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耳边有声音传来,文静只觉得吵闹,翻了个身想继续睡,那个声音却不带停的,持之以恒的在她耳边唤着,她只好从睡梦中爬起来。
“停,别叫了,什么事啊这么急,来,让我看看眉毛还在不在?”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看看这到底是哪号人物,跟成了精的知了似的,叫个没完没了。
入目却是一惊,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和她差不多的个子,短圆脸,身材瘦削,穿了一件杏黄的古装,头上是配套的环髻,睁着一双眼泪汪汪的黑眼睛看着她。
小姑娘显然没听懂她随口开玩笑的一句火烧眉毛是个什么意思,还以为她是真想看,于是凑了过来。
文静默默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了回去。
“小姐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今日怎么叫都...”
小姑娘顶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一张口又要落泪,文静连忙抬手打断她。
“你别入戏这么快,先让我问问,不年不节的,也不是谁的生日,搞这一出干嘛?”她念叨着,伸手去摸手机,却摸了个空。
“我手机呢,这也藏?前情提要都不给?有没有天理了?”
“手....鸡?”小姑娘眨了眨眼,奇怪重复,“小姐在说什么东西?”
然而这时,文静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她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现在是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面,她再一低头,发现她自己身上也换了一套古风的服饰,头发是披散着的,但是应该是因为睡觉的原因,梳妆台上是拆下来的簪钗环佩。
“......”
求问,她会在什么情况下,被人换了一身衣服,顺带换了个环境的情况下,还能睡的人事不知的?什么样的安眠药有这么大劲儿?
“....小姐?”见她一直不说话,小姑娘眼底的水汽弥漫上来,有点害怕的叫了她一声,目光和声音都怯怯的。
别这样,她也害怕。
要是换成别人,莫名其妙的被扔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这个未知指的是可能跨越了时间,空间也说不定——现在指定都开始尖叫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片刻,文静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不管怎么说,她得先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文静清了清嗓子:“咳,你叫什么?”
“奴婢...奴婢名叫春杏。”
“那我呢?”
春杏看她的眼神变得惊恐起来。
文静知道她之前的那些话和行为,可能已经超出了面前这个古代人的观念,但是没办法,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她难道还能进她的脑子里面消除掉这段记忆吗?
文静想了想,露出了一个自认为诚恳的笑容:“是这样,我刚才做了个噩梦,现在脑子里面不太清醒,有些事情一时想不清楚,你就告诉我嘛,好妹妹。”
她一边说,一边想去拉春杏的手,以示自己的善意。
还没碰到一起,春杏整个人哆嗦了一下,跪到了地下:“小姐千金贵体,这副身体是要献给皇上的,怎么能碰到奴婢!”
啧,忘了这里还是个尊卑分明的封建社会了。
“那这样,你站起来说,这个总没事吧?”
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还是只要她能给出一个理由,不管这个理由有多离谱,
就都能蒙着眼睛假装看不到。
春杏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垂下眼睛不再看她,细声细气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小姐姓文,名静。”
哇哦,还是个和她同名同姓的。
“家里呢?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老爷是做绸缎生意的,一年到头在外面忙生意,只有过年那几天才会回来小住几日。丫鬟婆子、还有小子们都住在二门外,平日里是见不到的。”
“唔,我母亲呢?”
文静是想问文夫人,她自己出身书香世家,母亲是个温柔和善的性子,平日里连重话都不会说几句。这个时代的女人应该基本都在内宅大院里待着,绣绣花做做女工什么的,等于见面机会很多,文静还挺期待的。
没想到春杏愣了一下,沉默着琢磨了半响,回了她一句“奴婢不知”。
“啊?不是?什么叫不知道啊?”文静炸了,掀开被子下床就要往外走,“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还能行踪成谜了?”
春杏大惊:“衣服,衣服!小姐!”
她拽过搭在一边的外衫,几步追上来裹到文静身上,然后背抵着门,双手护住门扉,快哭出来了,“小姐你冷静,衣衫不整的怎么好出门?我先服侍您换衣服吧。”
“....就是麻烦。”春杏听到自家小家好像嘀咕了一句什么,但是对方已经张着手等着了,面上是不耐烦的神情,春杏不敢多问,抓紧时间拿了衣物就一件件穿起来。
文静像个衣服架子一样,一动不动的让春杏给她套上层层叠叠的衣服。脑海里,她初步列了一个计划,别的不说,都成了婚生了孩子了,族谱肯定是上了,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暂且先列为备用计划。
不过一个大活人,就算是现在不在这儿了,留下的痕迹肯定也不会少,她住过的房间,用的物品,还有伺候过她的人。
文静想了想,低头问道:“母...就是文夫人,她住在哪儿?之前伺候过她的人呢?”
