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卓凡与伟奕公司的合作平稳推进,万嘉奕不愧是先行者,这几个想尽办法为他介绍人脉。路远也充分利用这个契机,积极投身于各种商务洽谈与交流活动,结识了众多业内精英,精心地为自己的人脉网络编织着每一根丝线。
终于,他的机会要来了。彭局要为自己留学回国的女儿接风洗尘,邀请了不少商政两界人才。
当晚,万嘉奕携修竹先一步抵达会场,万嘉奕身着一袭简约而精致的深色西装,修竹则依旧是一袭灰色燕尾服,沉稳内敛。会场内,衣香鬓影,名流云集,水晶吊灯洒下的光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迷人的光影。
接着,路远登场。
尽管他刻意低调,身着一套素色的商务装,试图如枯叶蝶般隐匿于人群之中,但他身上独有的孤傲却让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窃窃私语与暗中的注目礼粘在他直到每个角落。
修竹的视线自路远现身起,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路远的容色宛如明珠生辉,生得极为漂亮。他的肤色若冬日初雪,纯净纯洁,甚至皮下隐隐透着细小血丝,整个人如同由冰雪雕琢而成的透明精灵。
更可恨的是那双眼睛,平日里,那双黑眸眸常年覆盖着一层天山白雪,冷冽而疏离,让人难以窥探其中的情绪与思绪。但当他展颜一笑,那眼波流转间似有繁星闪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动与妩媚。若是身量比他高,看到的便是巴掌大的脸抬着头看人,眼眸一般会从下慢慢抬起,最后直直盯着对方脸上的某一点。勾人的韵味,直叫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目光而游移,像聊斋中的精怪,哪怕被他引诱吃入腹中也叫人心甘情愿。
修竹环视周围,没有比他更高的了。
这很好。
会场内,璀璨的灯光洒在每一个角落,衣着光鲜的人们穿梭其中,或低声交谈,或开怀大笑,气氛热烈而又嘈杂。万嘉奕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了几个熟悉的合作方,他歉意地朝修竹和路远笑了笑,便匆匆融入人群去寒暄应酬了,对方甚至颇为好心的把修竹留给没带助理的路远大老板了。
路远微微抬起头,看着周围那些谈笑风生、彼此熟稔的人们,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的目光在会场中缓缓扫过,筛选着可能的目标,终于,他选定了一个看起来颇具潜力的对象,刚要抬步上前,手腕却被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轻轻拉住。
路远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修竹那深邃而沉静的眼眸。
“不行,那人的公司最近大面积裁员,估计资金链或者业务方面出了问题,与他合作恐怕不妥。”修竹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在这喧闹的会场中却清晰地传入路远的耳中。
三十万年薪不是白拿的。
在万嘉奕手底下除了负责法务的事,他更多时候是像狗仔一样四处搜罗海市大小企业的信息。
他这商业圈中摸爬滚打了许久,这里面有不少他曾经打过交道或者有所耳闻的合作方。不过这种场合下,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关乎成败,挖万嘉奕墙角这种事显然违背个人道德,绝不可为。
所幸,路远并不是那籍籍无名之人,他在精密仪表的领域同样有不小影响,很快,便有几个人主动朝着路远和修竹的方向走来,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开始与路远攀谈起来。
路远心中原本的紧张与不安渐渐消散,他专注地与对方交谈着,从产品的研发理念到市场的未来走向,他侃侃而谈,展现出了扎实的专业知识和敏锐的商业洞察力。修竹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路远身上,看着他在人群中逐渐绽放出自信的光彩。
“路先生,这是我的名片。”
这些人中,路远只对这位林萧易略有好感。对方是海市当地人,专做果酒,最近正想搭建一条全自动生产链,随便开拓一下国外市场。
告别林先生,路远依旧在人群中周旋,脸上始终挂着礼貌性的微笑,然而内心却五味杂陈。在国外的那些岁月,他孤独地学习生活,身边虽有杨秋宇相伴饮酒解愁,却始终未曾觅得真正的知心好友。他本就不善交际,加之心中对修竹的思念如藤蔓般疯狂生长,占据了他情感的大部分空间,使得他无心他顾,生活如同苦行僧般清苦。若不是在职场中屡屡碰壁,他恐怕至今都难以练就这应付自如的社交假笑。
宴会过半,路远终于觅得机会,逃至露台,求得片刻安宁。未料,修竹如影随形。他默默递给路远一支香烟,两人并肩坐在露台的长椅上,看着袅袅烟雾缓缓升腾,在夜空中渐渐消散。
修竹率先打破沉默:“路总看起来文质彬彬,没想到抽烟的动作如此娴熟。”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路远是聪明人,怎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苦笑一声,缓缓说道:“压力大的时候回吸。”
修竹听后,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用我的钱……”这几日,修竹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此事。
路远心中的烦闷终于爆发,他不轻不重地给了修竹一拳,恼怒道:“你还有完没完?这事儿还非得翻来覆去地说?当初还不是你把我送走的。”
他专注地凝视着路远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深处,探寻到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片刻之后,修竹嘴角微微上扬,突然笑出声来,轻声说道:“是不是好一点了?”
