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接连下数日,压塌了屋舍,流民涌向南方。南方诸郡打开城门接纳流民,可不多时,流民一事引起的诸多事宜弊端显露,各城拒流民锁城,事如元柏所料成祸。
元柏与江佚同递折子,担领赈灾事宜,调粮往受灾城郡。
洛长安拢紧被风吹开大氅,自狄西宇腰间摸装酒的皮囊,却被狄西宇捏腕挡回:“这酒太烈,你不能喝,想喝酒待会儿回去给你烫些温酒。”
狄西宇的手搭着洛长安,正好挡那刺骨寒风,陪洛长安东望,透过雾蒙蒙的天好似能看到什么:“这么冷的天,中原的雪若不停,该出事了吧?”
洛长安点点头:“已经下旨赈灾了,小柏和江佚护送粮草。”说着,洛长安眉心紧皱:“小柏初担大任,我怕...”
“怕什么?既然担心有没有兴趣凑一凑这个热闹?”
洛长安点头,玩笑道:“你再这么纵容我,我觉得我都要变成祸国蓝颜了。”
狄西宇抿了酒,语气不正经地回道:“如果这样,我愿做那不为你亡国的昏君。”
洛长安莫名听懂了狄西字话里的意思,伸手捶了他一拳:“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回中原凑什么热闹?这么冷的天还没到中原就冻死人了,你回去找死啊,还不赶紧回去给我温酒!”说着转身便走。
狄西宇被锤了也不恼,嘻笑着追上洛长安:“长安!”
洛长安没回头,只是应了一声。
“明霁!”
洛长安回头,不明所以。
“长安!”
“你都换了三种叫法叫我,究竟有什么事?”
狄西宇笑道:“没事,你人太好了,我就想多叫叫。”凑上去贴着洛长安耳廓:“长安,你一定要长命无忧的活下去,否则我会受不住的”
洛长安沉默不语,狄西宇明白他的意思,识趣的放手往帐中走去。
驿道上,江佚掉头折了回去,与大部队会合:“殿下,前面雪太大了,粮车过不去,不妨在这里休整一夜,等雪小些再行进。”
元柏看着阴沉沉的天,叹气:“也只能是这样了,泽聿,吩咐一队士兵去林子里捡干柴回来,我们今夜就在这林子里驻扎一夜。”
夜里,江佚坐在篝火边上烤火,元柏背着手放轻脚步走过来,江供袖中刀滑入手中,抵元柏颈上。看清来人,江佚一愣,收了手跪下:“险些伤到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元柏坐在木桩上,拍拍身旁的空地:“你我之间如此客套干什么?快过来坐呀!”
江佚坐了过去,伸出手来:“刚刚在身后藏了什么?别说没什么?我刚刚可都看到了。”
元柏从身后拿出一个牛皮酒囊:“真没什么,这里面是皇兄去西域前在东宫里酿的桂花酿,这次出来我带了些,不多,就剩这么点了。”
即使未打开,江佚山闻到了那股酒香,迷心窍般问了句:“他会酿酒?他什么时候....”江佚只一笑,转言:“闻着是好酒,给我尝一口?”
元柏不情不愿地将酒囊递给江佚:“我只剩这么点儿了,你少喝点儿,就一口啊!”
江侠拔开橡木塞,若有若无的酒香瞬间弥漫,清晰起来,一并连带着那个酿酒的人的形象,也在他脑海中一应清晰起来。
江佚抿了一口酒,只是沉默无言。
泽聿,你先前是不是认识皇兄啊,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像多年旧友,很了解对方的样子。”太子眼带狭促:“说说?”
江佚被问了个措不及防,明显愣了一下:“没有,殿下性格很好,我们只是一见如故罢了。”说着,将酒囊递到太子手中:“我歇得差不多了,这林子里太容易藏人了,我怕有劫粮的土匪埋伏,去林子里转转。这天凉,早点回帐子里。”
看着江佚落荒而逃似的背影渐渐被黑暗吞没,太子笑笑,酒囊扔入火堆,步履轻快地转回帐中。
深林中,江佚步伐虚浮,踩在蓬松的雪上险些落空整个人看起来晕乎乎的,似乎是酒劲上了头。
这酒尝着不辣,后劲可真大,果真是好酒。江佚心叹道。
走着,江佚突然止住了脚步,扬声道:“别藏了,出来吧!遭遇天灾吃不饱肚子,无奈落草为寇,我理解各位,但各位若打了赈灾粮的意,将士们手中的刀可就不会留情了。若是各位主动出来,我便当今日什么都没看见,日后各位们是兄弟,若不出来,那便休怪我手中的刀剑无情了。”
山林中寂静无声,江佚紧握着悬挂于腰间的刀,屏住呼吸,左手袖箭穿过树冠,一个土匪打扮的人从树上掉了下来,连惨叫还未发出便没了呼吸。
“废物,”在旁边树上隐匿的邵辉心中暗骂,紧贴树干,将自己的呼吸控制到与江侠同频,隔岸观火。
见弟兄被江佚杀死,埋伏在周遭的土匪火从中来,纷纷现身,形成包围圈,将江供围在中间。
“这么沉不住气?我还以为你们能再藏会儿呢。”江佚被众多土匪围住,也不慌,老神在在地站在包围圈内,面上笑容都未曾淡半分,只一人一刀,给了土匪莫大的压迫。
刀出鞘,江佚活动了下手腕,隐藏了三年的锋芒也出了鞘,估摸了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便打算速战速决,次势极猛,很快便与土匪战成一团。
江侠习武多年,身手极佳,这三年表面上沉溺于犬马声色,私下里也未荒废武功,自然不是这区区几个落草为寇的土匪可以比的。哪怕是状态不佳,对方在人数上占了上风,邵辉也能看出土匪们处于劣势。
土匪也显然感觉到了这一情况,萌生了退意,向林中退去,江佚见此情形,松了口气,没有追上去,任由土匪逃走。
正当江佚准备放松神经时生了突变,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土匪倒地。江佚的手复搭在腰间的信号弹上,只要稍有动静,他便会拉响信号弹,给押粮的将士报信。
邵辉看到了江侠搭在信号弹上的手,从腰间抽出匕首现身,想阻开江佚的手与信号弹。江侠的头虽说有些晕,但反应却极快,反手用刀抵匕首,左袖中滑出一把短刀直冲邵辉面门而来,邵辉躲闪不及,遮脸的面巾被江佚中的短刀揭开,露出了面容。
看到了那邵辉脸的瞬间,江佚呆愣片刻,邵辉乘着江佚呆愣的间隙闪身后退,手中弩箭射中江佚双膝,江佚跪了下来,邵辉打了个忽哨,箭从四面八方射到江佚血肉之躯上,江佚向邵辉伸手,邵辉冷漠抿唇,抬手弓弩瞄准江佚,一箭正中江佚心口,巨大的冲力让江佚仰面倒下,江佚忍着痛,伸手用最后一丝力拉响了信号弹。
任务完成,邵辉果断离开,并未听到江佚最后释怀般的一声呢喃
“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