江临没有给他挣开的机会，反而握得更紧。

    曲池睁开眼睛，两人四目相对，曲池的眼皮微微垂着，江临看了他几秒，弯下腰去吻他的眼皮。

    “饿不饿，我从家里带了汤，还热着，很清淡，粱姨说你很喜欢，”他从床头的柜子上抽了几张纸巾，温柔地擦拭着曲池的手，“我把粱姨找回来了，继续让她在别墅工作，这样，我在你心里，会不会加分？”

    江临擦完他的手，抬起头一看，曲池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他说的那些话，他又听见了多少？

    他不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