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

    看着眼前两个目露期待的小伙子,古铨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开口。

    他总不能说,这个任务发出来,就没打算让人完成吧,那也太丢脸了。

    院长让他渲染一下学院的神秘感,顺便淘汰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正巧碰到了李大兴的案子,寻思着脑细胞有救了,谁承想,还真有人能完成!

    内院中期难度的精神链接被一个才上一天课的新生掌握了,是说出去都没人信的程度。

    京大神学院的春天来了?

    尽管事实就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原野描述的跟他看到的并无二致,小家伙嘴里李大兴看到的“东西”就是他——古铨。

    李大兴受校方那边高层的蛊惑偷偷闯进0区,误打误撞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精神受到了影响,本来他追过去是要给他抹除记忆治疗的。

    谁知道他一个搞数学的,那么老大个肚子,跑的居然比兔子还快,他赶到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步,正好看到他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只能说,造化弄人,都是命啊。

    想到这里,古铨的心潮渐渐平缓,掩下眼底的复杂,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小姐姐说:

    “认证通过了。”

    “耶!”褚崎嘴角眉梢都高高扬了起来,但在大佬面前不敢表现得太猖狂,只默默垫脚摇晃,不敢跳起来,控制着声音找原野庆祝:“耶!”

    短短五个字如同解开困住他枷锁的钥匙,他抑制不住激动,又提起手肘对着原野连戳了好几下,想要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唔——”原野刚松的一口气被他锤得一口气没接上来。

    古铨看着他俩高兴的找不着北的样子,眼角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收到指令的小姐姐点点头走向了电梯,站在里面,摁住开门键,看样子像是在等他们一起。

    原野见状试探性地问古铨:“谢谢主任,那我们先走了?”

    但古铨叫住他:“等会儿,明天你有课吗?”

    “上午有一节《卡牌入门》,早八。”

    “行,下课了来这找我。”

    原野点头,没有多问:“好的。”

    走出实践中心,褚崎肉眼可见地重焕生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还围着原野来了段太空漫步。

    最后勾上原野的肩,对着月亮感慨道:“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

    原野耸耸肩,笑道:“怕什么,大不了再来一次,总会成功的。”

    褚崎撤开手臂,撞了一下他的肩,不认同地回道:“你说的这么轻松,你不知道我有多怕连累你,我都想好了,你要是弄不好我再转回来,大不了转院就是了,我家有钱,不差这点积分...”

    他双手插进裤兜里,低着个头,追着个小石子换着地方往前踢,不知怎么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低落了。

    “不过说到底,还是怪我太不着调了,太莽撞,做事不计后果。”

    “嗯。”原野若有其事地附和,没有反驳。

    但这次褚崎没有跳脚,而是停在了原野的正前方两米左右,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他,真诚地道谢:

    “真的,谢了,兄弟,记你一辈子。”

    路灯下,少年的赤忱同头顶耀眼的白光一样熠熠生辉。

    原野不想让他沉浸在自怨自艾里,故意做作地开玩笑道:“说话算话啊,一辈子,少一分钟一秒都不行。”

    褚崎终于还是忍不住失笑:“诶诶,你行了啊,这附近可是女寝!被人听到,我的一世英名就被你毁了。”

    蝉鸣的夏夜,宽阔的校道,传来少年肆意爽朗的笑声。

    ......

    第二天的《卡牌入门》,原野和全子良排到了同一节,两人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欠赶去上课。

    目的地是一个很正常的圆桌小班教室,每张桌子有五把凳子围着,原野粗略扫了一眼,大概有六张桌子。

    老师还没来,原野跟全子良走向靠后面角落的位置,那儿五个座位都空着。

    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教室,但他们这桌一直没人光顾,但他俩一点也不在意,身上都还带着早起的倦意,默契地盯着一处发着呆。

    直到一个女孩闯进视野里,看到原野的脸惊喜了一瞬,连忙走过来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

    “嗨,原野!”

    她今天好像带了假发,头顶一刀切的银发,火龙果色的短款无袖上衣,搭着牛仔一步裙,脚踩一双棕色坡跟小皮靴,青春靓丽,笑容可掬。

    原野揉了揉眼角,笑着回应道:“诶,小米。”

    荞米风风火火地坐在原野旁边的位置上,放下书包,对他说:“这不巧了吗,正好准备找你来着。”

    原野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漫不经心地回问:“怎么了吗?”

