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结束后,作为本场拍卖会最大赢家的言宽喜不自胜,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罕见地没有立即离场,反倒是主动和熟识的老板们攀谈起来,张口承让,闭口侥幸。
白熠欢小小一只,和言家人一起候在会场边缘,有意让灯光的阴影遮住自己,但她实在太闪亮了,仍然是焦点所在。
言修远看出白熠欢不喜欢被打扰,所以尽可能地用身体挡住投来的视线,有人想来寒暄,便迎上前去挡下来。
来人都也不恼,一是因为人尽皆知白熠欢性格孤僻冷傲,不喜言谈,即便同她讲话也大概率连个表情都得不到,自讨没趣;二是因为言修远虽鲜少交际,但此刻风度翩翩,言行有礼,进退有据,又是言家的继承人,谁能不想结识?
看着被围起来的言修远,许珊珊在人群周围来回跳窜,想不动声色地挤进去,尝试几次无果后,本想找爷爷撒个娇,但看到爷爷铁青的脸色,决定还是先避避风头的好,只能找个地方等着言修远空闲下来。
许珊珊这里还多少顾及颜面,没有硬闯,但另一人却带着自己的好哥们儿,硬生生挤出一条路,挤到言修远的眼前,还踩了言修远一脚。
正是张云涛!
“言哥!言哥好久不见!哎哟,不好意思啊言哥!”
“云涛?”言修远一抬眉,带了几分真实的笑,拍了拍张云涛的肩膀,示意他稍等一下。
然后言修远几句话客气地打发走想来结交他或是拜访白熠欢的人群,才回过头和张云涛交谈起来。
他对张云涛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张云涛是他的学弟,一入学便名声大噪,出名的原因是,他每周都会被诈骗集团骗走一笔钱,一连两三个月,警察找他做笔录找到麻木,但他,仍然只要有当必上!最后学校指名道姓让全体师生不要效仿张云涛,一定要小心诈骗!
后来得知张云涛是泉市人,家里也做古玩生意,言修远当时只觉得很巧,直到母亲突然去世,他不知道如何联系父亲,便试试看地找到张云涛询问,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没想到张云涛在打不通他爸电话的情况下,连夜回了一趟泉市,逼着他爸找到言宽,告知了言修远的事。
言宽当时喜出望外,很快便接回了言修远。
言修远在母亲去世后经历过一段自我厌弃的时光,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在泉市做很大生意的父亲,但这个父亲十几年来对他不闻不问,他不知道如果贸然出现,自己是不是受欢迎的,所以才多方打听父亲的联系方式,没有直接出现在泉市言氏集团。
可以说,张云涛帮了他很大的忙。
自那以后,言修远心中便认下了张云涛这个朋友,二人不常见面,但每次见面都相谈甚欢。
“言哥,又帅了!刚才我听到好多女孩儿讨论你呢!我爸也说了,说你比你爸看起来面善!”
言修远勾起嘴角,接受着张云涛的赞美,他很喜欢张云涛这样单纯的人,相处起来轻松舒适。
“言哥!这我哥们儿方邢!他早就想认识你了!”
“言哥是吧!你好你好,我方邢,都哥们儿!”方邢又激动又紧张地搓了搓手,才握住言修远递过来的手。
好家伙!这搁谁谁不晕,既是学校风云人物,大校草!又家世这么显赫!
言修远见方邢双手紧握自己,愣了一下,然后也伸出另一只手又握上去,“言修远,叫言哥也行,你不是泉市人吧?”
“我不是,我大西北的,甘肃人!”
“那觉得这边怎么样?玩得开心吗?有什么需要找我就行。”
言修远这话说得真诚,一点没有敷衍客套的意思,方邢也看出来了,重重点头,心里认定言哥这人能处!
“言哥,那就是白熠欢吗?”张云涛侧着头越过言修远看向白熠欢,“她好白呀!”
