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宽忿忿不平之时,仿若针刺般的头痛让他惊了一下,随即狂喜。
果然,白熠欢又睁开了眼睛。
一身红色旗袍、发髻高高梳起的礼仪小姐托着一个16寸的黑玉浅盘款款步入台中,盘中垫着厚厚的深红绒布,其上立放着一枚端端正正的长方印章,印章约成年男性的拇指大小,由整块青石玉雕刻而成,除了几道天然血纹,再无半点杂质,边角处犀角包浆,足可见主人对它的珍爱。
“这件竞品我也不过多介绍了,呵呵,诸位先请自行观摩。”
又自行观摩?
拍卖师的话引起众多不满。
“要是你们拍卖行看不起我们就不要邀请我们来!左一件不介绍,右一件自己看,现在拍卖师的活这么好干了吗!”
“就是!不介绍我们怎么拍!”
“人家的目标人群就不是我们,而是包厢里的那几家,你们这种做派直接把东西送给那几家得了,何必让我们这些人来做陪衬!”
在场众人在自己领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闻言自是觉得受到侮辱,牢骚声一浪盖过一浪,迅速蔓延整个会场。
眼见局势即将失控,拍卖师连忙叫停,“诸位误会了,不是我不愿意介绍,而是我们拍卖行对此物的了解也非常有限。”
“不了解就拿出来拍卖?现在上善拍卖行已经这样了吗?这是诈骗!”
“我看不应该我坐在这里,而应该让我的律师来!”
看众人不买账,拍卖师端出笑脸却并不谄媚,“诸位说笑了,我们上善拍卖行成立至今已近百年,一直都是国内拍卖行的标杆,经我行之手的竞品从未有过名不副实的情况,诚信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所以我说不了解就是不了解,当然我说它有价值,它也一定价值连城。”
控下场后,拍卖师又道:“除了大家所能看到的之外,我能为诸位提供的信息就是,这枚印章阴刻‘与光同尘’四个楷书,除此之外,对其的估值就靠各位的眼力了。”
拍卖师这话说的很不寻常,却又理直气壮,一部分人仍在腹诽“狗眼看人低”,另一部分更为资深的藏家已逐渐回过味来,尤其是往日里一向脾气火爆的许老爷子今天却格外安静,可想而知,这两件不做介绍的竞品一定不普通!
许聪当然无暇管场内的事,他此刻只一门心思想弄死白熠欢!
不知何时,王旭之带着自家的几位通灵师出现在了许家包厢。
“许老爷子,我们已经错过一次机会,这次可不能再失手了!”
许聪瞪了他一眼,“这话你应该跟他们说,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能进到魂品里面吗!”
王家的五位通灵师全都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将面部和身形一同隐去,好似没有身份的幽灵一般。
实际上,这也是通灵师出现在人前最常见的模样,倒不是故弄玄虚或者彰显神秘,而是因为通灵师为换取极为强大的精神力和通灵能力,无一例外地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们或面容可怖或身有残缺或内含隐疾。
有些通灵师的能力与生俱来,早在娘胎里就做好了交易,而更多的通灵师则是后天修成的,他们交付健全的身体和人格来修炼精神力,至于能不能修成还需要看资质和天赋。不乏想成为通灵师的人类,用秘术修炼多年,四肢萎缩退化却一无所成,对于他们来说,除了早早死亡没有其他归宿。
正因通灵师无一健全,所以他们不得不依附于各大势力生活,在他们有用时能获得半句好言,在大多数用不到他们的时候丝毫不被尊重,毕竟在正常人眼中,这是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见不得光的群体,连面目都不敢示人,哪来的人格?
王旭之厉声道:“听到了吗!剿杀白熠欢!”
“是,老板。”
许聪看向自家的通灵师,其中四人也被黑色斗篷笼罩,只有二人穿着正常。
其中一人名叫葫芦,身形佝偻,白发苍苍,脸上沟壑纵横,眼睛浑浊,好似将死之人,他是天生的通灵师,天赋极高,一出生就是这副老头模样,旁人都以为他是许聪的叔辈,其实他才来到世间十几年,连他自己也忘记了自己是十六岁还是十七岁。
另一人名叫方玉,普通中年妇女模样,衣着朴素,体态丰腴,左眼被一块厚厚的纱布紧紧盖着,像是刚在眼科医院包扎好的病人。
“你们几人都听葫芦调配,一旦发现白熠欢的精神力,一定要围剿,围剿!和王家的人联手围剿!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众位通灵师都一动不动,释放出精神力,向着拍卖台上的印章探去。
王旭之叼着雪茄,眼睛眯起来看向言家包厢,“许老爷子,你说,这次能成吗?”
