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不再说话,他静默着,等待着与他分离的时间。
许强英手机上出来猫咪娇软的声音,一声一声,反反复复。
在许强英走的时候张涛听到了一句“真可爱”。
什么可爱?是那只猫吗?
他想不通,再想寻人时许强英已经快速通过闸机口,不见了踪影。
许强英的一切喜好都随着债务的减轻慢慢改变着,从来都不固定。他为了适应多份工作,不得不抛弃上一个工作的职业习惯,也养成了他这样的性格。
现在他有种迟暮老人的感觉,喜好也就偏向大自然。喜欢照夕阳,看小花小草,摸摸路上经过他身边的猫咪。
唯一一点是永恒不变的,他永远不喜欢小孩子。即使喜欢,那也是那小孩本身很讨喜。
他嫉妒他们。
单纯的眼眸、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大马路上不顾车辆就能因为一句“来追我,追到了给你一个小红花”而展开激烈的追逐战。
他们的世界如此简单,简单到只需要玩好吃好喝好睡好学好。
许强英知道自己可能是病了,还很重,身体上的能够治愈,精神上的呢?
他没有答应张涛的请求也是因为这个。如果对他抱有幻想,那他宁愿在张涛的世界里他永远都是幻想中的模样。
他蹲在地上,戳了戳雨后跑出来,在太阳出来时半死不活的蚯蚓。
张涛或许是他在世界上留下最深刻的痕迹了。那些破烂账和耗费小半辈子还清的债务不配叫做痕迹,那是拆迁房上的拆字,那是垃圾车里的垃圾,最终都要被粉饰太平与清理。
许强英现在住的地方挺好,听着邻家的鸡飞狗跳,两个老人和一对夫妻住着,偶尔发生争吵,不太激烈的两三天就消化掉了,上纲上线的打个电话叫回来一群小辈,个哄各的,配合还挺默契,想来也是无数次的锤炼才能有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经验。
有时候他也被拉去评理,最开始还让他说话,到后面又开始循环上一个步骤,他想睡个好觉的话,就需要偷他们一只鸡。
光明正大的偷,把鸡从鸡圈里放出来,赶的到处都是,抄起一只反应慢的鸡就跑。
这鸡也是老伙计了,只在到他家的时候咯咯哒一声,然后就没音了。
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再制造一些别的问题,不用太大,只要让出问题的这些人忙起来就好。
日子就这么过着,有一天村长来了,先是去邻家探了探口风,邻家媳妇也是个大嘴巴,前脚刚嘱咐不要说出去,后脚就悄悄的跟他说。
许强英不是很明白她的逻辑,结果人家说:你在咱们村都住了些日子了,而且我家人都挺喜欢你的,你不算别人,跟你说也就不算说出去了。
村长是那意思吗?不是。
隔两三天村长来他家里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隔壁那媳妇儿就站在鸡舍顶上,墙头露出她的头。
她的声音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前两天儿跟你说让你去反应你没去啊?
傻妞,你是想让许强英两头不做人吗?
许强英做人这么多年了,也是有自己的法子:你是跟我说了,但是村长今天来不是问我有没有难处的。
个人有难处和整个村有什么难处还是不一样的,考虑角度不同啊,更何况那傻妞不止给他说了,跟其他人也说了,说的词都还不一样。
村长没计较隔壁媳妇的大嘴巴,更是对这会做人的青年有些好感。
有些事情他不方便说,需要通过别人的嘴往外说,而且这建议谁提不是提,最后到领导特地点的许强英这里汇总一下不就结了。
这倒也是变相的让这个村子发展了起来。
许强英好日子再一次的过到头。
村子里搞什么农业旅游基地,他门前是去往基地的唯一通道,每天都能看到些“惊喜”掉在门口。
这下他实在有难处了,但是村长和村里干部都正在忙着抓紧修建基地,让他要么搬家,要么忍一下,为了村里的人生活做一下贡献。
许强英又搬走了,只是这里的东西实在太多,收集的毛病在这里又犯了,反正他摧毁记忆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摧毁起来熟门熟路。
就在他要动工的时候,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是张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