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到头了

    估计赫尔默自己也没料想到,昨天晚上他刚做好来日方长的准备。

    结果第二天,这日子就长到头了。

    事情还得从昨晚说起……

    绮罗恢复意识后,赫尔默并没有将她放回楼下,而是让她继续在阁楼里待着。随后起身绕过中间的塔赖树,去到树后隐秘的隔间。

    毕竟是第一次到阁楼里来,绮罗也颇为好奇,举起毛茸茸的枝条四处打量。

    这间阁楼只能用简陋来形容,连个装饰品都没有。如果要算上摆在床头柜上,那只盛着一支快用到头的蜡烛,造型诡异的骷髅头烛台的话,就是一件了。

    难怪她会梦到酷暑。

    蜡烛越烧越矮,橘黄的火焰离她越来越近。滚烫的烛泪顺着烛台滴落,凝聚在离花盆不到一个拳头的位置上。

    果然这年头当黑巫师没有钱途,连个像样的照明工具都没有。

    绮罗啧啧摇头,以示同情,却不知从哪又传来一阵“咕咕”声,好像是从她身后发出来的。

    突然响起,吓她一大跳。枝条都跟着颤了颤,叶片也贴得紧紧的,似乎在从彼此身上汲取力量。

    这个诡异的声音离她很近。可她身后就是紧闭的玻璃圆窗,左边是赫尔默的床,前面是塔赖树,右边只看见几个木头箱子。

    难道是……上面?

    绮罗试探性地缓缓抬头,鼓起勇气,正要朝上面看去。只听“噗”的一声,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蜡烛熄灭了。

    屋外传来细碎的雨声。

    今晚没有月光。

    黑暗中,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奇形怪状。特别是阁楼中间的那棵塔赖树,被黑暗扭曲拉扯成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样子。

    瞬间,她想起所有听过的鬼故事。

    那些鬼一个接一个地凑到她面前,让她仔细辨认,她今晚看见的是谁……

    别说抬头了,绮罗都不敢睁眼。

    身体本能想吞咽,“咕咕”声却再次响起,仿佛就贴着她的头皮,浑身触电般颤栗,绒毛都炸得竖起来。

    绮罗猛地抽出枝条,抬高,奋力朝上方挥去。

    空中传来响亮的,“咻——”的一声。

    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抽着。

    枝条继续抬高,再次朝上方挥过去,还是“咻——”的一声。

    再往上抬,接着挥,“咻——”的一声。

    抬,挥,“咻——”……

    一直重复以上动作,直到绮罗的枝条伸到极致,诡异的声音也没有再次响起。

    绮罗渐渐放下心来,用枝条拍拍自己,以示安慰。

    可不能自己吓自己……

    绮罗沉着一口气,试探性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双铅灰色的眼眸。

    沉默,是今晚的阁楼。

    赫尔默站在塔赖树旁,黑色的外袍几乎要与树干融为一体。手里提着一盏老式复古油灯,透明的玻璃灯罩里,跳动着橘黄色的火焰,前仰后合。

    绮罗沉默地放下还僵在半空中的枝条,强装淡定,谁规定恶魔就不能怕鬼啦?

    也不知道他杵在那里看了多久她和空气的斗智斗勇。

    蜷缩成小拳头状的枝尖上,一抹桃红逐渐向下蔓延,红得要透出来似的,跟一只煮熟的虾子没什么区别。

    赫尔默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伸手握拳,抵在勾起弧度的嘴角边,遮掩地咳嗽一声。

    绮罗瞥了一眼赫尔默,不满地摆摆枝条。

    别以为她没听到哈。

    烛光昏黄,如月下寒潭般清冽的眼眸里,猝不及防洒进一把细碎的金光,粼粼点点,醉月悠悠。冲散了他的淡漠,流露出温情来。

    绮罗支起下巴,望向他。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知道,赫尔默并不像他所展露出来的那样淡漠。相反,他骨子里带有一抹细致的温柔。

    虽说他每天都在观察她,记录她,却从没有任何伤害她的举动。

    他会为她伸手挡住掉下来的水珠,会将扰得她烦不胜烦的灰头雀赶到一旁,会细心地为她换上窗帘……

    甚至对强行赖上门来,直接住进家里的灰头雀,都会特意留出一瓦罐的虫子。

    没有打扰,没有驱逐,只是任其发生,然后接受……似乎对一切充满包容。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绮罗对他越来越好奇起来。

    赫尔默提着油灯走来,将它挂在窗把上,随后坐在床边,眼底还有未散的笑意。他注视着绮罗,轻勾嘴角,对她说道:“你是咕咕草。”

    绮罗疑惑地用枝条挠挠头,她知道啊。

    赫尔默见她还没反应过来,再次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补充道:“咕咕草,会叫。”

    绮罗思索一番后,恍然大悟。

    难怪叫咕咕草呢,这名字取得还真是生动形象,她原本以为是随便取的呢。

    还真是自己吓自己……

    绮罗摆弄着枝条,尴尬得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合适,只能在空中四处挥舞。

    很忙,但不知在忙些什么。

    要是让绮罗做一套这个世界的黑巫师入门考试试卷,她肯定是拿不及格的,仅有的分数估计也是靠蒙出来的。

    她对基本药草没有丝毫认知,原来咕咕草还会咕咕叫啊。

    好神奇。

    绮罗尝试发出声音,想说一句“你好”,果然,咕咕草“咕咕”叫了两声,也不知是从哪个部位发出来的。

    绮罗再接再厉,想说一句比较长的话,却只听咕咕草“咕咕咕咕咕咕咕……”叫了一连串,愣是没带丝毫喘气,像手机自带的屏幕朗读,还是三倍速。

    “噗嗤”一声,赫尔默还是笑出了声。

    似乎觉得不太稳妥,他竭力将笑声咽下。背过身去,只能看见黑袍在不停地颤抖。

    绮罗面无表情。

    从今天起,她决定当个哑巴。

    乌啼森林的雨季才刚刚开始,细雨如丝,牵牵连连,带有森林独有的韵味。

    夜幕褪去,天亮了。

    今日的云层比昨日还要厚重,阴沉沉的压下来,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势。

    绮罗惺忪地睁开眼,懒洋洋地伸展枝条。一抬头,就对上赫尔默夹杂着一丝打量的视线。

    看她干嘛?

    绮罗揉揉枝条,不明所以地“咕咕”两声。

    赫尔默没说话,只是屈起指节,指尖轻点柜面,发出轻微的,富有有规律的声响。

    他似乎已经醒来多时了,身上的黑袍没有一丝褶皱,端坐在椅子上。椅子很眼熟,是从楼下搬上来的。

    他的神色平静,铅灰色的眼眸中,蕴藏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些晦暗,像两团深深浅浅变幻着的乌云。

    气氛莫名有些凝重。

    绮罗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枝条绷直,叶片老老实实收在一起。

    怎么一副三司会审的样子?

    她凌晨才睡去。闭眼之前,赫尔默还在翻看笔记,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总不至于是她睡觉不老实,磨牙打呼吧?

    还没等绮罗想明白,赫尔默就口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来。猝不及防,清冽的声音像是鞭打在她身上。

    绮罗大脑一片空白,隐隐有些眩晕。

    她听见了,他说的是——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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