许聪胸有成竹道:“方才失手是因为白熠欢根本没有出手,你也看到了,上一件魂品言家都没有竞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白熠欢啊,搞不好是徒有虚名,这次只要她出手,我们两家十一个通灵师,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她一个人!你这心啊就好好地放在你的肚子里吧!”
王旭之闻言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透过烟圈是他自得的肥脸,“许老爷子说的是,且不说这小丫头有多少真本事,就算她真像传言那么厉害,也架不住我们人多!”
相比起许家包厢,言家包厢内人少得可怜,只有白熠欢、言宽、言修远、刘喜四人,外加两个守在门口的保镖。
白熠欢睁着双眼,大而漆黑的瞳仁映照出印章的影子,她将泛而散的精神力集中成细梭,向着印章深深刺去。
刚一进入,十几道精神力便将白熠欢团团围住。
精神场内的通灵师只一人一件白衫,无任何伪装,他们中有人一道黑疤从天灵盖直抵咽喉,有人肚子中间烂了一个大洞,五脏六腑清晰可见,有人身上长满浓密的金色毛发,有人顶着一张鳄鱼的脸……
方玉率先对白熠欢发难,她左眼的纱布消失不见,本该是瞳孔的眼眶内,一个袖珍的活婴正在啼哭,这婴儿浑身青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熠欢!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在瑞士!你暗算我和我的孩子,害他中毒,快给我解药!”
白熠欢瞥了方玉一眼,“忘了。”
“你!”方玉气得发抖。
葫芦一把拦住情绪过激的方玉,“我们一起上,不能出意外!”
十一个通灵师的身体消散幻化成十一个光芒四射的小白点,从四面八方向着白熠欢冲去。
白熠欢不以为意地在空荡荡的印章内部寻找着被困于此的魂魄,直到这些小白点马上要触碰到她,才像掸去灰尘似的挥了挥手,小白点便再无法近身。
“好强!”葫芦暗道不好,凭他们十一个人根本伤不到白熠欢。
只能等白熠欢找到魂魄,与其通灵的时候再找机会下手了!
那是唯一的机会!
葫芦率先撤去,其他通灵师也纷纷跟随葫芦后撤,直到离白熠欢二十米外才显化成形。
“我们先跟着她,等她通灵时,精神力放在魂魄上,我们再趁她不注意,一举重伤她!”
大家纷纷点头,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方玉阴恻恻道:“让她给我儿下毒,我一定要让她也尝尝中毒的滋味。一会儿你们掩护我,我这准备了六年的毒药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葫芦闻言问道:“管用吗?白熠欢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
“管用!怎么可能不管用!”方玉因咬牙切齿而声音变形,“哈哈哈哈,这可是我特意为她准备的,这毒物在空气中散开,只要她呼吸进去一点,便会迅速进到她的血液中,届时就算她本事再大,也会如万蚁啃噬般痛苦,精神力再难集中!”
方玉轻轻捂住左眼,“唉,只是可惜这毒要不了她的命,不过已经足够了,等她中毒后,我便先跟她要出我儿的解药,再狠狠折磨她!她不是精神力强吗?我要一点一点用她最引以为傲的精神力把她折磨疯!折磨死!不!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像我儿一样日夜啼哭不止!”
其他通灵师对视一眼,这个疯女人,不会把我们也害死吧,“你这毒药散到空气中,到时候我们怎么自保,我们不会都中毒吧?”
方玉从大仇得报的幻想中被打断,不满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解药,提前吃吧!”
众人吃下解药,便鬼鬼祟祟不远不近地跟在白熠欢身后,装模作样地寻找着物主魂魄,实际上却在留意着白熠欢的一举一动。
白熠欢丝毫没有在意其他通灵师的动向,仿佛这片天地内只她一人。
她双眼向一个方向一扫,便能看穿这条路径上的一切迷惘,不多时,她便寻到了被困的魂魄。
这是一个民国老先生,理着小平头,穿着中山装,看起来温和谦逊彬彬有礼。
白熠欢将精神力向他投射去,想进行沟通。
“就是现在!动手!”
葫芦一声令下,十一个亮得耀眼的小白点冲着白熠欢迸发射出。
这是白熠欢的精神力被牵制的唯一机会,方玉隐藏在中心位置准备施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