    “新生杯下周一就开始了。”

    “奥奥,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

    “不是,我们队伍人还没齐。”

    原野有些惊讶:“还没凑齐?其他人不都还不知道消息吗?”

    荞米轻拍了下桌子,正色说:“对啊,就是趁别人还不知道消息,我们可不得优中选优,争一争团队前三嘛!”

    “我对队员可是要求很高的,一定要跟你一样很厉害才行!”她盯着他的眼睛,说的很是真诚。

    “嗯——”好好好,不得不说,这番话说到原野心里去了,他强压爽意,装作正经地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原野沉浸在暗爽里,两人之间一时无言,荞米这才注意到原野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帅哥,有兴趣组队吗?”

    原野还在细细品味呢,就听到这么一句。

    一抬头就看见荞米对着全子良的方向,大半个身子都倾在桌面上,眼睛亮亮的,表情痴痴的。

    “你是在问我吗?”还在发呆的全子良听到对面的女孩突然对着他冒出一句,有些懵。

    “嗯啊,嗯。”荞米的视线像是黏在他身上一样,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原野:......

    这么随便的嘛?那刚才那段?

    嗯?他是小丑?

    全子良转头看向原野,有些无措。

    其实他今天就是简单的白T加休闲裤,但小麦色的皮肤,板正的寸头,手臂鼓鼓囊囊的肌肉,配上那浓眉大眼的五官,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帅,但一般是男生认可的帅,没想到荞米也喜欢这款。

    原野收回思绪,打起圆场:

    “我介绍一下,这是荞米,和我一样旅游神学的。”

    “这是全子良,我室友,教会神学专业。”

    荞米全程没挪开眼,一等原野介绍完就马上伸出两只手,笑得很甜:“你好,你好。”

    原野这才发现原来她是有酒窝的,很浅,之前拍照的时候都没看到过。

    “你好。”全子良也礼貌地伸手回握,握完他想要抽回手,但荞米像是呆了一样,他用了些力气才抽出来。

    坐在她俩中间的原野扶额,够了,他是媒婆吗?怎么这么像相亲现场......

    “不好意思,这有人吗?”这时,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生走到他们这桌,指着全子良旁边的位置温声问道。

    正好打破了奇奇怪怪的氛围。

    原野看到他如同看到救星一样,连忙热情招呼他:“没有没有,你随便坐。”

    他安静坐下,把沉重的书包放在腿上,然后开始从包里掏出一个个东西,抽纸、保温杯、平板、眼镜盒、三明治......零零散散的东西几乎占了桌面大半部分,等该拿的全拿出来后,他又开始调整那些物品的位置。

    他动作慢条斯理,自带一股美感,手指纤长漂亮,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在他手上都像是艺术品。在座的三位都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默默看着。

    之前还没有结果的话题好像被自动忽略了,看了不知多久,上课铃响了,没一会儿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抱着一箱东西的女人。

    原野听到动静,侧头看去,发现来人跟自己高中的班主任长得很像,四十来岁的样子,黑框眼镜,抓夹盘头,红色格子衫加小脚裤。

    “大家好,我是这门课的任课老师,我姓吕。”讲话也是慢悠悠的,自带催眠属性。

    但不一样的是,她不说废话:“这门课需要用到一些小道具,每组派位同学上来领一下。”

    听到她的话,下面的同学陆陆续续也行动起来,因为全子良的位置更方便移动一些,他主动站起来走上前去,接过吕老师递过来的一个长条形的白色盒子,然后走了下来。

    他把盒子放在桌子中央后,就坐了回去,跟别的组猴急忙慌地围着打开盒子不一样,他们这组四个人都没动,安静地等着吕老师接下来的指示。

    果然,等所有组都领了一套牌之后,她缓声说道:“盒子里有一套牌,先不要打开。”

    已经拆开了组纷纷悻悻阖上。

    “这门课安排的是必修课,但你们可以退选,学不下去的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趁着还在选课调整阶段,去求一求其他的老师。”

    像是在暗示什么,但大部分人都是听的云里雾里,不懂这番话的含义。

    但吕老师没有过多解释,转言道:“我们这么课叫《卡牌入门》,说到底和卡牌没什么关系,只是学院为了掩人耳目编的一门课,卡牌只是介质,核心内容跟卡牌没什么关系,大家切记。”

