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傍晚时分,褔煦路上仍熙熙攘攘,来往游客络绎不绝,渐渐黯淡的夜色丝毫没有影响到人们的兴致,渐次亮起的烛光灯火反而勾起更大的热情。

    “这家的灯笼好漂亮,又不红又不亮,一看就是老物件了,走,去他家看看!”

    人群中传来的一句话惹出一片笑声,老店吱呀作响的老门很快被推开,一团人蜂拥而入,连门槛也数不清自己同时在被七脚还是八脚踩踏。

    “老板!拿出点好东西给我们瞧瞧呗!”

    “都是好东西,都是好东西!”老板是个憨憨胖胖的中年人,老练地说着他的说辞,“大家随便看随便选,保不准就有个古董被你慧眼挑了去,往拍卖场上一放,没有几百个你都不出手!”

    “老板,真有人在这儿淘到好东西吗?”

    “那多了去了,多了去了!”

    店内的白炽灯比店外的老灯笼亮了几十倍,印照着每个游客好奇兴奋的脸,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些所谓的古董基本全是赝品,但万一有个真迹混在其中,万一恰好和自己有缘被自己低价买到,万一真的价值连城,那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不都躺平了吗!

    铜币纸钞、瓶瓶罐罐、锅碗瓢盆、笔墨纸砚、琴棋书画、玉器首饰,小小的店里应有尽有,在方形展台中排列得整整齐齐,打眼一瞅还真有模有样,像进了一家微型博物馆一样。

    有的游客逛了逛走出门,新的游客又很快补了进来。

    “一看就是做旧的,这缺口做的也太假了!”

    “这件你别说,还真有点意思……我再看看,再看看……"

    “不是,这个东西怎么这么像我上次去省博物馆看到的,我这还有照片呢,你看看像不像。”

    “越小的东西反而越有可能是漏,大的真东西怎么可能让咱们捡上漏,唉,看看得了。”

    ……

    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老板习以为常地站在一旁,“大家随便看随便选,保不准就有个古董被你慧眼挑了去,往拍卖场上一放,没有几百个你都不出手!”

    展台中的各式物品也习以为常,静默地被评头论足,挑挑拣拣。

    这样子的小店,在褔煦路不说有上百,也有大几十。自从前年小众的“文玩之城”泉市被大众熟知后,泉市最具有文化底蕴之一的褔煦路就每天游客爆满,这些小店也每日每夜都像这样迎来送往,不知疲倦。

    “嗐,以前还没准真能捡个漏,淘点好东西,现在这里的店铺最起码有一半都是外地人来做生意的,你想想他们手里的东西能真吗?估计还没我奶奶岁数大!”

    “要真有你奶奶那么大岁数怎么不算古董哈哈哈哈!你上次不还说你爸爸叫你奶奶老东西吗!”

    “哎小点声小点声,可别让我爸听到,那是他喝醉了酒后吐真言,要是让他听到了非揍我一顿,又要骂我就喜欢扬家丑了!”

    “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狂放的笑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别笑了别笑了,大哥别笑了,你一外地人不要脸,我这本地人还要不要在这里混了,别丢人了!”

    “没事没事,虽然你是本地人,但看你的都是外地人啊,你爸应该不会来这种地方吧!”

    张云涛一边说着“这倒也是”,一边把方邢从众目睽睽中拉到角落,“主要是你笑得太丢人了,有那么好笑吗,笑那么大声!”

    “涛子,太好笑了,真的,你有种特殊的能力你知道吗!”

    张云涛面无表情地看着弯腰抱肚的方邢,一言不发,等着听下文。

    “就是,”方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就是你这家伙有点冷幽默,总是一边说着搞笑的话做着搞笑的事,一边一本正经,你知道吗!放在一起就更好笑了!”

    张云涛无语,“好歹我也是个少爷,怎么在你嘴里我成了个笑话。”

    方邢缓了一会儿,搂上张云涛宽厚的肩膀,“好好好,张大少,你家里就是做古玩生意的,从小耳濡目染,一定能慧眼识珠,来,你给我掌眼,你说买哪个我就买哪个!”

    “我?让我识珠,那我还是领你去我奶奶家猪圈吧,保你买了不亏。”

    这话一出,方邢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张云涛的肩膀上。

    张云涛一把推开方邢,“我看也不用去猪圈了,你也挺猪的。”

    方邢又贴上去,“好好好,我猪,正好你会识珠,要不咱俩能成最好的哥们儿吗!”

    夜色更浓,已经十点多了。

    方邢和张云涛勾肩搭背地往回家走。

    “诶涛子?”方邢停住脚步,“那边是哪儿?怎么那么黑?”

    张云涛抬眼一看,“哦,那边是福荫路,以前和褔煦路一样,也有很多店铺和摆摊的,现在被买断了,不做这种零散生意了。”

    “好家伙,谁这么有钱,买断一条街?!”

