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染山纱良的脑海中没有出现任何画面。
她震惊与后怕着支部理沙的死亡，但又对中桥杏里所说的对方在小学和初中犯下的可怕罪行惊恐不已。
……森奈奈子，又是谁？
染山纱良的脑海中，漫画里并没有有关内容，但她很难以想象，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会将自己的同龄人杀死。
染山纱良抬头，呆呆开口：“……这种事情，难道警察不会管吗？”
中桥杏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轻笑一声开口：“太天真了，你知道吗，正义只管辖一部分的人，有一部分人，他们天生就凌驾于正义之上。”
一阵风吹过，树顶发出沙沙的声响，太阳的位置缓慢移动，树木投下的影子在地上被无限拉长。
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突兀开口：“说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你说要收养那只猫的时候说出的话吗？”
染山纱良一愣。
当时对方问的是，她是不是要将猫带回去虐待。
中桥杏里转过视线：“源川中学，一所被诅咒了的学校。”
“明明里面的学生都是通过正常升学上来的，并没有特殊招生途径。”
“然而，自三年前起源川中学的学生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三年以来，涉嫌偷窃的15起，涉嫌抢劫的7起，诈骗7起，猥亵17起，杀人3起，故意伤人12起。”
“或许你觉得这个数据很少，但只有闹到很大的程度，这些还未成年的学生档案才会被留下记录。”
“那是这些学生进入学校后才变坏的吗？”
“通过调查发现，这些学生在入学前便犯过大大小小的事情，除了上述有不良记录的学生以外，学校内大部分学生在入学前都存在各种问题。我曾调查过一个班级内的学生，班上35名同学，其中霸凌或间接霸凌过别人的8人，偷窃东西被发现的2人，在学校有重大违纪行为的3人，因为品行不端而在升学前的学校被人诟病的16人，包括且不限于挑唆斗争，背刺，捏造污蔑信息……”
“一个班中，能够被查出不良记录的高达百分之八十，但这些信息却被隐藏了起来。”
风哗啦啦地吹着，像是在撒欢一样。
运动场上，青春活泼的少男少女们或是挥洒汗水，或是嬉戏打闹，灿烂的阳光为他们镀上了一层亮闪闪的光芒，正值青春。
中桥杏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发丝在风中舞动着，她拢了拢乱飘的前发，静静开口：“这些学生被聚集在学校中，竟没有掀起什么较大的波澜反而维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中桥杏里看向已经完全愣住了的染山纱良，蓦然一笑：“你不觉得，有点像是养蛊一样吗？”
*
一个学校相处的同学居然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有前科？
染山纱良很难以想象，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难不成，她是在梦中吗……对了，是中桥同学在开玩笑吧！
不……但如果这真的是暗黑漫画的话，这个设定好像也十分正常，毕竟如果大家不罪大恶极的话一些更加可怕血腥的场景就无法顺利展开了……
所以这可能不是在养蛊，而是单纯地铺垫着故事背景，让一切发展合理化。
施暴者，助纣为虐者，漠不关心者，以及承受着一切，沦为饲料者……
染山纱良越想越觉得可怕。
按这个推测来看，难道她就是饲料吗？！
中桥杏里却在此时哈哈笑了起来：“开玩笑的，别那么严肃嘛！”
“毕竟源川中学是出了名的好进，什么人进来都不奇怪，而且我们要相信科学，那些灵异事件都是不可信的。”
也，也是呢……
她自己也是因为考差了才来这个学校的。
染山纱良的表情放松了一些。
……所以猫脸人应该也是不存在的。
她又开始紧张地扣着口袋上的线头了。
染山纱良：“所以中桥同学来这里是想要调查支部……同学的事情？”
她不知道班上的同学知不知道支部理沙已经死掉了的消息，毕竟从他们现在的状态来看，似乎最近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支部理沙的好朋友浅野结子看起来也不像伤心的样子。最重大的事情大约就是姬美纪住进了医院。
实际上染山纱良对支部理沙死掉的事情还没有实感。
中桥杏里点头：“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死法和之前不太相同，并且有被明显折磨过的受害者。”
“恐怕凶手就是她附近的人。”
“而且医院的监控坏掉了，根本找不出凶手，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了，再加上你们学校最近不是出了一件事吗，天花板突然毫无征兆地塌陷。”中桥杏里食指点着嘴作思考状：“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有关系。”
这个染山纱良就知道了。
毕竟她甚至能算得上是目击证人。
她安静地听着中桥杏里的分析，没有出言打岔。
……中桥同学找她应该也是想问当时的情况，但很可惜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染山纱良也很希望能尽快找出凶手，这样一来学校恢复了和平，也能证明加奈子并不是那个所谓的猫脸人。
“虽说对外是修建时出了问题，实际上通过构件破坏位置不像是自然塌陷，反倒像是遭遇了地震一样。”
染山纱良震惊开口：“地……地震？”
