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渐转寒,江佚听线人来报,指间信纸透着光,江佚望着那院中光秃秃的树走神。
半晌,方喃喃。
“这西域,变天了啊...”
大漠的冬日总是冷得很早,戈壁银沙,早早铺了层白。
洛长安帐中却极暖,炉中早早点着极好的瑞炭,火舌极旺地吞吐着,洛长安身下垫着海龙皮毛,倚着几案写画,不知何时睡着了。
帐帘掀起,狄西宇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见洛长安睡着便放轻脚步,可洛长安仍警觉起身,一身的肌肉紧绷着防备,见是狄西宇,又放松下来:“小鱼,外面是下雪了吗?”
狄西宇在炉边烤去身上寒意,候手暖起来方靠过去:“帐外有守卫,还这般警觉劳累。”
洛长安搁笔,靠着狄西宇,眼眸半阖:“这些年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那帐外的守卫,不知晓的还以为你胆大包天囚了中原的王...”
“据说祁连山那边发现了父王消息,都虎视眈眈着呢...”狄西宇环顾四周,自案上端药碗,试了试温,递给洛长安:“到时辰了长安,喝吧。”
洛长安接过药盏,皱眉不愿但还是仰颌饮尽,口中苦味弥漫,正欲张口被白色团子抵唇,顺从张口去咬,动作一顿,接过小口吃净:“这是...红豆糯?”
“对啊,你那太子弟弟差人送来的,整整一檀木盒。”狄西宇自怀中拿出油纸包:“我只先取了这一包,剩余的收起来了。你那弟弟似生怕我亏待你,还遣来个厨子。”
洛长安听着狄西宇埋怨,又捻了一个,将药汤的苦方完全压下去,豆沙绵甜沁口,洛长安眉眼一弯:“真甜。”
“对了,险些忘了正事,新一批暗卫,交给你吧长安。”
“怎得想起来交给我?王庭无人了?”洛长安打趣。
狄西宇轻笑:“不是嫌我拘着你?送些人来给你解个闷,再说,你放心。”
洛长安眯眼笑,望向窗外雪,飞飞扬扬不似中原。
西域的雪也似西域人性格,张扬不羁。
中原也正值飞雪时节,一絮絮轻缓飘,落地消融不少。
元柏似有感应一般,也望向窗外,一絮新雪自窗棂落入他手,就那般因掌心温热消融。
那人也是这般,新雪般不染尘埃,稍攥紧些便碎。
有人求见,元柏回神,捻着茶盏赏玩,一副不醒事的样子,来人黑色冥篱遮面,推门,声响近无。元柏头也不抬,赏着盏上八宝纹,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模样。
“如何?”
这人声音怪异,嘶哑:“皇都火炭愈发上涨...雪若不停,贫苦人家便只有受寒冻死的份了。”
元柏冲那人招手,他便毫不犹豫走向前,跪在案桌旁,元柏掌风冲冥篱而来,反应极快闪躲,起身挡捏太子手筋,太子自是不能被拿,转腕使了巧劲,复而挣脱,手中茶盏极稳,连茶水未曾溢出半分,掀翻那人冥篱。
那人后退半步,袖遮脸。
“这是何意?暗庭赫赫的‘影’在我身边当个跑腿的暗卫?”元柏抿茶,嗤笑:“莫不是废了筋骨,被主子嫌恶的弃犬也敢冲旁人狂吠?”
邵辉露出真容,只浅淡一笑:“太子陛下想多了。我只是奉命来给殿下当个趁手探子罢。”
“任我差遣?交换呢?你家主子可不像做亏本买卖的。”元柏理了理衣摆,无奈般笑笑。
邵辉自防备状态缓出,坐在案几旁,颇有几分匈奴的架势:“无甚,我家主子只想请陛下帮个忙而已。”
元柏拍案,笑出眼泪:“荒谬,我与泽聿关系匪浅,王子怎认为找我合作而非自投罗网?”
邵辉亦不慌不忙:“殿下会答应的,不是吗?”
“本宫若不答应呢?”
“那便各凭本事,殿下无从得知邺王殿下与那江佚旧事了。”邵辉撑膝起身:“既然这样,日后有缘再会。”自地上捡冥篱带好整理。
“雪若再下,父皇派人赈灾,泽聿随行,机会给你们...”元柏头也不抬:“这茶凉了,换一壶来。”
邵辉唇间上扬,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