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太子遇刺的缘故,秋猎自是不能继续,洛长安随官家与太子一同回宫,静住养伤。
白驹过隙,洛长安伤养的差不多了些,便打算收拾出宫,去看看小妹。
那个他走时还是憨态丫头的小妹,想来如今也该姿色天然了。
洛长安不由得高兴起来,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啊。
江佚未经通报便进屋,打量洛长安行动便问:“你这是准备去哪?”
洛长安心情好,便顺口答:“去看小花。”
小花是洛长安表妹,江佚是知道的。
洛长安在街头行乞时,小花就被小长安藏到破庙里,一户好人家收留了小花。
小长安曾认认真真给他描述过他的小妹。
正也是这样,江佚在当年轻而易举找到了所谓的小花,但还未到此地步,长安便先松了口。
“阿佚,我会去的。”江佚早已记不清小长安当初是何情形。
江佚失神了片刻。
“先去我府上一叙吧。”
江佚还是这个样子。洛长安感叹着,想要拒绝。
“小柏说要见你。”甚至未等洛长安开口,江佚便已不容拒绝。
“.........我不想去。“可洛长安早不似从前。
”小柏一定要见你。“
”阿佚,我不想去。“洛长安了解江佚,先放软了语气。
江佚想起了幼时,每当小长安有求于他时,总是如此唤声阿佚,当真是好久了呢。
于是江佚便也软下语气:”去看小花不急于这一时,回来我带你去。“
洛长安知道,这已经是江佚最大的让步了,一时撕破脸皮不值当,便也未再坚持。
只这一次,便是终身错过。
江佚府中,太子早已于书房翘首以盼。
“泽聿他们怎么还未回来?”
远远望见两人身影,太子便小跑过来“泽聿,等你们好久了。怎才回来?“
洛长安突然想起来。
”阿佚,等你好久了,怎才回来?“
曾几何时,洛长安也这般等过江佚,望眼欲穿。
明明只过了三年。
却如此恍若隔世。
洛长安拢袖整衣欲跪行礼。
”草民长安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有些怕生,但亦相谈甚欢。
江佚靠窗边方凳抿茶,看洛长安执笔落墨。
幼时宗族家塾中习文,夫子最是瞧不上江佚那整日舞刀弄剑模样,甚至课业上亦是有些刁难的,但小长安聪慧,对于江佚的课业总有夫子满意的见解,那时候的长安,亦是如此拢袖执笔,做出令夫子无法挑剔的文章。
江佚不知如何,今日总会想起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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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时辰竟有些迟了。
送太子上车后,江佚与洛长安比肩而行,一时无言。
“小柏很喜欢你,今日多谢了。”
“太子殿下很聪慧,今日不是我的功劳........”
江佚又不知如何回答。
“报将军,洛姑娘出事了。”
洛长安耳畔一阵嗡鸣,有种不好的预感,身子发软,去扯那报信人衣袖,声音甚至有些颤:“洛姑娘是谁?..........出了何事?”
那人去看江佚,见江佚点头方开口继续说:“回公子的话,是将军义妹洛楹小姐........”
后面的话洛长安听不下去,也回忆不起来那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为何?
为何偏偏是小花?偏偏是今日?
明明........马上就可以见面的。
洛长安恍惚,只余下一片妹妹向他招手的幻影。没忍住,洛长安迈开步子追去,却腿软跌坐地上。
报信人未见过这场景,只看到这公子喃喃自语:“江佚,是假的吧,怎么会?”
洛长安手足无措于胸前比划:“我去西域时,小花才这般高........江泽聿,你答应过我的。”深吸一口气,洛长安似是平缓下来,“江佚,带我去见小花。”
“好。”
洛楹挂着太师府义女名头,但未住于江府,只市井一院落,毫不起眼。
门口,洛长安整理衣袍,始终踌躇不敢前,伸不出手去推那院门。
江佚等的烦了,伸手推门。
院中风光,一如当年洛府,自是有心人细细布置出的,园中辟出几块地,种着时蔬,窗下乘凉处置一竹椅,因主人家出事而倒。
洛长安提踝跨过那道门,床上一片血污,洛楹便眠于之上。
那么畏痛的女孩子,脖子上却开了那么大的口子,血淋淋的外翻。
“小花,我回来了。”
洛长安轻柔抱起尸体,生怕惊扰休憩似的,那么轻转说着。
大概.......
几炷香时间吧。
江佚看不下去了。
“长安,让洛楹入土为安吧,斯人已逝。”
洛长安并未应答,微微掀睫,捂上洛楹耳朵,如同当年洛氏抄家那日。
他沉入深潭。
江佚立于一畔,就这样看着,心中莫名不安,伸手去拽洛长安。
洛长安双眸空洞无光,不知看向了何处。
“江佚,怎么办........阿佚,小花不理我,她不要我了。”洛长安眼眶通红,眸中泪光闪烁,沉着浓重的鼻音:“我只剩她这个妹妹了。”
“你先出去好不好?我想和小花待着。”
江佚难得没有拒绝,带上门守在外面。
洛长安现今如同被拔了刺又抛弃的刺猬,满身的防备,都被硬生生拔下,只是暴露在虚空中,也刺骨般痛,就连空气都成为了帮凶。
整整一夜,屋内毫无动静,就当江佚怀疑洛长安随洛楹去了时,门开了。
“害小花的人抓到了吗?”洛长安嗓子哑的惊人,眼底是江佚从未见过的冰冷。
“在地牢,要去吗?”
江佚语气如幼时般。
“你解决吧,我不想脏了小花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