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设众多，ooc注意
*特别提醒：有想浩涛背景，再续前缘的可能性为零
[四季更替，夏天会被公转重复带来，只是和他一起度过的盛夏不再。]
张涛想过很多和陈希再次见面的场景，不包括这一种。
在这条再熟悉不过的江边，迎面走来的是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人。
张涛原以为能自然地叫出那个名字，像老朋友一样朝陈希问好，可他做不到。
春秋抹去了过去的熟悉，徒留心底的燥热，理智却诉说着陌生。
做不到问好，却也做不到移开视线。最好就这样擦肩，张涛知道自己不会回头。
可陈希抬起眼，忽地停下了脚步。张涛看见他慢慢地、慢慢把戴在头上的耳机拉到脖子。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张涛。”陈希露出一个笑容，带着点小心翼翼，带着点不可置信。
在那瞬间，如同河流入海一般不可避免的，张涛的思绪被拉回了多年前的那个盛夏。
那个和陈希一起度过的，盛大又灿烂的，烟花似的夏天。
——
“张涛。”
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几位朋友一起聚了餐。结束后各自回家，陈希和张涛顺路。
晚风习习吹过，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沉默，只听见心跳闷热的躁动。
张涛垂下眼看着鞋尖，用余光悄悄关注着他们忽远忽近的手。
陈希忽然停下脚步，唤了声张涛的名字，这让他生出一丝慌乱，手指不自觉掐入了掌心。
于是张涛怯生生地抬起眼，看见陈希的喉结上下滚动。
“我……”夜色也没能遮住陈希的脸红，他向张涛伸出一只手，带着颤抖。“我喜欢……”
“我喜欢你。”张涛抢先一步，他紧紧抓住了陈希的手，凑近，望着陈希的眼睛。
“陈希，我喜欢你。”他重复着。
陈希怔住了，眼里有水光波动。这个一向情绪丰富的人，在此刻没能压下心底的河流。
他用双手包住了张涛的手，哆哆嗦嗦地举到脸边，近乎虔诚地用嘴唇去轻触。
“怎么被你先说出来了啊……”陈希的声音带着哭腔，张涛感觉到有湿润的液体滴在手上。
“我一定会，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陈希看着张涛，委屈巴巴的表情，眼神却真诚炙热。
张涛的视野也变得模糊，嘴角随心头的雀跃而扬起，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时候张涛就知道，看上去吊儿郎当的陈希，在重要的事情上从来没有食言过。
他确实做到了。
——
“陈希，”张涛故作轻松地扯扯嘴角的肌肉，手指却掐入了掌心，“好久不见。”
他知道他的笑容假得厉害，但谁会在意呢。
“是……好久不见了。”陈希的目光柔和。
他们之间陷入了微妙的沉默，就连吹过的风都安静，张涛感觉双手闷得有些发粘。
开口打破沉默的人依然是陈希，他指了指自己的身后，问到：“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不了，”张涛摇头，“我准备回家了。”
——
“你说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呢？”张涛把头埋在枕头里，向陈希发问。
“我是说，很久很久以后……十几年？二十多年？很多很多年以后！”他的脚在空中扑腾几下，像是在计数，“我们会怎么样呢？”
陈希在旁边侧躺着，用一只胳膊撑着头。
“我想想哈……”他看着张涛，眼里是掩不住的情意，“到时候不管能不能结婚，我们都会有一个家。”
“我们会有各自的工作，每天轮着做饭洗碗，先回家的人把灯打开，等到另一个人回家的时候，我们要互相亲吻对方。”陈希凑过去在张涛的脸上亲了亲，“就像这样。”
张涛咯咯笑着，脸上绽放出一朵花。
“涛涛你喜欢小狗对吧，等我们有家了，第三个成员就是一只小狗。”陈希伸出一根手指，“我相信我们都会是好爸爸，小狗会在爱里健康长大。”
“噢噢。”张涛点点头，忍不住开始设想，“要给小狗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叫小希吗？”
“嘿！”陈希挑眉，“这个家只能有一个小希。”
“作为家庭成员，小狗应该也有一个正正经经的大名，我希望它可以和你姓，就叫……张望怎么样？希望的望。”陈希笑着说，“因为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嘛。”
“如果是我先回家，张望会和我一起等你，在你还没开门的时候就会在门口团团转，我就知道你马上回来了。到时候比起先摸它，我更希望你能先亲我一下，毕竟我这个人心眼比较小，即使是小狗我也会吃醋的。”陈希一本正经。
“怎么还带这样的啊……那要是我先摸了它呢？”张涛打趣到。
“那你晚上睡觉前就会知道，我和狗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唉呀！！”张涛擂了他一拳，并不用力，陈希笑呵呵地接了下来。
“真好。”陈希看着张涛，“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幸福得要冒泡泡了。”
张涛把头靠在陈希胸口，陈希搂住了他。
“会有实现的那一天的。”那时的张涛如此肯定着。
——
“这样啊，”陈希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你现在是有恋人的对吧。”
“嗯。”张涛点了点头，礼貌性地回了一句：“你呢？”