言修远犹豫了一秒钟,然后侧过身,“对,是白小姐,不过白小姐不喜欢说话。”
“知道知道,我爸告诉过我,说白熠欢眼睛长在天上,嘴巴长在地下,既不看人,也不说话,我说谁让人家有本事呢,你要是有人家的本事,人间都搁不下你!”
方邢捂嘴憋笑。
“言哥,咱们说咱们的,别打扰人家了!”张云涛将言修远的身子摆正,重新挡住白熠欢。
言修远点头,他想起要了解一下白熠欢,说不定张云涛能提供一些信息,便约了时间,“云涛,我有些事想问问你,最近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方邢有空也一起。”
“有空有空,太好了言哥!你不知道我放假在家有多无聊,要不是方邢也在,我得发霉了!”
“什么时候?”方邢也表态,“言哥你定时间吧,我俩闲得很,都有空!”
“那就明晚七点,我一会儿把位置发给你,我们带方邢尝尝泉市本地的特色。”
“好嘞好嘞,那言哥明天见!”
言修远和张云涛、方邢道别后,言宽也结束寒暄,走了过来。
他本就心情大好,被吹捧一圈后,更是傲气十足。
刘喜适时地贴上前去,点头哈腰谄媚道:“别人都恭喜过老大了,作为老大的手下,我还没来得及向老大道喜!有老大在,谁能比得上我们言家一根毛!”
言宽拍着刘喜肩膀,笑道:“你小子一贯会讲话!通知管家,让保姆多做些好菜,顺便把今天的事告诉夫人……不用了!这个好消息还是我晚上亲口告诉夫人吧,只需要告诉夫人我今天回家早,让玉儿也别睡太早,我们一家人晚上好好庆祝一下!对了,我上次让你收的那个镶玉金坠,你收到了吗?拿个漂亮盒子装上,我晚上带回家给玉儿,我这宝贝儿子,随我,就喜欢这些金银玉器!“
刘喜咧着大嘴,“老大,您放心,这事我都给您安排得妥妥的!”
言宽很是满意,一扭头,正与言修远对上眼神。
言修远神色如常,并无半分异样,言宽却突然心虚,挂在脸上的笑也僵住。
好尴尬啊。
“那个……那,那什么,修远,要不今晚上你也回家坐坐,咱们一家人庆祝一下!”
“不了爸,我晚上还有事。”
言修远在母亲去世后回到父亲身边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三年,大多数时间在学校度过,其余时间能不回泉市就不回泉市,偶尔留在泉市的日子也是住在公司。
言宽的家,他只去过一次,不打算也不想去第二次。
“有事!哼,你的心往正事上收一收!别干那些没用的事,真是搞不懂你,好好的家业不想着继承,天天想着当医生,没出息!”
父亲表情变化得太快,让言修远都有些愣怔,他微微低头,发丝眉骨形成的阴翳将他眼里的情绪掩盖。
言宽话出口,才觉得说重了,今日他的心情大落大起,早忘了喜怒不形于色不示于人。
刘喜察言观色,赶快跳出来打圆场,“老大,这大少爷今天不是来了嘛,显然是把您的话都放在了心上,咱们大少爷聪明能干,二少爷活泼可爱,谁不羡慕老大您啊!”
见言宽面色好转,刘喜又道:“老大,咱们别在这儿耽误功夫了,您还要早点回家把今天的好消息告诉夫人和小少爷呢!他们一定也会高兴的不得了!”
言宽瞥了言修远一眼,心里没当一回事,当爹的教训儿子几句有什么大不了。
“白小姐,今日多亏了您!白小姐果真名不虚传!”对着白熠欢,言宽语气柔和,这可是他如今最大也是唯一的依仗,“今日我在家中摆下宴席,白小姐可愿赏脸到家中一坐?”
