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伶舟已经戴上面具飞身站在风笙身旁,为首的男人瞧这架势,连忙从地上捡起木棍,指着三人呵斥:“你们是人是鬼,为何要破坏我们祭天?”
风笙贴着伶舟的肩膀,死死护住身后的女子,反问:“你们又是谁?为何要这样对待一个柔弱女子?”
“她柔弱?”远处一个女人尖声喊道,“她看着娇弱,实际心毒得很呢!”
“柳家公子不就是被她害得丢了性命?我们那是替天行道!”
“才不是!”先前被拦着的女孩奋力从人群的缝隙中钻出来,踉跄着跑到召昭面前,张开双手护住她,“分明是柳家公子觊觎召昭的美貌,求爱不成便恼羞成怒,设计陷害召昭。若不是召昭机敏,如今死的人便是她。”
“小丫头片子,哪有你说话的份!”人群中出来一个男人,上来就要拉扯女孩的手臂。
召昭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轻声提醒:“拾落,别与她们一般见识。”
伶舟偏头,从袖口飞出两道金丝缠绕住男人的胳膊,随即手臂一扬,将他推出去几步远,冷声道:“她不过当众说几句话,你急什么?”
“孰是孰非,我们自有定夺,岂容你在此张狂?”
众人被伶舟的神力威慑,纷纷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眼前几人。
落在后面的几人纷纷赶到,站在一起壮大彼此的气势。
为首的男人有些露怯,他扫了眼面前的人们,强逼着自己上前,微微弯腰,聊表恭敬:“方才神女从天而降,吓着我等族人。他们自小居住在深山,没什么见识,口出狂言冒犯到二位,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伶舟瞥了眼男人脸上谄媚的笑容,再一扫人们脸上警惕的神情,内心也不想与她们过多交流,便问道:“她干了什么,要让你们将她活活烧死?”
“杀人偿命,她蛊害了柳家公子,谁知她往后还会害人?”人群中一男子激动地喊道。
为首的男人下意识皱眉,扭身瞪向那男的。那人方才还情绪激动,受了男人一记眼刀,倒变得畏畏缩缩,隐于人群中。
“正如方才大家所言。”男人回头,朝两人微微弯腰,指向召昭愤愤道,“这巫女蛊惑良家男子,见事情暴露,便将其残忍杀害。”
“可怜柳家只剩瘦弱的寡妇和两个年幼的孩子,往后家里没了顶梁柱,日子可怎么过?”说罢,他竟低头抹起了眼泪。
他这一抹泪,引得身后众人纷纷效仿,又是哀戚又是愤怒。
“你们说她蛊害他人,可有证据?”风笙上前,挥着金杖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刀,吓得人们再度后退,“他早有妻儿,却还来招惹无辜的女子,不以此为耻,反而生出害人的心思,如今落得这般结局,不是他咎由自取是什么?”
“你!”纷纷有人为此抱不平,可一见到风笙手中的金杖,又回想起方才风笙从天而降的模样,内心不禁多了几分敬畏,哪怕心中有再多不满,也只要嚼碎了咽下去。
男人回复道:“各位有所不知,自那巫女来到我们小村,便频频有人无端死去,可她却生得愈发美艳。自古都有巫女吸□□气巩固容颜的说法,那巫女估计便是因此残害这些无辜的性命。”
“什么嘛!”姜向挽不满地打断,“人家天生丽质,保养得当,本就可以越活越明艳。你们求之不得,便恶向胆边生,急于毁掉是吗?”
“就是就是。”谷波翎在一旁应和,“我看这姐姐长得本就标致,就是被你们架上去火烧也依旧明丽动人。”
“方才她总没有害人吧?这分明就是你们的借口。”
男人被说得满头大汗,他瞪着眼睛横向两人,却无意间撞见伶舟的视线,他一瞥见她脸上的黄金面具便无端地心里发怵,只好收敛一时的戾气,在一旁观察伶舟的动作。
伶舟不愿与他们过多纠缠,她上前半步,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吩咐:“事已明了,我们将其带走,你可有意见?”
身后众人焦灼地等待男人的回复。
男人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纠结良久,终是松了力气,闭上眼睛无奈地摆手。
身后一阵躁动,众人纷纷上前,围着男人七嘴八舌地控诉召昭往日的恶行。
伶舟已然带着众人往城郭走去,她看向召昭的侧脸,出声提醒:“既然你的性命无恙,你可以回去了。”
召昭没有回应,她依旧挽着风笙的手臂,抬眸反问:“你们为何要救我?”
“他们为何这般害你,我便是为何。”伶舟淡淡瞥过风笙,幽幽道,“人性的善与恶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言。”
谷波翎走在一边,语重心长地叮嘱:“姐姐生得这般好看,往后可要多注意些。”她轻拍召昭的肩膀,“我阿娘说了,女人的美貌天生就是祸患,容易招致嫉妒,也会催生恶意。你看,今日他们便是如此。”
风笙耐不住自己的好奇,不禁问:“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会巫术?”