“我嘛，我也有……嗯。”陈希神情犹豫，说出来的话支支吾吾。
骗人，张涛心想，陈希一如既往地不擅长撒谎。
但即使是骗人的又能怎么样呢？张涛说的可不是假话。
他准备回家，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所以张涛说：“挺好的。”
“嗯。”陈希垂下了眼，“都挺好的。”
——
毕业旅行选在珠海长隆，这里曾是世界最大的水族馆。
白鲸，鲨鱼，海豚，迷人又可爱的海洋生物。牵着手走在长长的隧道，灯光透过水和玻璃打在身上，印下宝石一样的波纹，仿佛置身海底。
张涛把手贴在厚厚的玻璃上，回头看，陈希笑意吟吟，红色的头发向上扬起，像是火焰燃在水里。明晃晃的，滚烫的，长久地吸引着张涛视线的，是他曾无法直视又移不开眼的喜欢。
只是这一回，他不需要再做什么掩盖。
陈希举起相机。明明身在如此绚丽奇妙的地方，周围有那么多不常接触的事物，陈希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张涛身上。笑着的张涛，神采奕奕的张涛，亲密地和陈希互动着的张涛，被陈希留在了相机，也留在了心里。
直到夜色笼罩大地，天空尽头透着深沉的蓝。陈希和张涛十指交握，在缤纷又绮丽的灯光中，在风吹浪起的水边，默数着时间。
七点半，烟花的盛放比时钟更为准时。
听见声音时并未看向天边的璀璨，下意识寻找着的，是近在咫尺的恋人的面庞。他们接吻，在目光相撞的下一刻，在漫天飞散的星光里，再盛大灿烂的烟花也只被当作背景。
心跳掩盖了嘈杂的人声，视野恰好随烟花亮起。张涛在陈希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像是发着光，胜过全部的一切。
“我爱你。”张涛听见自己的声音，是情不自禁。
陈希笑了，带着点无奈，而更多的是宠溺。“怎么每次都被你抢先一步，”他揉了揉张涛的头发，很认真地回应：“我会一直爱你。”
“不论发生什么，直到世界尽头，我都会一直，一直爱你。”
张涛却伸手捂住了陈希的嘴，“别这么说。”
“不要轻易就说这样的话，”他看着陈希的眼睛：“我要你现在爱我，就只是现在。”
陈希弯了弯眼睛。
——
“过来出差？”张涛没话找话，他知道陈希并不在这个城市生活。
“算是出差吧。”陈希笑了笑，“我正在做一个流浪动物救助的公益项目，到这边来谈谈合作，拉点赞助。”他的语气带着些许高兴，听上去确实在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骄傲。
张涛看着陈希的脸，忽地生出一些感叹。
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明明过了那么多年，却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陈希还是那个陈希。
一种柔软的感觉蔓延开，张涛诚心问到：“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陈希掏出手机，正准备点开名片，手指却顿了顿。
张涛的口袋发出振动，拿出来，看见陈希向他推了一个公众号。
他忽然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删过陈希的联系方式，只是屏蔽了空间，也再没有点开过聊天界面。
——
或许在收到录取结果的那刻，就已经埋下了分开的种子。
起初的想法是难以置信，后来则是慌张。茫然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张涛不知如何是好。
那是父母无法理解的忧虑，他们兴高采烈地准备着庆祝，打电话给各路亲友，骄傲从话语中溢出。张涛的无措被误解为过于高兴导致的愕然，本打算向父母坦白的恋情，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于是从家里逃了出来，跑到街上，颤颤巍巍地给陈希打电话，耳边传来占线的忙音。
只好挂掉，抱着膝盖蹲在行道树下，张涛出乎意料地冷静。
他听见风声，听见蝉鸣，听见过往行人的交谈与汽车的轰响，而大脑一片空白。
手机发出振动，被接通在第一声响铃以前。
“嗨，宝贝。刚刚正好在给你打电话，刚挂掉就看见有你的未接来电，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怎么样？录取结果出来了吧。”陈希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的那段传来，猝不及防地撬开了张涛的防线。
张涛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听见了呜咽声的陈希很是慌乱，他立马就明白了张涛的意思，当务之急是稳定张涛的情绪。
“没事的，没关系……”
“你在哪？等我来找你……”
“乖，没事的，别哭……”
扑通扑通的脚步声，踉踉跄跄地出门，奔跑在路上，一边和张涛保持着通话，陈希终于找到蹲在树下哭得像小花猫一样的恋人。他无奈地歪了歪头，放下手机，慢慢向张涛走来。
“唉呀，没关系的嘛。”蹲在张涛旁边，陈希伸出手搂了搂张涛的肩。“算不上什么大事。”
张涛吸吸鼻子，扯过陈希的衣袖擦了擦脸。
“我就是……有些害怕……”张涛红着眼睛，眼角像是干涸的河床。
“因为计划被打乱了嘛，不安也很正常。”陈希向张涛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再重新计划就好啦，让我看看……Z大也是个很好的学校呀，那边风景很不错，食堂还上过热搜呢……”
“可是你不在那里。”张涛打断了陈希的话，重复到：“可是你不在那里。”