“文夫人?”春杏抬起头来,脸上是一副惊讶的神情,“老爷还未曾娶妻,何来文夫人?”
...这可真是鬼故事了,没有文夫人,那她是哪儿来的?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吗?
春杏系好腰带,抚平了褶皱,一抬头,见到她那副见鬼的表情,疑惑道:“小姐做了个噩梦,怎么不仅忘了事,连性格都大变了?小姐以前提起来文府从来没有好声气的,今天怎么拉着我问个不停?”
晴天霹雳!
原来这个文静和家里关系还不好吗?还有那个莫名其妙还没娶回来的文夫人,她就说该给个前情提要吧,让她在这儿胡猜乱套,好,猜错了吧,连着踩雷,她都不知道这会儿这小姑娘脑子里面该怎么想她了。
见她一直不说话,春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激动道:“小姐你终于想明白了,不和老爷对着干了吗?太好了,日后老爷回来,你好好赔个礼道个歉,一定能...”
“......”
逃避是没用的,解决不了问题的。文静在脑海里重复了好几遍,才终于愿意回来面对这个烂摊子。
她抹了一把脸,摆出一个面无表情的模样来,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这样,咱们...不,你给我讲一下,以前的事情吧。”
在小姑娘的讲述下,文静终于大致捋清楚了起因经过。
原来这个“文静”还真不是文夫人生的,也不是小妾或者什么私生女,她是被买来的。
文老爷是白手起家,打拼到今天很不容易,铺子开了几十家,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若是普通人,娇妻美妾的享受去了也不为过,但文老爷他不是普通人。
他想做皇商。
然而他打点了这个又打点那个,银子大笔大笔的花出去,也不见半点水花,夜深人静的时候,文老爷突然冒出了另一个主意。
他要送一个人入宫,在皇上身边帮自己吹吹枕头风。
第二天,他就兴致勃勃的从府中选了一个丫鬟,打算教一个可人儿出来,然后不到半天就宣告失败了。
半个月后,他吸取了经验,又拐着弯的朝自己的好友打听,最终从人牙子那里买下了“文静”,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叫“文静”。
文老爷将人带回来后,好吃好喝的供着,又专门请了老师来教导她“功夫”,不出几年,出落的亭亭玉立,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更兼能歌善舞,文老爷大喜过望,只待到了年份就去献宝。
“文静”早慧,在人牙子那儿也学过唱曲儿,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她倒不羡慕杨贵妃,但也听懂了后宫里人好多,若是不能专宠,还谈什么吹枕边风。
难不成女儿入了宫,每一人的父亲就都自动升级成了国丈吗?
然而她现在的吃食都是人家提供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人家手里,“文静”毫无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尽量多学一点本事,因此谈起来的时候总是没有好声气。
幸好文老爷总不在家。春杏如此补充道,面上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唔,所以她现在的任务就是跟着那位老师学习吗?
她弹了弹衣带,“行,明白了,那老师呢?今天学什么?话说,我这位老师姓甚名谁,怎么称呼,还是一直只叫老师?”
“哎呀,我正是为了这个来的,居然忘了。”春杏一拍脑门,“她派了小童过来,说今日有事,来不了了,让您歇一天。至于名姓,府里是不让说的。”
她四处看了看,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其实就是天香楼的头牌,牡丹姑娘,关了门你叫她牡丹姐姐,教的是跳舞唱曲儿,还有...呃...那个”她说着说着,脸色红了。
...名字起的那么高大上,实际上干的是青楼的买卖,要是有人误闯了怎么办。
不过她怎么总觉得越听越耳熟呢?文静抬手敲了敲脑壳,电光火石间,无数的线索串成了一条线。
这不就是她看的那本小说吗?!
她平时其实不怎么看,之所以看那一本,还是因为表妹推给她,说里面有个角色和她同名同姓。
敢情不是穿越,而是穿书啊!
不过好像也差不多,毕竟这小说本身也是一本古风的。
咳咳,当务之急是确定一下剧情走到了哪里,文静把发散的思维控制了一下。
“我多大了?”
“小姐上个月刚过完生日,十七岁整。”
眼见着春杏那种奇怪的眼神又回来了,文静咳了一声,问话之前好歹稍微遮掩了一下:“咳,我都睡糊涂了,今天是几月几号了?”
不过好像没太有效果,春杏神情疑惑,像是不明白她的话题为什么跳的那么快,但还是回了她的话:“六月十五了。”
“什...”文静猛咳一声,差点呛住。
那不就是今天!
皇上微服出游,偶遇了蒙着面替自己老师上台的“文静”,于是一见钟情,才有了后来的发展。
“走走走!”文静一跃而起,“我们去搞偶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