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

    见薛贵离去,柳无忧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抱怨道:“这薛贵忒不是个东西,叶哥想方设法帮他解决困境,他倒好,用了你的方法还回过头来给你摆脸色。”

    叶绥闻言,一向控制良好的表情都溢出些许诧异来,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柳无忧已然知晓,这全是为了坑薛贵一把的谎话,竟还能这样发自肺腑地为自己打抱不平——当真是偏心偏到姥姥家了。

    “是拉近关系的伎俩吗?”叶绥还是头一遭享受这样毫无理由的偏袒,于是变得像突然被人从井底捉上地面的青蛙,畏畏缩缩地感受了一下温暖和煦的风,便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惴惴不安起来,“意外的高明呢。”

    虽然反复告诫自己,不该因为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就放下戒心,但是喜悦还是按耐不住的从心底冒出。

    “好吧。”叶绥想,“与他同行说不定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柳无忧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引得叶绥心思百转,只是看着叶绥略微勾起的唇角,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叶绥高兴,他自己也不由得雀跃起来,于是跟着露出一个傻笑。

    “笨蛋啊。”叶绥见柳无忧一副憨样地跟着笑,轻叹一句,又道,“没关系,跟这种人计较什么呢?”好像真受了什么委屈,但自己心胸宽广,于是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对方似的。

    “倒是有件事要托你去办。”叶绥又道。

    柳无忧闻言,侧头看向叶绥。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需要辛苦你在凌晨时刻去一趟后院外,在原本放了玉石的地方撒上些碎石齑粉。”

    柳无忧了然一笑,便应下了这个要求。原本的玉石?随手搁置在无主之地的无主之物罢了,自然是任人拿取。

    于是第二天一早,薛贵见了院后的碎石堆,忙又跑来询问叶绥:“这是那鬼魂已被镇压了吗?”

    “这...”叶绥面色凝重,迟疑片刻道,“此鬼怨气太重,昨日玉石被消耗殆尽,竟不能消灭它,不过看起来它也已被重创,今日再看,想来应当会好上许多,明日定能叫它有来无回。”

    薛贵得了保证,本有些阴沉的面色也缓和了不少,于是又是神戳戳地做了一日的法事。

    第二夜,叶绥又托柳无忧换成与玉石形状相近的石块放在原地。

    大清早薛贵便又是着急赶到院后,见是石块,心中松了口气,想来是法事起了作用,当即喜上眉梢,大手一挥,令家中下人将薛雨青的牌位有多远扔多远。

    下人去取牌位时,薛夫人正坐在牌位旁哭,没什么很大的动静,只是眼泪不住地往下落——自从薛贵开始这所谓的驱鬼仪式后,她便时常来这儿静坐。一坐便是半日乃至于更久,也不哭喊,也不说些掏心掏肺的话,只是沉默地坐着,眼神偶尔从牌位上流连一圈,又会眺向远处,没个焦点,随着思绪散漫开来,然后就会毫无征兆地落泪。

    像是一个破旧的陈年木桶,悲伤从被生活腐朽开的缝隙中溢出。

    她好像察觉了什么,这样无知无能的妇人偶尔却有着惊人的敏锐。

    或许她也想祈求老爷停手,也想把这两个装神弄鬼的少年扫地出门,可她懦弱惯了,早已丧失了勇敢的能力。当初她不敢去问薛雨青是否情愿嫁给他人,后来不敢细想雨青为什么会自尽,现在甚至连哭闹着阻止他们扔掉牌位都不敢。

    她是一株依偎着家庭生长的菟丝花,从前薛雨青还在时,家中有丝毫的纠纷,都能够把她扯得粉身碎骨,也因此她一直劝薛雨青听话,听话就好了,就这样稳定下去就好了。

    后来薛雨青没了,她便全身心地依附于薛贵,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连她自己都不曾这样问过自己——这一切发生的是这样自然而然,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为什么会很痛苦?为什么会不停地落泪?只好告诉自己人生皆苦,只好告诉自己是命不好。

    于是薛夫人眼神近乎漠然地看着下人将牌位取走,看着他们复又回来,将薛贵收藏的摆件摆上桌台中央,看着他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她看起来是那样冷静,可是日夜流淌的眼泪早已在她的面颊上留下了深刻的痕印,像是某种诅咒,使她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带着几分悲苦,与那僵硬的目光割裂开来,让人看不清她心中所想,也没人愿意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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