陈希牵住了张涛的手，笑着说：“我会来找你的呀，只要你想我，我总会在你身边。”
“我们只是不在一个大学而已，这没什么的，距离并不是什么大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把张涛的手贴在自己脸边，“相信我好吗？相信我们，这样的小困难一定可以克服。”
张涛摸着陈希的脸，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他们还是分手了。
在经历了两年多的异地之后，仅仅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张涛看着学校里的叶子变黄，被风吹着落在地上，忽然就冒出了分手的念头。
他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可这个念头像种子一样在心里生根发芽，不知不觉长成了树。在张涛每天早上给陈希发早安，睡前给陈希发晚安的日常里，分手的字眼像树上掉落的叶子一样反复出现在脑海中。
在落叶堆积之前，张涛提出了分手。
当晚陈希就出现在张涛的校门口，现买的车票，什么行李都没有。
他抱住张涛，一遍又一遍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跟他提分手。
而张涛只是摇头。
“我感觉不到对你的喜欢了。”
没有争吵，也没有责怪，甚至在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连语气都不曾波动。
简简单单的审判，轻而易举地敲下法槌，这段感情的结束称得上突兀，却又自然。
临走的时候最后一次拥抱，陈希想亲吻张涛的脸，却被张涛用手隔开。
“别这么做。”张涛说，“是我对不起你。”
陈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伸手揉了揉张涛的头发，“你对不起什么，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张涛看着他转身向车站走去，便也自顾自地离开，没有回头。
后来陈希还给张涛发过很多消息，只是张涛没有回复，陈希渐渐地也就不再发了。
最后一条是一个问句，得不到答案。
[为什么不删了我呢？]
——
“有时候会和一些品牌合作，做点活动，如果家里养宠物的话可以看看。”陈希向张涛介绍。
“抱歉……我家养的是……”金鱼那个词在嘴边打了个转，张涛想到什么，忽然改了口。
“我爱人对动物毛过敏。”他说的是周浩，周浩会笑着看他和李想喂流浪猫，自己站得远远的。
“但我会把它推荐给我认识的人，谢谢。”张涛补充了一句。
陈希有些无奈，“你谢什么，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
放学以后张涛背上书包，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他稍微绕了远路，走进一座商场，直直地奔向二楼。那里有一片水族馆，透明的方缸排列成通道，供来往的游客观赏。
不起眼的角落里有着不起眼的草金鱼，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鱼类，张涛却很是喜欢。红色的金鱼在水族箱里浮沉，半透明的尾鳍像是风中飘扬的丝带，张涛的心也被风吹着泛起涟漪。
轻盈的，飘逸的，火红的，发着光的金鱼，焦点一般吸引着张涛的视线。
张涛伸出手指点在玻璃上，一条金鱼被他吸引游来，扭着身子追逐着他的指尖。
张涛笑了，眼睛弯弯，里面是藏不住的喜悦。
“陈希。”他小小声念着这个名字，金鱼摇了摇尾巴。
“陈希。”心脏因为这个名字而雀跃。
“陈希。”脸颊被灯光染上了金鱼的颜色。
张涛捂住了发热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真漂亮！”他笑吟吟地看着金鱼，又不只是看着金鱼。
——
“那我就不过多打扰你了，早点回去吧，”陈希说，“不是还有人等着么。”
“嗯。”张涛点了点头，抬起腿向前走。越过陈希，前面就是回家的路。
走了几步，他还是没能忍住扭过头。张涛看见陈希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叹了口气。
“陈希，”张涛唤了声陈希的名字，“祝你前途似锦，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陈希的表情有些愕然，随即又是一个笑容，温和却暗淡。他把耳机重新戴到了头上。
“借你吉言。”转过身，陈希挥了挥手，重新迈开脚步。
张涛也继续走上了他自己的路。
站在家门前，门缝里透露出的微光让张涛的内心变得温暖，他拧开把手，看见李想等在门口。
“我想着你就快回来了。”李想笑着亲了亲张涛的脸，张涛也亲了亲他。
“周浩应该一会儿也回来了，我有事情跟你们说。”张涛坦白到，“我今天碰到陈希了。”
“哦？”李想拉着张涛在沙发上坐下，“你看上去有点难过。”
“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所以有些感伤。”张涛笑了笑。“不过回忆终究只是回忆，人毕竟是活在当下的。”
“张涛，我并不生气，回忆是十分珍贵的东西。”李想看着他的眼睛。
“我相信你，周浩也相信你。”
“我知道。”张涛握紧了李想的手，“只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我很珍惜你们。”
李想凑过去，轻柔地用脸颊蹭了蹭张涛的耳鬓。
“这就足够了。”李想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