召昭停下脚步,抬头眨眼问道:“若是真的,你可会后悔救下我?”
风笙一愣,转而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会,你若真是坏人,就不会像方才那样任他们处置,险些丢了性命。”
拾落扶着自己的母亲,在一旁为召昭抱不平:“召昭自然不是巫女,她若是巫女,早就依靠巫术谋取钱财,哪会像今日这般过得这样清苦?”
“无非就是柳家公子觊觎召昭的美貌,起了色心,被召昭百般拒绝后觉得脸上挂不住,想谋害召昭却又自食其果了呗。”
姜已问:“柳家公子与召昭的事情,为何会让大家这般激动?”
拾落耸耸肩,轻飘飘道:“这个村子里觊觎召昭的人数不胜数,明面上的暗地里的,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心里有数心里没数的,既然召昭注定不会被他们得到,那不如就此毁掉,让所有人都得不到她。”
“至于那些女人......”拾落看出大家的疑惑,接着说,“她们嫉妒召昭的美貌,又恨自家男人不争气,干脆将怒火撒在召昭身上,巴不得将她粉身碎骨。”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不禁抽噎道:“可是召昭又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像寻常人那般辛苦地活着,为何大家都要与她作对?”
召昭搂着拾落的肩膀安慰:“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就别去想过往的那些琐事,不值得。”
“就是,为那些人生气多不值当啊!”姜向挽下巴一仰,挑眉道,“所幸召昭有你这么好的朋友信任她,就算被旁人误会,但是有你在,就没那么无助了,是不是?”
召昭回之一笑。她们复又穿过林间,日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在召昭的额头上,使得她额间的徽章格外耀眼。她偏头看向一旁的风笙,好奇问道:“过了这么久,还不知你们是何人,要去哪里干什么呢?”
毕竟眼前的女子才刚认识,寻找铜心这般重要的事情断然不能轻易吐露。风笙用舌尖湿润嘴唇,含糊其辞道:“听闻此处多奇花异草,我一朋友便想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以往未曾见识过的草药。”
被暗指的施若星眉毛一挑,倒也没有当众否认。
拾落的母亲热情开口:“既是远道而来,想来该是没有住处吧?若是不嫌弃,可以来我们这住上几天,歇歇脚,再上路也不迟。”
风笙颇有些为难,她微微转身,看向身旁的一众伙伴:“只是我们人多,怕是住不下。”
拾大娘连连摆手:“我们日子虽然清苦,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屋子。你们要是愿意,我与拾落回去就收拾收拾,保准能让你们住得舒坦。”
风笙也无法擅自决断,只好将目光投向伶舟。
伶舟摘下面具,别开脸避开风笙的目光。她扫过众人的脸庞,见大家都在等待自己的回复,这才思忖片刻,点头答应:“也可,那便麻烦了。”
风笙松了一口气,松展筋骨。昨夜在树上她就没睡多久,本还忧愁今晚的住处,眼下这个问题也得以解决,她总算能放下心来,安心期待晚上的大床。
“过来。”伶舟突然伸手,握住风笙的手腕。
手腕骤然被一个温热的触感包裹,风笙的心尖一跳,连呼吸都莫名地不自然。伶舟的嗓音细腻,连带着手腕的触感直直坠入风笙的心底。周遭几人都没在意她们之间的动作,风笙小心翼翼地靠近,压着嗓音问:“怎么了?”
伶舟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将手往身后带,目视前方:“方才你不是说我牵你的方式让你不适,如今你可还适应?”
风笙试探性地扭动手腕,肌肤间的摩擦让她头皮一紧,她轻咳一声,视线飘散,随手捉住姜向挽的手腕虚握在手中。
姜向挽觉得莫名其妙:“你抓我做什么?”
风笙呵呵两声,松开手腕,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转而欲盖弥彰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伶舟突然加紧手腕的力度,望向那人的脸颊:“方才我一个没看住,你便自顾自地冲出去,若我这次不抓牢你,下次遇见什么,你又冲出去了该怎么办?”
风笙自知理亏,只好悻悻解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就这样被烧死在眼前?”她的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掏出一抔红粉色的果子,殷勤地献上去,“我刚摘的,甜的,你要吃吗?”
伶舟诧异道:“你何时摘的果子?”
“休息时看到的,方才本想送给你,不料碰见这样的事,耽搁了。”风笙将手往上抬了几分,“尝尝。”
伶舟斜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抬手拾起一枚果子,酸道:“你竟有那么好心?莫不是在上面淬了毒,好将我毒死还你自由。”
风笙愤愤地推着伶舟的手掌,催促道:“好心给你摘果子吃,你还这般埋汰我。”
“只给你吃一个,你下次再向我要我也不给了。”说罢,风笙抽出手,转而快步上前分果子。
众人皆没见过这般新奇艳丽的果子,放在指尖好生观察。伶舟看着眼前那人忙碌的模样,轻哼一声,正欲张嘴,便听见前方的召昭突然大喊:“不要吃,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