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姬美纪空空如也的位置,染山纱良松了一口气。
虽说最终可能躲不过,但是在此之前能度过几天就度过几天,染山纱良很享受这段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当然,她自己也非常清楚,这可能不是享受,而是心已经死了。
今天是姬美纪出事的一周后了,中期考试也考完了。
因为前一段时间染山纱良的用心读书,这次考试每一科的成绩总算都拉到了普通层次,虽说和弟弟染山隼的每科都是优比起来有点太差劲了,但能达到这个水平,足够让欣慰的染山夫人为她做一桌好菜来犒劳她了。
除此之外,染山纱良与栖原加奈子的联系也密切了很多。
虽然还没有到一起出去逛街的程度,但周末也会在社交软件上联系。
甚至因为染山纱良偶尔一次夸奖了对方做的食物,栖原加奈子立刻发来了愿意每天为染山纱良带便当的消息,在消息的末尾还带上了习惯性的w。
染山纱良吓了一跳。
让别人为自己带便当,会很麻烦吧。
因为料理本身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更不要说每天了。
所以染山纱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但在染山纱良拒绝之后,栖原加奈子连续发了很多条消息。
大概意思就是,做料理是她的兴趣爱好,实际上每次忍不住多做出来的东西,都会浪费,而且她也很想听到别人对她料理的真实评价。
染山纱良是一个很不会拒绝别人的人,所以在栖原加奈子发了很多条消息后,她还是答应了。
连续几天,她们是一起吃的午饭。
栖原加奈子的厨艺很不错,但染山纱良一直认为很麻烦对方,在吃了两天后犹豫地提出要给钱,再次被栖原加奈子拒绝了。
实际上,染山纱良一直很担心。
因为……加奈子的人际关系一直很不错,她有很多朋友,加奈子不像自己一样孤僻。
现在加奈子对她那么好,还天天为她带便当,和她一起吃午饭。
加奈子不会是……和她一样被孤立了吧。
认为别人并没有和自己建立亲密关系的优点的染山纱良焦虑地用手摩挲漫画书书页,如是想到。
现在还没有上课,但是人已经来得差不多,再过一会上课铃就会敲响。
没错,染山纱良被孤立了。
自从姬美纪没来上学后,班上的气氛就一直很奇怪,总有人看向染山纱良的方向,然后和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什么,就连邀请过染山纱良一起去看过支部理沙的佐仓合叶看她的眼神也是带上了点什么。
但是他们也仅仅只是议论和漠视而已,就像是在观望着什么。
染山纱良早就习惯了没人和她说话的日子,更多的是在意与焦虑于他们打量的目光,和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的窃窃私语。
相较起来,中新金惠美的情况要更糟糕一点。
即使姬美纪这段时间没有在学校,但是同学们就像是约定好了一般,持续着之前姬美纪对中新金慧美的霸凌。
往课桌里塞脏东西。
“不小心”脱手的东西精准无比地落在中新金惠美头上。
在老师说到什么脏东西或者奇怪的字眼时举手用中新金惠美开一些恶意的玩笑,后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每当这个时候,中新金惠美就会垂着头,偶尔会像躲藏在洞穴中的昆虫一般用憎恶以及怨恨的目光看向染山纱良,就像是在质问为什么染山纱良并没有和她站在同一战线。
自从那天的事情过后,染山纱良就没有再搭理过中新金惠美了。
但对方的视线还是让她十分难受。
这是一种生理上的,中新金惠美的视线就像是粘腻的泥巴一样,肆无忌惮地往她的身上涂抹。
*
“……这种东西的气味和厕所一个味道,所以……”老师站在讲台上,拿着书讲着课本上的知识。
“老师!是中新同学身上的那种味道吗?”
体育委员目河野举手大声说到,打断了老师的上课节奏。
“噗!”
“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有不少人还频频扭头用打趣的视线观看中新金惠美的反应。
恶意在隐藏在青春的笑容下。
然而中新金惠美的头更低了一点,多天没洗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与神色,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等同学们笑完之后,老师才严厉开口:“好了!上课不许接嘴!”
他既没有严惩目河野,也没有强调以同学取乐的行为是不对的。
“好——”目河野懒懒散散地拉长着音调,毫无悔改之意地开口。
下面又传来了笑声。
上课继续。
染山纱良没有笑,她做笔记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垂着头写着笔记。
……没事的,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就好。
……没关系的。
*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
在做完了上课必训练的几个项目之后,老师便宣布可以自由活动了。
关系好的人立刻三三两两地报团一起。
在难得可以自由活动一次的时间里,短时间内并没有人来捉弄中新金惠美。
也没有人向染山纱良投来视线。
染山纱良坐在了运动场的楼梯上。
她应该带漫画书来的……
染山纱良叹了一口气,撑着脸失落地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奔跑的身影。
今天的阳光很好,早上的阳光驱散了寒冷,照耀在一张张青春活力的脸庞上,将他们的笑容衬托得十分耀眼。
染山纱良的余光注意到中新金惠美就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同样是孤零零的,同样是看着运动场上的其他人,莫名的就像是……她们是同样的人一样。
……但她不想这样,更不想被认为和中新金惠美有关系。
就算她们同样被孤立。
不是因为她不想被连带,更大部分的原因是染山纱良对中新金惠美感到十足的厌恶。
染山纱良站起身,打算走远一点。
就算在阴暗的角落长蘑菇了,她也不想和中新金惠美走近。
她刚站起来,肩膀就被人一拍。
“哟!”