    “还能有谁,我这身家在泉市顶到头了算是个张小少,能买断福荫路的那肯定是言大少言哥他们家呗!”

    “言哥?就上次去宿舍找你的那个大帅哥?是不是他?我当时好像听你叫他言哥。”

    “上次?都几年前了吧,这你还记得,我要有你这记性也不用天天在家挨骂了。”

    “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对,就他,言哥他们家在我们泉市,估计首富了吧,就算不是,也保三争一,他爸可会做生意了,我爸要是有他爸一半会来事,我奶奶也不至于气得去乡下养猪。”

    方邢双手抱头,惊呼道:“老天这也太不公了吧!他已经那么帅了,还让他那么有钱,这个世界太癫了,谁来管一管!”

    转念,方邢又笑眯眯道,“不过还好你认识他,我又认识你,四舍五入都哥们儿!”

    张云涛慢悠悠地,像是没听到方邢的话一样,还在回忆言修远到底是几年前来找过他,是大一还是大二,“好像是大二吧,要不就是大一下半学期,言哥来找我好像是要他爸的联系方式。”

    “啊?这还是中国话吗?他找你要他爸的联系方式?”

    “嗯,他爸妈离婚了,他应该是跟他|妈,反正我从小都没在泉市见过他,也没听我爷爷我爸说起过他,那次来找我是他|妈去世了,从那以后,他才来了泉市。”

    “那看来老天也不是完全不公……”话一出口,方邢觉得自己有点恶毒了,挠挠头闭紧嘴巴。

    张云涛看着漆黑一片的福荫路方向,“也不是言哥他们一家买断的这条路,根据我爸的说法是,泉市几个有头有脸的家伙一起买断了,但他们没带我爸,我爸在家骂了好几天。”

    “涛子,你爸还真没骂错你!”

    “什么?”张云涛疑惑。

    “你这个人,有家丑还真外扬啊哈哈哈!”

    “……”

    “诶涛子,别不说话了呀,你把你们泉市这商战给我讲讲呗,你也知道我爸妈就普通公职人员,我对你们这些做生意的老板们太好奇了!”

    “涛子,涛子!”

    “咋还不理我了呢!哎你这……”

    褔煦路主街仍人声鼎沸,一街之隔的福荫路却像躺在棺材里的老人,没有丝毫生气。

    此时此刻,夜晚十一点整,福荫路地下却是另一番光景。

    这场小型的拍卖会迎来了它的重头戏。

    会场不大,也就三十个平方,布置得倒也古朴庄严,厚重柔软的通铺地毯上整齐摆放着二十余把紫檀木椅,房间四周被黑金色绸缎窗帘包裹着,密不透风,上方一盏水晶琉璃吊顶灯将会场照得仿若白昼,拍卖人和物品则在正中的四面台上。

    此时那宝贝被罩在轻薄如蝉翼的黑纱下,谁也看不真切。

    能坐在木椅上的都是泉市古玩行业举足轻重的商业大亨和学界泰斗,他们大多头发稀疏花白,有的戴着老花镜,有的配着助听器。

    在一众精神矍铄的老人们中,坐在最正中位置的言宽格外显眼,因为他不过五十出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身姿挺拔,面容硬朗英俊。这会场内,任谁不得说一句言老板年轻有为。

    位置是给尊贵的客人们坐的,至于客人们带来的,不论是心腹干将,还是子女徒弟,都只能站在外围,人数倒也不少,将会场团团围住。

    “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下面这件就是各位赏脸本次拍卖会的原因了,让大家久等了。”

    言宽不露痕迹地向四周瞟了一眼,这场小型拍卖会是临时召开的,要不是承接方上善拍卖行在泉市地位高,今天这群老头子们也不可能来得这么齐。

    “别卖关子了,大家都老熟人了,有什么东西先让我们看一看!”

    说话的是许家主事人许聪,年近七十,身体却是好得很,除了喜欢古董,没事干还喜欢打打太极,此时他就是穿着一身洁白的太极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许老爷子,您别急,这就给各位看看,”拍卖人边说着边掀开黑纱,“请各位给掌掌眼,这个宝贝怎么样,价值几何?”

    黑纱掀开,大家不约而同身体前倾,伸长脖颈。

    黑台上摆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玻璃柜,隔着几不可见的玻璃,一块布满铜锈的不规则铜片映入眼帘。

    场面沉寂了几分钟,还是许聪略一沉吟先开了口,“这东西是旧东西,不错,但……”

    但着实不值得在这坐半天,在场的谁家没有个十斤二十斤这种青铜片。

    拍卖人一笑,“这要只是个普通的物件,我们上善拍卖行怎么敢将各位这么晚请来此处……”

    难道……?

    “在场可有通灵师?不瞒大家,这是一件魂品!”

    魂品!

    一时间会场内嘈杂万分,众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向着四面台围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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