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巴黎街头，空气中弥漫着刚刚烤好的面包香气。窗外是十一月的天气，微凉的晨风带着几分湿润，吹过满地的落叶。对街的烘焙店，店主刚刚将一盘热腾腾的苹果挞摆进橱窗，玻璃上贴着一张手写的广告，用英文花体字写着：“今日推荐：苹果挞。”字体的线条纤细而流畅，像是精心练习过。徐可欣目光掠过，心底泛起一丝久违的怀念。学生时代，她曾经为了模仿这样的花体字，拿着练习册反复描摹。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认真显得有些可笑，却又温暖。

    圣诞节的气氛已经悄然弥漫开来。几家商铺的橱窗挂上了绿色的花环和缀满彩灯的小型圣诞树，绚丽的光点反射在玻璃上，像是夜空中的星星。街道两旁的路灯柱被缠上了红绿相间的丝带，有些地方还挂上了小铃铛，风一吹，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几个孩子欢快地从街边跑过，挥舞着手中的糖果袋，兴奋地讨论着“圣诞老人会带什么礼物”。偶尔有行人停下脚步，低头整理围巾或将手塞进兜里，整座城市仿佛因节日的临近放慢了脚步。

    徐可欣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弥漫着空气中浓郁的肉桂香气。十一月底的巴黎，风中带着一丝冷冽，她站在公寓的窗边，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窗外是一个热闹的世界，但她的公寓却安静得像隔绝了所有的喧嚣。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对街橱窗里的苹果挞上。热气在玻璃上凝结出一层轻薄的雾气，朦胧间，糕点显得更诱人了。那橘黄色的灯光与巴黎寒冷的冬日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季节。

    她轻轻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却让她感到一丝清醒。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她将咖啡杯搁在窗台上，转身走回画架前。

    画架上的作品已经接近完成。画中是一片空旷的山间公路，远处的云层堆叠如山，光影交错，一辆模糊的车影正在驶离画面。调色板上的颜料还保持着湿润，几笔深蓝色混着棕色，勾勒出一段渐渐远去的背影。

    “最后一点点。”她低声说道，把咖啡放到一旁，拿起画笔，在画布上细细修补着公路两旁的树影。

    手机在桌上轻轻振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条推送新闻跳了出来：

    “新晋影帝周奕辰，凭借新作《迷失》再度斩获最佳男主角奖。”

    徐可欣的动作停了一下，目光扫过屏幕，但她并没有点开。她拿起画笔，继续落在画布上的最后几笔，仿佛那条新闻与她毫无关系。

    可过了几秒，她还是放下画笔，将手机拿起来翻看了一眼。照片中，周奕辰一身剪裁精致的西装，站在颁奖礼的红毯上，笑容自信而优雅。他的目光像是直视着镜头，仿佛穿越了时间和距离。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下，随即将手机翻过去，屏幕朝下放回桌上。她轻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说道：“你倒是活得精彩。”

    屋里的收音机轻轻响着，是一首舒缓的老歌。徐可欣突然恍惚了，这是原来高中学校的上课铃声，旋律悠扬而忧伤，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门，将徐可欣的思绪拉回到十几年前的某个夏天。

    那一年高中，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她趴在桌子上哭，眼泪模糊了视线。耳边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音，然后是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徐可欣，你哭成这样，他们就更得意了。”

    那是周奕辰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点少年特有的稚气。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动作却出乎意料的温柔。

    她抬起头，眼前是周奕辰的脸，逆着光，眉眼间带着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他嘴角微微扬起，眼神里有一丝戏谑。

    “别哭了，”他说，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他们不值得。”

    那一刻，徐可欣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记得阳光在他侧脸上留下的光影，也记得他离开时留在空气中的那种清新的气息。那就是所谓的，青春期中第一次心动吧。

    收音机跳到了下一首歌，传来一阵低缓的歌声，旋律温柔而悠扬——是《The Way We Were》。

    “Memories light the corners of my mind.”回忆照亮了我内心的角落。

    徐可欣收回了乱飞的思绪。转而看向画布，陷入了短暂的出神。

    画中那辆车的轮廓隐隐透着一丝孤独感，就像它驶过的道路，一眼看不到尽头。她放下画笔，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还是差一点。”她喃喃说道，将调色板放到一旁。

    手机再次亮了起来，徐可欣看了一眼屏幕，看到的是来自策展人玛丽的消息：

    “明天的画展准备好了吗？《归途》能完成吧？”

    她简单把画笔叼在嘴里，然后拿起手机迅速地回复了一个字：“当然。”随后又加了一句：“明天见。”将手机放回桌上。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街对面的烘焙店又多了一些顾客。一个小女孩正在橱窗前指着苹果挞兴奋地叫着，母亲微笑着掏出钱包，准备买下。

    临近圣诞节，街道上关于圣诞节的装饰品越挂越多，连对街的灯柱上也绑上了红绿相间的丝带，偶尔有零星的雪花飘落。

    徐可欣微微一笑，如今的她已经三十岁了，可是现在的场景，可不就是小时候自己所盼望的嘛？于是她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阳光彻底洒进房间。

    画室的另一边，放着几本旧画册，封面上已经有些泛黄。

    徐无意间扫了一眼手机，眼角的余光又瞥到刚才的新闻推送。她拿起手机，点开了那篇报道。

    “周奕辰提到，高中时期的同桌，是他表演情感灵感的来源之一。他说：‘有些人会一直留在你心里，甚至成为你理解角色的钥匙。’”

    她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低声说：“理解角色的钥匙？”

    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上，她的表情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像是怀念，又像是释然。

    “你小子可真会说”她自言自语，将手机再次放下，走回画架前。

    画布上的最后一笔终于落下，那辆车的轮廓被拉得很长，像是驶向无尽的远方。她退后两步，端详了片刻，嘴角扬起一抹轻松的笑容。

    窗外的光线逐渐变暗，冬日的白昼总是短暂。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仿佛松了一口气。

    画布上的《归途》像是一种告别，也像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