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在说话,林阮瞥一眼,确定他们看不见这处的情况。
他撞似无意的开口,“小孩,是要装作不认识吗?”
那边抬头看他一眼,抿抿嘴,又快速低头,移开视线。
林阮笑笑,“有个小孩,我费了许多心思,请了先生,教了她许多东西,她却偷拿走了一本我很喜欢的英文诗集还不告而别,你说她是不是很没良心。”
他把重音放在偷拿两字上,身旁的人听着蹙着眉头,终于开口,“不是,我没有偷拿,也没有不告而别。”
林阮满意的笑出来。
他轻轻低下头,凑近她,“你这么菜,你遂溪哥怎么敢让你做地下工作。”
他格外把地下工作几个字放得很轻。
毫无意外看见一个猛得被吓一跳,后退几步,轻轻碎掉的小女孩。
林阮眼疾手快抓住她倒退离开无处安放的手臂。
“大人们在商量大事,我与你商量个小事。”
沈欢颜越发蹙着眉头,不过一两个月没见,对面的人,眉间多了许多阴暗腹黑的气息。
她鼓着脸,紧紧盯着他。
“你要我做什么?”
“我不要你做什么,不要这么防备,翻脸无情的小孩。”
沈欢颜咬咬唇,“你家,虹姐,我只能跟你保持距离…”她说这话时候,抬起脸定定的看着他。
林阮被她看得也有些心虚。
他轻轻咳嗽两声,沉默了几秒,扭过头,看向屏风背后。
一时间,只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你头发剪短了,也长高了。”
良久,他轻轻笑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条。
“你不喜欢我家,那这是我朋友家地址,可以给我写信吗。”
他伸出手,要递给她。
沈欢颜双手握拳,握了又握。
良久还是接过他递来的纸条,握着手掌中间。
“记得写哦,不然我会给你写信,沈微微。”
他状似不经意的话里带着威胁。
沈欢颜有一秒钟的上头和生气,刚欲抬头跟他辩驳几句,却在听到下一句——
“你没有一点想起你曾经的同学吗,如果真是个小没良心的,算我多嘴。”
她的愤怒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脑海里像走马花灯一样闪过过去相处的许多画面。
两个人默契的不再说话,看着书架上的图书,等大人们谈完事情。
林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时钟,站起身,“林某要走了。”
校助也起身,只竹亭还坐在沙发上,面容有些疲惫。
林先生招手叫林阮过来,林阮拍拍小孩的头,促狭的笑笑,轻声说,“记得给我写信”后,转身离开。
林阮走到屏风这面,向校助先生躬身致意。沈欢颜慢慢也跟了过来,站到校助身边,像只安静的小猫。
校助只看笑着望着林阮,轻轻拍拍沈欢颜的脑袋。
林先生叫来门口的随从,随从从公文包拿出两根用丝绸包好,沉甸甸的物件。
“林某人的一点爱国之情,希望能够帮到先生。”
校助让秘书接过去,郑重向林先生拱手,“代组织感谢先生。”
返回南城,临近8月,林阮一股脑投入大学的升学考试备考。期待的书信,到七月末才姗姗来迟,落笔署名沈微微。
林阮填报完几所大学的入学考试申请,才从韩叙那里拿到信。
韩叙打趣,“咋地,大善人又资助上哪个贫困女朋友,不希望被你妈知道。"
林阮给他一个肘击,“你先想想你自己,你去考中央民航大学的事情怎么跟家里交代。”
韩叙扯扯嘴角,混不吝的摆摆手,“没法交代,那就不交代了呗,so easy。”
回到家,林阮展信翻看,薄薄的一页纸,开头是见字如晤。然后她像从前跟着虹姐来家里提交账本一样,细细列了学校防治水灾的各项支出,丝毫不提自己的任何一点私事。
林阮看着是又窝火又来气。
二话不说,提笔给她回了一封信。
开头也是见字如晤。
那边,8月中旬,沈欢颜在忙完一天的课业,收到校助递给她的一封信,“半个月前,南城寄过来的。”
欢颜点点头,接过信。
回家在灯下看了——
“见字如晤。以后不必事无巨细交待捐款开支。学校酌情使用,定是没有问题的。望多汇报学业功课,你是继续读高中,还是考虑专职大学,有困惑,可在信中提问,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可以想象出写信之人又严肃又略带埋怨的神情,沈欢颜有些忍俊不禁。
信的末尾,他附上了一个大学的地址。
“虽无十分把握,我正在努力备考这几间大学大学的升学考试,九月之后,你若来信,我会给你新的信件寄件地址,静候佳音。”
大学,沈欢颜看着这两个字,窗外不时传来轰隆的枪炮声,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