“不。”
意料之中的回复。
“言某知道白小姐不喜吵闹,也就不硬邀了,如果白小姐有什么需求,只管跟我说就好。”
白熠欢指着言修远,“他。”
“他?”言宽不明白。
言修远淡淡开口,“白小姐的意思是,您比较忙,她有什么需求会告诉我,正好我也要保护白小姐,她找我比找您方便多了。”
“那确实!”
言家人离开拍卖会场,许聪和王旭之像两个泄了气的皮球,还瘫在沙发上缓不过来,他俩的心都在滴血,那可是南北朝的魂品啊,官商政要们不知道会出多少钱来求取!
第一仗就折戟沉沙,锐气大销!
许珊珊本想去找言修远,但被爷爷的手下拦了下来,看来爷爷是恨透言家了。
许珊珊不懂拍卖的事,但也看出今日的转折点在于白熠欢,她对白熠欢倒是一无所知,思索一番后,蹑手蹑脚走到许聪旁边坐下,抱住许聪胳膊,“爷爷,是不是那个白熠欢惹您生气了,要不然孙女去会会她,我看她跟我年纪差不多,我们女孩子家家应该好说话一点!”
许聪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想去找言修远那小子吧!”
话说到此处,许聪突然想到,要是许家和言家能结亲,自己又何必需要这么对付白熠欢,对付言家!虽然言宽不是个东西,但言修远那小子却是真不错,而且珊珊又看上了他,真要结亲,也不是不行!
“才不是呢爷爷,珊珊是看爷爷今天生了好大的气,怕爷爷气坏身体,才想着去找白熠欢谈谈,和她交个朋友,看她能不能也帮助帮助我们许家!”
许聪干笑着道:“爷爷的好孙女啊,你是不知道白熠欢那人有多看不起人,你去找她,她能跟你说两个字都算不错了,不过你要是想去试试也行,别受委屈就行。”
在许聪看来,许珊珊找白熠欢是假,找言修远才是真,他以后不打算拦着了,要是两个孩子真发展出感情,未尝不是好姻缘!
但许聪这次还真是想错了,虽然许珊珊沉迷言修远的男色,但关心爷爷也是真的,她一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搜索起“白熠欢”的词条。
和她一样行为的,还有言修远。
搜索到的信息寥寥无几,按道理来说,以白熠欢在古玩界的名声和地位,她的生平履历早该全网到处都是,但除了几张拍卖会场流出的照片,竟一片空白。
而且,这等天才少女,竟然连讨论都没有。
只有一条相关提问——谁知道白熠欢什么来头?
发布于六年前,回答数0。
被勾起好奇心的许珊珊决定明天就去拜访一下这个神秘的小美女,她摸出手机给言修远编辑了一条信息。
“修远修远~今天白小姐好厉害哦,我对她崇拜极了,明天想去拜访一下,能不能引荐一下,拜托拜托啦~”
收到消息的言修远正在看从大阪拍卖会场流出的照片,他放大照片,画面上的白熠欢,坐在前排,身材瘦小,黑色长发齐肩,眼睛像黑色琉璃,鼻子高翘,嘴唇抿起,头微微仰着,倔强清冷。
为什么查不到更多消息?
言修远看着许珊珊发来的消息,拒绝的话已经编辑好,但迟迟没有点击发送。
许珊珊这人自来熟得很,而且白小姐看起来也没什么朋友,她俩年龄相仿,不知道能不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更重要的是,许珊珊不是个坏人,她没什么心机,绝对不会伤害到白小姐。
“正好明晚七点我有事不在,如果许小姐有空的话,可以来帮我照顾一下白小姐。”
许珊珊的回复很快,一个表情包,写着大大的“OK”。
言修远合上电脑,随手拿过桌上的一本医术,翻了几页又放了回去。
他翻箱倒柜,终于从书柜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一本《鉴宝奇迹》,作者冷知秋。
破天荒头一次,言修远看起了古玩行业的书,这一看便是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