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门仁德家？这不是他家吗？”

    “怎么？真当他是什么柔弱的美男子，需要您这位祖宗来怜香惜玉了？”

    何维夏语气里带着嘲讽，她向来说话喜欢带着阴阳怪气，当然以后也会秉持这一原则，平等且故意的嘲讽每一个人。

    “……”

    看着对面三绛娄被自己怼得吐不出个所以然，她便笑着开口：“以后有的是你学的。”

    何维夏也不多说，毕竟再多的说教也比不过实战经验，这是她这几年带新人总结的最有用的结论，她也厌倦看那些只受过理论教育的家伙跑去送死。

    她不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把观察到和听到的信息总结下来，这么多年的工作让她养成了这种习惯。

    首先这个门仁德就不是什么普通人，他白净的不像一个庄稼人，甚至连一点来自于村里的气息都没有，言行举止完全格格不入，再加上身上的牌子货和沏茶水用的高级茶叶，这些也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买来的。

    其次他手上茧子的分布也不是长期干农活会留下的，茧子分布在右手小拇指右侧第一个关节处，以及食指左侧，大拇指内侧，这应该算好事，至少说明他大概率做的是文职或者绘画一类的工作。

    除此之外，他在这种几乎精神崩溃的情况下依旧能很好的整理仪容仪表、沏茶、还有选用茶具茶叶等，都说明他这个人讲究，至少在外人面前讲究。

    那为什么见面的地点会顶在如此破败的村庄，他这个所谓的家有为什么这么陈旧到甚至有些阴森了呢？

    一边想着，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根据刚刚门仁德发疯时习惯看向的“窗户”的方向，再加上房屋建设的基础习惯，她很快就大概确定了方位，朝着村子最中心，最内部的地方走去。

    “何姐，就把门仁德扔在这，是不是不太好？”

    “你要是想死在疯子手里，那就尽管带着。”

    “算了……”

    何维夏真的想不通，秦老板招这个新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了给调查工作增加负担吗？她真的觉得胃部隐隐作痛，思绪也开始有些混乱。

    “姐，你没事吧？”

    就在何维夏晕晕乎乎的扶着脑袋时，三绛娄伸手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何维夏一下子清醒过来，转头看着四周，她其实没什么特殊能力，因此也格外容易被外界的异常和鬼怪影响，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你别走太远，我可能知道为什么秦老板要把你这个废物安排过来了。”

    “啊？……哦……”三绛娄自然没反应过来自己的用途，更不明白何维夏为什么要骂自己，反正跟着就对了，秦老板是这么说的。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处明显不同的住宅门前，虽说不是什么豪华的房子，但总体也比其他村民好得多。

    “您好，请问有人吗？”

    何维夏敲敲红色铁皮门，铁皮发出一种沉闷诡异的声音，在冬日的暖阳里显得阴恻恻的。

    “干甚么！干甚么！大中午的敲甚么门！报丧吗！啊？”

    随着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吼，铁门被猛地拉开，门缝里伸出一个苍老的脑袋，稀疏的白发在脑袋上，年龄看着在五六十岁之间。

    “大爷您好，我们是镇上来收集民意的，您看，您对咱们这村镇的情况有什么意见吗？”

    何维夏在开门的一瞬间换了个表情，虽然有些勉强，但还算是合格的笑容。

    “滚，滚，滚。”大爷一边说的一边关上门，门关后还能听见他在里面骂骂咧咧，脏字含量极高的骂人。

    “大爷您行行好吧，”三绛娄来到门前，从兜里掏出几张红票子，从门缝塞进去，“您看我们也就是打工的，大家都不容易，这些就当是我们的心意，您多多照顾。”

    钱刚塞进去不到几秒，那门就又开了一道缝，从外面望去，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从门内部深远处，发出一声低沉的：“进来。”

    那是老人的声音。

    何维夏看着刚刚还满面笑容的三绛娄此时又变成一副发呆的表情，双眼无神的看着门缝，上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跟着自己他进去，她侧身从狭窄的门缝挤过去，三绛娄则跟在后面，他身型大一些，把铁门挤得咔咔直响。

    老人掀开雨滴串子门帘，伸手招呼他们进来。

    几人来到客厅，而何维夏又闻到了那阵熟悉的茶香，这个味道和门仁德给他们沏的茶是同种味道，三绛娄依旧是一口闷，好似并没感觉出异常，

    “嗬——呸——”老人喝了口茶，嘴里的茶叶梗混着痰液，被吐到地上，“你们说是来调查民意的？”他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连眼都没抬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上头排下来查我们的，要不怎么一来就直奔着找我们门家人？嗯？”

    老人觉得自己掌握的对方的把柄，轻蔑一笑，然后颤颤巍巍的点上了一根烟，他倒是也不急，一口口抽，吐出来的烟圈在空气里飘散，异常安静。

    “咳咳，咳咳……”何维夏向来不喜欢这种味道，她的头又变得晕乎乎的，和之前走在村子里时一样，脑袋里乱成一团麻线，她努力拉回自己的精神，最后还是三绛娄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角，她才回过神来。

    “哼。”老人轻哼，带着一丝笑意，褶皱的脸庞终于动了动，从低垂的眼皮底下翻上来一双灰扑扑的瞳孔，“小姑娘，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至于这个小伙子……我看倒是有点能耐。”

    “……”何维夏不说话，默默的把手伸进口袋，她口袋里有刀片，这可以让她在环境影响精神的案件中，集中精力。

    不过这次，手感不对，口袋里有别的东西。

    纸条？她又清醒几分，努力的睁眼打起精神，她既然能多次完成任务，那么她的精神就不会被轻易摧毁，何维夏对自己的工作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你们随便看看吧，老啦，腿脚不方便，反正这也没什么不对的。”老人始终是一副轻蔑的脸，他低着头，把烟蒂随意的熄灭在价值不菲的桌子上。

    何维夏起身，摇晃着稳住身子，抬头看到了一张全家福，而上面站在老人身边的那个男人，正是委托他们的门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