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阮之后又找借口来过学校几次,依然是失望而归。
也许是真的看错了吧。
他几乎要放弃了。
在赣城也呆了半月有余,赈灾委员会的调查报告基本成型,一行人准备启程返回南城。
林阮收拾好行李,和父亲站在码头,等人员到齐。
回程的船比来时的船小了许多,因为还有一部分人需长期留在赣城,准备第三次围剿赤色组织。
码头多了许多军舰停靠,赣城里面也多了许多荷枪的整编部队和现役军人。
林父忧心忡忡的看着街上开过的绿色军车,他低头在林阮耳边说,“待会上船,我带你去见一个故人,小心行事。”
上了回程的船,父子俩把行李放好后,林父换了一身日常穿的长衫,领林阮走过几间房,轻轻敲门,一个戴眼镜秘书模样的年轻男子过来把门开了。房间是一套大开间套房。客厅正中间摆放着一张书桌,往里走,一个亚麻色布艺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戴帽子的男人。
林先生走过去,跟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握手寒暄,向林阮介绍,“这是竹亭先生。”
林阮心一惊,是脱离赤色组织的前组织要政,新闻上常见的名字。
林阮礼貌的伸出手,眼带审视的看向面前这位虽然面露颓色,但仍可见革命者气势的长者。
对方看出林阮的审视,赧然一笑。
“我仍然认为两派还是有合作的机会的。只是…”竹亭先生重新坐回沙发,跟林先生说话。
林先生点点头,却不开口。
竹亭一人讲了许多话,林先生都认真听着,大约一刻钟过去,竹亭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林阮都有些意兴阑珊,在房间书架前踱步起来。末了,林先生站起身,开口道,“先生此去是南下广市,如有困难,在各地我家店铺报我林某的名字,林某定帮助先生。”
说毕,招手林阮,准备告辞。
林先生道别的话还未开口,又听见有人敲门,他和林阮都不免有些吃惊,错愕的看向竹亭。
竹亭摆摆手,“自己人。也是几天前他跟我提起过你们,我想能够再为组织做一点什么也好。”
竹亭招招手,让秘书过去开门。
林阮先看到了几天前见过的校助先生,他狡黠的朝林阮笑笑,照例捋着下巴的胡须,摆手,轻声道,“林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带帽子的小孩。
身后的小孩听见,甫一抬起脸,错愕的侧身歪头,看向对面的林阮,也是一张错愕的脸。
几月不见,林阮变化不大。
沈欢颜却剪掉了两条麻花辫,留着齐肩短发,梳着齐刘海,再戴一顶法式圆帽。
林先生笑笑,摆摆手,“林阮,你带这位妹妹到一边去玩耍,聊聊天。”
校助先生和林先生似有默契的互相拱手,请对方入座。
在见到对方之前,林阮想过很多次找到她的方式以及见到她,要捏住她的手臂,让她感觉到那种难受,问她,为什么可以抛下一切,说走就走,连见面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给。
但是,此刻当沈欢颜站在他旁边,他却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从房间这头走到房间那头。
又踱步回书桌书架前。
一道屏风隔开内厅和书桌。
大人们在里面谈话,声音小而隐秘。
林阮几乎能听见自己刻意克制的呼吸声,以及身旁不远不近跟着的,怯怯的脚步声。
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