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了天香楼门口。

    期间春杏换了无数种说辞,口干舌燥也没能让文静打消这个想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斗笠和厚实的面纱给她戴上。

    一进门,小二就迎了上来,春杏连忙使了银子,要了个包间,把人推进去后,才终于长松了口气。

    文静拿起桌上倒扣的茶杯,倒了一杯茶给她:“放松。”

    春杏差点跳起来:“小、小姐。”

    “嘘。”文静抬手比在唇边,目光看向门口。

    文老爷好像打定了主意,在选秀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见到文静。文府里养了十几个家丁,平时负责看家护院,出门时则是车夫、护卫、随从。

    现在门外就有两个文府家丁站着,既是拦着别人进来,也不许文静随意出去走动。

    这是逼着她耍小手段啊。

    “我有些累了,想歇一会儿。”

    这楼不愧是青楼,包间里面除了桌子,还摆了一副美人榻,中间是一扇纸糊的屏风挡着,能透出模糊的人影。

    “是。”春杏不太明白为何又要歇息,但还是立刻应了下来,两人绕到了屏风后。

    文静左右扫了一眼,抬手把被子拉开揉乱,然后把枕头埋进去,堆出了大致的起伏。

    春杏欲言又止,可能是觉得这种活儿不应该让小姐干,不过下一秒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文静招手让她过来,然后突然出手,将她面朝下按到榻上,一只手压着她的肩背不让她起来,左手拔下一根簪子,尖端扎在她脖颈上,带来一阵刺痛。

    还是她刚才亲手选出来、给文静插在发髻上的。

    “小、小姐...”春杏不敢动作,颤声叫道。

    “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儿守着,如果他们问,你就说我这几日都没休息好,这会儿睡着了,要多睡一会儿,如果他们想进来,就说我衣衫不整,不能见人,记住了吗?”

    春杏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文静的意图,大惊,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小姐你是想...不,不行,老爷说了,要我一直跟着你的,万一被发现了,我会被罚的。”

    文静眯了眯眸子,手上加重了几分力气:“或者我现在打晕你,等他们敲门时没人应声,立刻就能发现我不见了,你猜你会不会被罚?”

    春杏身子颤了颤,眼里泛起了水光,声音哽咽:“小姐为什么...一定要冒险出去?”

    文静顿了顿,没有解释,只是声音柔和了下来:“我并不想害你,只是需要人帮忙稳住他们,你按我说的做,我也会尽快回来,不让你被牵连,好吗?”

    半响,春杏埋在被褥间,闷闷“嗯”了一声,文静松了口气。

    刚醒来时她就发现,这小姑娘是个胆子小的,估计平时就是个小心翼翼守着规矩,一举一动都不敢超出分毫的人。

    出发的时候文静本来想换个机灵点的,没想到一问,她就这一个贴身丫鬟。估计文老爷也是看中了这点,虽然他总是不在家,也放心后院里翻不起浪。

    就是麻烦了文静,想让不敢冒险的人主动冒险,就只能用更大的危险在后面逼迫,还得控制好度,免得一不小心翻车,反而逼的她先供出去以求自保。

    而且这小姑娘遇到压力就容易六神无主,说随机应变基本是笑话,文静只教了她两句简单的,用多了也容易穿帮,还是得节约时间,尽快回来。

    想到这儿,她收了簪子,快步走到窗边开了窗户,幸好只是二楼,她虽然不会什么轻功,但是这个高度,勉强还能下去。

    她骑在窗柩上,一回头,见春杏焦虑地在原地徘徊,想走过来又不敢,轻声斥道:“别乱走,就待在塌边。你就当我真的睡在那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绕过大堂往后走,楼里的姑娘们都住在西北角的小楼。

    这会儿已经是戌时三刻,大部分姑娘都已经出去敬酒揽客了,只有压轴的几位还在梳妆打扮,只等着盛装出场。

    因此小楼只有三层还亮着光,下面两层都是黑漆漆的。

    以牡丹的身份不做他想,文静抬脚往三楼走去。然而脚步还没踏上三楼,就有交谈声随风传了过来,文静皱了皱眉,退到了二楼的阴影里面。

    等了好一会儿,文静忍不住着急起来。

    还没说完,都送到门口了还有多少话想说,一会儿牡丹也走了,误了她的事怎么办?

    又等了一会儿,文静实在忍不住了,抬脚往楼上走去。一个酒楼,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真的有人能记住并认出每个人的脸吗,还是在这么黑的情况下?

    踏上三楼,就开始有窗户透出的光亮了,文静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往前走。

    低头之前,她用眼角的余光往前扫了一眼。

    站在门口说话的是两个人,一个年轻,另一个应该有三四十岁了。

    年轻的似乎想离开,年长的那个重复着车轱辘话,不外乎是“你多想想再做决定”“离了我们这儿就没有更好的了”“何必非急着走”这些。

    年轻的那个嘴上虽然答应着,但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是在敷衍,所以年长的一直在劝,年轻的那个也就好脾气的应着。

    那两人就站在最中间的房间,文静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一直往前走,到最里面的房间去。她并不知道牡丹的房间,不过从布局上来看,里面的房间更大一点。理论上来说,头牌不就应该享受最好的待遇吗?