不管怎么说也太难以置信了，那天她可没有感受到任何地震。
中桥杏里挠了挠头：“虽说我也觉得很奇怪，但地震其实是共振引起的，你想想……其实一些高科技的东西，比如声波什么的，只要发出的频率与建筑固有频率一致就好了。”
不，不可能的吧。
哪有那种东西。
染山纱良很想表达自己的看法。
但是……要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中桥同学会不会认为是在反驳她？
染山纱良最终将自己的观点憋在了心里，但她纠结犹豫的表情实际上太明显了。
中桥杏里视线飘忽：“好吧我也知道不合理……毕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是猜测！”
猜测二字她说得尤为大声，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她前面那番离谱的话给掩盖掉一样。
她“唰”得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好了好了，时间不多了，接下来是采访时间！”
中桥杏里变换着动作，对着周围的环境一阵录拍，最终将镜头怼到毫无防备的染山纱良面前。染山纱良猝不及防，往后趔趄了一下，还是中桥杏里眼疾手快地捞了她一把，她才勉强站稳了。
中桥同学是怎么做到精力这么旺盛的？
染山纱良红着脸说了谢谢。
“外校的人是不能进入学校的，请尽快离开。”
在染山纱良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道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强硬地闯入其中。
加奈子？
染山纱良抬头向后方看去，面容姣好具有十足存在感的短发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她冷冷地盯着中桥杏里，眼里有着敌视。
这是染山纱良第一次见到栖原加奈子摆出公事公办的严肃样子。
在之前，少女的形象一直都是温和的，会对不小心将奶茶撒上去的她说没关系，在和别人交流的时候也是笑着的，哪怕是公事。
*
中桥杏里支起身子站定，看向出现在这里的面容精致的少女。
这就是栖原加奈子。
源川中学一年级的万众瞩目的新生？从外表以及调查的一些事来看，对方成绩优异，社交能力出众，做事麻利干练，也确实有被万众瞩目的资本，但奇怪的是，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源川中学。
且一进入学校就能成为下届学生会长的候选人，无论是智商情商还是决策手腕都不可能低。
所以她不可能不知道得罪姬家的后果。
她为什么要为了染山纱良出头？
中桥杏里用余光看了一眼一旁愣住的少女。
样貌清秀，但存在感不强，做事优柔寡断，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当然……姑且算是一个难得见到的善良的人。
不过这样的人对栖原加奈子可没有丝毫用处。
……她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面容精致的少女见她没有回应，勾起了一个笑，像是催促般重复道：“不好意思，这是学校的规定，所以请尽快离开哦。”
明明她是在笑的，但是中桥杏里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那个笑容似乎只是为了遮掩着什么，像是一个可怕的怪物套上了一层薄薄的人皮，但其中压抑着的可怕恶心的非人因素却在其中涌动着，想要冲破那张人皮喷薄而出。
敌视的，恶意的，驱逐的，扭曲的，可怖的……
像是拒绝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一般。
一股仿佛从深渊里爬出的阴冷将中桥杏里包围了，她拿着相机的手顿了一下，身体也被这股莫名的感受支配而僵硬。
……真奇怪啊，明明看上去那么无害，为什么她会觉得她可怕？
这股粘腻恶意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她是在驱逐她？在仇视她？
为什么？
树荫的阴凉似乎被无限放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课了，运动场上有了更多活动着的身影，阳光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灿烂，但周遭的温度却似乎并没有提升。
耳边依旧是运动场上学生嘈杂的声音，分不清是谁在说话，汇成了极具有青春的话流。
中桥杏里艰难地咧嘴一笑，装作轻松地冲突然出现的少女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说什么呢，我就是源川中学的学生啊！”
那股阴冷感更甚了。
少女笑着，对着中桥杏里开口：“当时上次你被保安追出去的场景，我也有看见哦。”
完蛋……
果然瞒不过去，那现在怎么办……
中桥杏里没有像以前那样胡搅蛮缠，因为她有预感这招并不能奏效，可能还会取得她难以承受的反效果。
她对事件的敏锐感知能力和直觉，不但让她洞察了很多消息，也让她躲避了很多麻烦。
栖原加奈子灿然开口：“毕竟我也是学生会的成员，对外校人混入我们学校坐视不理并不好，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尽快离开吗？不然我也会很困扰的！”
那当做没看见不就好了……
但是，为了写出大新闻，成为第一记者。
中桥杏里双手举起相机，控制着脸部的肌肉笑着：“那……作为天花板塌陷的经历者，可以让我做一个简短的采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