修竹专注地凝视着路远的眼睛,那深邃的眼眸中似藏着无尽的情绪漩涡。突然,他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浅笑,轻声问道:“是不是好一点了?”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如一阵清风,让路远瞬间从紧绷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待他反应过来,一抹难以察觉的红晕悄然爬上脸颊。
路远佯装恼怒地转过头,不愿理会他这突如其来的“调侃”。此时,宴会尚未落幕,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与心绪,重新踏入那热闹非凡却又令他疲惫不堪的大厅,继续周旋于形形色色的宾客之间。
终于,这场漫长的宴会在时针即将指向半夜十一点时画上了句号。幸好万嘉奕心思缜密,提前安排好了助理。两人一路磨蹭,待回到家中时,已过凌晨一点。
在电梯里,路远只觉脑袋昏沉,天旋地转。他心中暗自疑惑,自己的酒量虽不算极佳,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然而,还未等他想明白缘由,黑暗便如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晕了过去。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修竹焦急惊慌的呼喊声,接着天旋地转,自己被打横抱起彻底失去知觉。
当路远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身处修竹家中。眼前是修竹那通红的眼尾,显然他刚才在偷偷掉小珍珠,那模样让路远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心疼。见他醒来,修竹赶忙将他扶起,温柔地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糖水,声音不像白天那么冷静,多了几分责备与生气。
“低血糖还有点发低烧,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照顾自己?”
路远懒得理他,此时难受得双手微微颤抖,修竹见状,毫不犹豫地将他轻轻揽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拿着杯子,让路远用吸管慢慢吸食。路远身上那独特的淡雅香气时不时飘进修竹的鼻息间,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与宁静,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为他们停滞。
等彻底清醒后,路远终于有了些许精力去打量这个房间。只见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盏落地灯。与年少时修竹那充满温馨与丰富物品的房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心中暗自思忖,这些年修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生活得如此清苦?
修竹则安静地陪伴在他身边,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路远。路远感觉稍好些,便挣扎着想要起身回去。可他如今身体虚弱,走路都颤颤巍巍,修竹怎会放心让他独自离开。
宴会的疲惫如影随形,路远只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般沉重,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修竹在一旁看着他虚弱的模样,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我送你回去吧。”修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容置疑的口吻让路远心中一震。
“不用,我自己能走。”路远皱着眉,试图拒绝。可修竹却像是铁了心一般,执拗地靠近他,想要将他打横抱起。路远迷迷糊糊,意识里只想要推开修竹,他的手用力一挥。修竹躲避不及,头微微一偏,路远那带着几分酒气的巴掌便直直地贴在了修竹的脸上。
修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半天才回过神来。等路远再看向他时,修竹眼满眼的满意和眷恋。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愤怒与埋怨,只是静静地看着路远,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路远刚要开口道歉,嘴唇微微颤抖,下一秒声音却像是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修竹抓住了路远的手揉搓,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搓着路远的手,那细腻的触感让路远的心猛地一颤。修竹的目光温柔如水,那眼神里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的深情与眷恋,他轻声问道:“痛不痛?”
路远这才发现,修竹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而他的眼底深处,是难以掩盖的兴奋和激动,仿佛路远的这一巴掌不是一种伤害,而是一种他跪拜在蒲团上苦苦求来之物。
这……修竹神经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