染山纱良被吓了一跳,身体一抖,下意识往后方看去。
高高的马尾,靓丽的脸蛋,少女笑嘻嘻地对着染山纱良眨眨眼,脖子上还挂着那个熟悉的相机。
染山纱良看着对方身上和她如出一辙的制服,愣了一下:“……中桥同学?”
陷入愣神的染山纱良,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女背后的中新金惠美朝着这边投来了晦暗的,阴湿的,不甘的视线。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从角落中露出了身躯的花纹。
*
树荫下。
中桥杏里身上的制服是从上一届的学生手里租来的,而至于她为什么能够在上课时间潜入他们的学校——
中桥杏里哈哈笑着,理所应当地开口:“我逃课了啊!”
一直以来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从来不敢忤逆老师和家长,连请假都小心翼翼的染山纱良陷入震惊。
……原来真的有人能够翘课翘得毫无负罪感吗?
这段时间中桥杏里和染山纱良的交流在没有发小橘猫的照片后减少了不少,所以染山纱良也并不清楚中桥杏里的动向。
染山纱良有些紧张:“那中桥同学来是为了?”
难不成是知道了加奈子就是……
不对,加奈子才不是猫脸人,她不该有这种无关的顾虑。
虽然染山纱良这么想着,但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紧张。
中桥杏里摆弄着相机:“你知道吗,最近又多了很多被开膛破肚的人。”
染山纱良一愣:“……最近?”
她完全没有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有人在谈论这件事情:“又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中桥杏里:“不,这几次受害者都是别的学校的学生,加上最近因为找不出凶手,就连作案工具也找不到,正在封锁信息,你不知道也十分正常。”
“比起这个,明明在之前受害者都是源川中学的学生,突然改变目标才显得那么奇怪。”
高马尾的女孩不停调试着相机:“而且,在这诡异的几场凶杀中,有一个人也同样很奇怪,那就是你们班的同学,支部理沙。”
突然听到这个已经淡出大家视野的名字,染山纱良再次呆住。
“被不知名的动物抓伤导致精神出现问题,明明房间里面没人,却每晚都喊着有人在。最终她在一个晚上,不知道怎么挣脱了束缚,在深夜的手术室,被开膛破肚,虽然手法有些不同,但死法算是相同的……”
大量画面挤入脑海。
“它”无处不在。
它在窗口,攀附着墙壁,透过窗户观察;它趴在床底,发出嘻嘻笑语;它藏在通风管道,注视着一举一动。
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
“它”来了,“它”还是来了!
“它”推开了门,在黑夜中露出了獠牙。
她叫喊着,但无人听见。
“它”将挣扎的她绑上轮椅,推入空无一人的手术室。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起——
“手术中”。
打开炫人的白炽灯,她终于看清了所在的位置。
狰狞的猫脸张开嘴,在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了那口尖锐得让人发寒的利牙,属于猫科动物的冰冷瞳孔闪着光芒。
但诡异的是,猫脸下,却是穿着制服的少女的姣好身躯,这反差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得诡异无比。
“它”那拥有极大反差的,属于少女的手臂拿起了手术的工具,嘻嘻笑着朝她逼近。
金色的瞳孔弯起,愉悦无比。
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那冰冷的手术刀靠近。
她已经知道她将面临多么残忍的刑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谁能来救救她!
停!她不想再看了!
染山纱良竭力闭上了眼睛,仿佛按下了画面的暂停键,又仿佛导线链接的电流被一双手狠狠碾碎,漫画画面戛然而止,残留脑海中的只有宛如触电般后遗的钝痛。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像是被丢到地面上的鱼。
中桥杏里注意到了染山纱良的状况,她口中的话被吞了下去:“……我没说什么吧,难不成是因为支部理沙是你的同学吗?”
染山纱良呼吸没那么急促了:“我,我没事的……”
只不过又看到了那不知道究竟是真还是假的暗黑漫画画面了……
支部理沙死掉了,被猫脸人以残忍的手段杀掉了。
虽然对方很久没有来上学,但这不代表染山纱良能够平静接受她的死亡。
这究竟是真是假,是猫脸人杀掉她的吗?猫脸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明明刚开学时还好好的,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为什么人的生命……消失得能那么轻易?
听了染山纱良的话,中桥杏里欲言又止,但最终叹了口气开口:“其实你没必要同情她,支部理沙也不完全无辜,在初中不知道参与了多少场霸凌事件,尤其是在小学的时候——”
女孩嘴角勾起一个笑,目光变得幽森,其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她可是折磨致死一个名为森奈奈子的女生的直接凶手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