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诸事便宜,狄西宇带洛长安离开上京那天,只太子元柏一人相送,只一架马车,三人便在落叶萧萧中言别。
洛长安含笑看着元柏,拍了拍他的头:“皇兄走后,一定要端正,听江太师讲学,功课不得耽误了。”话是这般说,语气中却不自觉带上了宠溺:“太子殿下,长大了,不能贪玩了。”
元柏低头,眸中泪意淋漓,直教他看不清眼前,带着哽咽:“皇兄…你会回来的,对吧。”
终日相处中总归是有感情的,哪怕有江佚那些事在先,元柏也叫人讨厌不起来,只一个招人喜爱的弟弟。洛长安捧着元柏的脸,轻拭泪水:“自是会的,待归来时,小柏定然已成国材,到时候记得带我再去看一次焰火呀。”
元柏哭得可怜,低着头不肯回应。
别对我这么好了皇兄…我会舍不得的…
狄西宇一身江湖行商打扮,腰侧挂着一把弯刀,拎着斗篷披在洛长安身上,笑着打破气氛:“知道两位殿下感情深厚,可时候不早,若再不走,天黑后可便要留宿郊野了。我就姑且做个罪人吧。天凉风大,太子千金之躯,就送到这儿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元柏也不好再说什么,伸手帮洛长安系好斗篷:“西域天寒地冻,皇兄保重身体。”
洛长安笑着应了,上了马车,元柏就在原处,送马车渐渐远去,眼底一片阴郁。
越往西行,气候越干燥,狄西宇怕洛长安受不得,取了溪水搁置在马车中,聊胜于无。
晌午,转暖,日光正好,洛长安右手执卷,靠在软枕上犯困,狄西宇坐在一旁看着,将洛长安起皱的衣褶抚平。
洛长安蓦得惊醒,只一瞬眼中清明,冰戾顿起,指搭刀柄抵出,周身防备。
多年的默契下,狄西宇立马有所反应,手虚搭于腰间弯刀,张口无声问。
“人不多,听着不像是中原武器。”洛长安标准中原官话,语气中带着丝将醒低哑。
听到洛长安略有不爽的中原话,狄西宇也笑着用中原话答:“那便是…西域的人呢…”
话音方落,马被逼停,一支箭破空而来,从车窗直奔狄西宇后心,洛长安一拉,狄西宇就势一滚,躲过那支箭,掀开车帘跃于马上,猛夹马腹,马便拉着马车疾驰起来。
暗处又一箭射来,狄西宇勒着马头闪躲,箭便射在了马车一侧的辙上,马车倾向一侧,洛长安被晃了个踉跄,摸出暗格里的弓,侧身从车窗翻出,狄西宇伸手一拉,将洛长安带入怀中,弯刀将连着马车的皮革割断,洛长安搭弓指向一处树冠,手一松,箭破空直入树冠。
匿于树上之人被洛长安一箭射入小腿,从树上跌落下来,马跑过树下,狄西宇俯身拉住那人头发,被马拖出数米之远,深林倦鸟惊飞。
洛长安勒住缰绳,狄西宇松手将人扔到地上,跳下马,利落卸下巴,找出毒包。似笑非笑用帕子擦手:“还是名死士,可太瞧得起我了!让我猜猜,究竟是谁这么巴不得我死在中原。”
另一条驿道。
一封急报被快马加鞭送到书房,元柏依皇帝命令拆开,匆匆扫了一眼,慌忙跪于皇帝面前。
“父皇…西域内乱,西域王不知所踪…”
皇帝淡定点头,接过急报,凑烛火燃掉:“如今西域无主,内乱来势汹汹,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希望狄西宇安全回到王庭。”
“那皇兄…”元柏斟酌言语,藏不住的担忧。
皇帝摸摸他的头,未曾回答。
“节哀。”洛长安将信报折好,收到袖袋中,轻拍狄西宇肩膀。
狄西宇蹲在溪边将手上血污冲洗干净,轻声问:“那边传来消息了?”
“嗯……小鱼,心里难过便发泄出来,明日再赶路。”洛长安将帕子递给狄西宇。
狄西宇接过帕子,轻笑,只眼眶略红:“长安,早预料过的,只是未想到这般早。父王只是失踪,那帮人便按耐不住…如今这情况,还是早日赶回王庭为好。再说,这荒郊野岭怎的休憩?我们快些走,还能找到驿站落脚。”
洛长安翻身上马:“那还愣着做何?上马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