    她的声音全程没有起伏,说话吐字仿佛已成一套范式,像是已经练习过千百次。

    “行了,把盒子打开吧。”

    听到她的话,原野巡视一圈用眼神征求意见,得到肯定的回应后,上手把盒盖揭开,厚厚一摞卡牌叠在一起,最上面的一张是纯白色的,看上去像是背面。

    随后他又一挥手,将这叠牌推平成一圈新月,间距均匀,横亘半张桌子,每张牌差不多都是一张手掌大小,质感很好,略硬,有一股莹润的光泽感。

    “每个人从里面抽出两张牌。”

    大家闻言纷纷照做,全子良和口罩男都是随便抽了两张,荞米和原野认真一些,原野屏气凝神扫了一圈后,拿了两张最有眼缘的。

    荞米却还有些犹豫不定,盯着全白的卡牌背面,仔细挑选着,直到吕老师说出:“现在,把两张牌叠在一起,放在双掌中间,然后将一张置于胸口,一张贴于额头。”她才狠狠心,从里面抽了两张出来。

    拿到牌之后,原野傻眼了,怎么全都是白色的?正面和反面都是,什么都没有。

    但他还是按照吕老师的指示做好,但之后却迟迟没有下一步指示,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有些滑稽的姿势,都有些忍俊不禁。

    教室里也出现了不大不小的闷笑声。

    吕老师适时打断:“好了,闭上眼睛。”

    再一次闭上眼睛,原野感受很奇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低语,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就是在脑子里三百六十度旋转循环,古怪的音调,模糊不清的词句,像一段古老的咒语。

    低吟停止,吕老师熟悉的声音回归:“可以拿下来了,看看你手里的牌,你看到了什么?”

    教室里开始出现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荞米小声试探地问原野:“你看到什么了?”

    原野很坦诚:“什么都没看到。”

    荞米这才松了口气。

    吕老师也在此时给出提示:“看到的同学可以提前下课离开了,如果什么都没看到,请把牌放回去,再抽两张,按照流程再来一次,直到看见东西为止。”

    这时有胆大的同学提问了:“老师,我们应该看到什么啊?”

    吕老师咧嘴一笑,像是脱离了既定流程的机器人,变得鲜活起来:“看到你们该看到的东西。”

    但随后马上又回到了那种活死人的状态。

    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过去了,都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吕老师对此也是见怪不怪,只尽心地走完每一遍流程。

    直到第五轮,有两个男生站了起来,背着书包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教室,吕老师既没问也没拦,就那么放他们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等到第六轮的时候,原野明显感觉那段低吟的音色哑了许多,然后又走了五六个。

    第七轮的时候,有两张桌子已经空了。

    原野因为已经经历过对正常人来说玄幻的事情了,所以对这些东西多了一分敬畏心,在耳边充斥着叹气啧声的情况下,依旧面色不变,跟着一遍遍认真做着。

    他们这组四个人,除了荞米看着有些轻微焦虑外,另外两个都看不出什么异样,全子良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机械性地重复着流程。

    口罩男也是,每过完一轮,就喝两口水,然后抽一张纸擦嘴,再然后把纸巾丢进自带的垃圾袋里,身上有一种仿佛是来度假的松弛感。

    但在第八轮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女生叫出声来:“诶,诶,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她不可置信地站起来,像是想跟全世界宣布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快步走上讲台,想跟吕老师说什么,但吕老师只是微笑,告诉她可以离开了,然后组织起了第九轮。

    吕老师的反应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她愣住了,回过神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上,背上书包垂头走了。

    发现居然有一个人成功之后,剩下的十来个人没再起离开的念头,都期望着自己能成为第二个。

    但直到下课铃响了,都没再出现第二位。

    吕老师让他们把卡牌收好还给她,然后微笑着向大家道别,抱着纸箱缓步走向教室外面。

    荞米这才从上课的情绪中脱离出来,重新注意到刚认识的crush,凑上去甜甜地问:“帅哥,你看什么了吗?”

    全子良摇摇头:“没有,一直全白。”

    等到吕老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一道弱弱的声音出现在原野耳边:“不好意思,牌面不是全黑的么?”

    原野转头望去,口罩男微微举起左手,有些不解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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