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陈辞都在房间里呆着,他没有出门,连饭都是裴泽兰送上去,但也只能放在卧室门口。
裴泽兰不知道他和小叔到底怎么了,小叔也像彻底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每天早出晚归,胡渣长得满脸都是。
“他还是什么都不吃?”
刺耳的沙哑声在裴泽兰身后响起,她转头的一瞬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小叔,你们到底怎么了?”裴泽兰看着眼前的人,乌青的眼底是深深的疲惫,裴临章佝偻着背,187的人有些摇摇欲坠。
裴泽兰扶住人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裴临章疼得缩了缩。
裴泽兰忙撩开他的袖口,触目惊心的红痕引入眼帘,她的哭声更大,但却被裴泽兰抬手捂住。
裴泽兰甚至能闻到他手心还没散去的血腥味。
“小叔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会被爷爷打成这样……”
“嘘……”裴临章在她耳边悄声说,“别跟他说,答应小叔永远不能说!”
裴泽兰吸溜两下鼻子,裴临章听出了她的意思,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裴泽兰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颗颗滚烫落在裴临章手心,他拿开手,用修长的手指为裴泽兰擦去了汹涌的泪。
他低声哄着裴泽兰:“你下去吧,我来。”
裴泽兰想问而不敢问,有些不放心的下了楼。
裴临章极其艰难的弯腰端起架子上的餐盘,而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缓缓抬手敲响了尘封的门。
咚咚咚咚!
裴临章只敲了一声门便开了,一墙之隔,两个高挑的身形像干枯的田地里奄奄一息的野草,仿佛风一吹就能灰飞烟灭。
“我可以进去吗?”裴临章问。
陈辞没说话,退了几步。
裴临章端起盘子走了进去,陈辞跟在后面慢慢走。
盘子放在桌上后裴临章淡淡说:“不吃东西是想怎样?你这般作态是要做什么呢?威胁我?”
裴临章呵呵一笑,无所谓道:“陈辞,我拿你当家人你就可以威胁到我,若是我把你什么都不当了,那你做这些只会让我觉得可笑!”
陈辞来不及难过,就听裴临章公事公办道:“明天签证就下来了,在国外给你找了最好的学校,你愿意就去,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陈辞忽然有些站不住,他死死抓着椅子扶手,他觉得可能时这两天没吃饭低血糖的缘故,或许连此时的裴临章也只是他的幻觉。
裴临章余光看着陈辞的一举一动,心里哽塞的厉害,他再次开口:“当然,你也可以不去,但我会搬出去,我们……”
“我去!”陈辞哑着声音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好!”裴临章说完便利落地抬步离开,陈辞痴痴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忽然,裴临章停住步子,陈辞的心里瞬间染上欣喜。
他以为裴临章反悔了…
裴临章没有回头,没有半分情绪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最近很忙,就…不去送你了。”
裴临章彻底走了,陈辞看得很清楚,他步伐飞快,没有半分留恋。
陈辞就这么站着,很久,很久……
就像在孤儿院等母亲的那些日子,他总以为妈妈还会回来。
裴临章的出现是深巷里的光,是陈辞生命里的唯一的太阳,是他亲手毁掉了这束本该能让他起死回生的温暖。
齐黎来接的时候,陈辞收拾好了房间里的一切,他穿戴整齐后敲响了裴泽兰的房门。
裴泽兰很久都没有开,站在门边可以清晰听见她低低的啜泣声。
他们相处了五年多,裴泽兰向来坚强洒脱,他从未见她哭得这般上伤心。
而这一切的源头皆是他的私欲所致。
陈辞再次敲了敲,依旧没有人开门。
他忍着泪说:“小兰,哥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他。”
陈辞的话引起了屋内更加放肆的哭声,陈辞想起从小活泼爱笑的裴泽兰,再也忍不住跟着掉泪。
他拎起行李箱飞奔下楼,生怕这一切再被裴泽兰看到。
临上车时陈辞还是忍不住转身看着这栋自己住了将近六年的房子,这里面承载的记忆太多了。
他想,不管是裴泽兰还是裴临章,亦或是他,他们之中无论谁走,都会让这栋房子少了一份热闹。
“走吧,小陈总。”齐黎忍不住催促道。
陈辞再瞄了眼裴临章房间的窗户,深深呼出一口气后转身关上了车门。
门关上后又被人从里面打开。
裴泽兰追了出来,她在背后朝着陈辞吸溜着鼻子大喊。
“哥…我会来看你的。”
陈辞回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挥挥手叮嘱道:“小兰,好好的。”
这煽-情的一幕惹得齐黎也跟着吸溜鼻子。
陈辞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裴临章很念旧,这次坐的还是以前的那辆宾利。
五年前裴临章从陈家把他接回来的那辆宾利。
那时的裴临章说:“我裴临章以后就是你的家。”
可现在…
他的家不要他了……
裴临章这边接到了裴轻舟发过来的视频。
“十分钟,如果你没到我将会让这个视频登上全网头条。
裴临章点开视频,额间的青筋暴起,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将车头从机场的方向调转,之间捏的发白。
而当陈辞在离别的飞机上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时,裴临章正在为他的冲动买下最贵的一单。
而这场梦,陈辞在异国他乡做了整整五年。
在每个被思念啃食的夜里将他的思想吞噬,五年前的点点滴滴陈辞几乎能倒背如流。
五年前。
“陈辞,你母亲怀孕了,听不得家里有吵闹声,所以你先去桐义路的老房子住一段时间。”
书房里,陈寒云将一把钥匙丢在桌上,然后头也不抬继续在文件上签署。
命令的语气不似商量。
实木桌前站着个清瘦如材的少年,少年默不作声,也不去捡桌上的钥匙。
就这么静默片刻,陈寒云忽地停下了手中唰唰作响的笔,眉心微蹙间抬起头来。
还来不及看清他眼眸里的狠厉。
嘭!
实木椅被一脚踢开撞向身后的书柜,发出的声响吓得陈辞佝偻的身躯不自觉颤了一下,还没等稳住步伐,一阵劲风袭来,一道重力紧紧抓住陈辞的衣领在一瞬间将人提离地面。
“怎么?不愿意?”
男人的话带着狠厉的警告。
陈辞依旧倔强不作声。
男人猛地凑近陈辞的耳廓狠狠说道,“出去这个门别再回来,我可以养你到十八岁,对外,你依然是我陈寒云的养子!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