    又走了几步,快要靠近那两人的时候,文静抬手掩住鼻子,假装身体不适轻咳了几声,实则趁机遮住下半张脸,还往外侧了侧。

    不料这时,年长的那位不知怎的,终于放弃了劝说:“你既然心意已定,我就不再讨嫌了,不过之后我要摆席面庆祝,你一定要来。”

    她说完,连年轻的那位一句话都不想听似的,转头就走,刚刚好和文静打了个照面!

    文静心里一凸!

    她只僵了一秒,立刻学着看过的电视剧里面那样,捏着裙边蹲了蹲身,并迅速在脑海里编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理由:“前面赵爷来了,点名要见姐姐,催我来找人。”

    年长的那位却抬手捏住了她的脸颊,把她脸抬起来:“见了我也敢不打招呼?你们这群小妮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又欠教训了?”

    她声音里满是怒意,脸颊上的手指可以说是掐了,很是用了些力气。

    “妈妈,只是行事太急了些,让她给您赔个礼吧。”年轻的那位皱了皱眉,劝道。

    妈妈?那就是鸨母了?不过这位姑娘好像不怎么被喜欢一样,劝阻不能说无效,反而是火上浇油,文静能感觉到鸨母的手劲大了几分。

    “是奴婢的错...”她果断认错,想顺便后退把脸颊抽出来。

    鸨母却突然扳着她的下巴朝向了有光的方向,她眼里的愤怒变成了疑惑,厉声质问道:“你叫什么?谁的丫头?我怎么没见过你?”

    !还真有能记得每一张脸的人,早知道不立Flag了!

    文静思维急转,额角流下了一滴汗:“牡丹,我是花魁牡丹的丫头。”

    她背对着那个年轻的女子,所以没看到年轻女子瞬间抬起头来,满面惊诧的样子。

    话一出口,文静就意识到不妥,如果这个鸨母真的能记住每一张脸,那么作为花魁,天香楼的摇钱树,鸨母怎么可能记不住牡丹都有什么丫头,连忙出言补救。

    “我原来是她邻家的孩子,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想投奔牡丹姐姐谋个生路,才过来没几天,可能还没来得及见过您。”

    这一番话中还有漏洞,就算不会全信,但多少能转移一下注意力,给她留出来打补丁的时间。文静是如此想的。

    但没想到鸨母一丝一毫也没有相信,截口喝道:“一派胡言!你究竟是哪家派来的,在我面前招摇撞骗?来人啊,给我把她抓起来!”

    这一嗓子极亮,不远处立马亮起来灯火,是听到了喊声的小厮在向这边跑来。

    该死!这下文静也顾不上身份暴不暴露了,扬声就喊道:“牡丹!牡丹姐姐!是我啊!你快出来帮帮我!”

    话音未落,文静的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了,一只手掰过她的脸,上下打量,紧接着,她开口了,语气有些惊讶:“你是....”

    “你干什么,别碍我事!”文静挣扎着要躲开她,那年轻女子却突然搂过她,然后以不容拒绝的力气把她推到屋子里面。

    “咣当”一声,门关了。

    伴随着关门声,还有鸨母愤怒的声音一道飘了进来:“牡丹,你在做什么?!”

    牡丹?

    等一下,她就是牡丹?!

    文静猛地扑到门边,然而牡丹好像就挡在门口,她拉不开门。隔着一道门,声音也变得模模糊糊,听不清楚,她再着急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先找个地方坐下。

    坐又坐不安生,文静又站起来,在屋子里面打着圈儿的乱转,突然,一道光闪了一下她的眼睛。

    文静偏头躲开,但这道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又转过头来,眯着眼睛找过去,原来是藏在枕头下的银票和金银珠宝。

    藏的时候应该时间很紧,牡丹应该只是匆匆盖了一下,所以有些还漏在外面,正是其中的一颗珠子反射了烛火,晃了她的眼睛。

    文静对别人的钱财并不感兴趣,于是又盖了回去,还拉了拉被子,将那些金银珠宝完全遮挡起来,“啪”的一声,一个小本子掉到了地上。

    什么东西?

    文静一愣,俯身拾起来,像是一本账册,深蓝色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赎身倒计时”,再一翻,每一页记的内容都大差不差,“xx年xx月xx日,赚了xxx钱,离赎身还差xxx钱。”

    到写着字的最后一页,“还差xxx钱”那一栏只剩下了一个数字,两千七百四十六两五十二钱。

    门外的喧嚣声小了,牡丹终于说服了鸨母,推门走进来。

    文静扭头看向她:“合作吗?我给你三千两,你把今晚上台的机会给我。”

新书推荐: [综武侠]富江系阴湿万人迷 分不清双胞胎相公怎么办 正中下怀 玉佩第一部 [罗小黑战记]团鼠日常,请勿模仿 动物过家家 [四大名捕]吾家师妹是汉子 咸鱼打工仔今天也在废土努力生存[无限] 当女大穿进哨向世界 魔尊夫君他劝我从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