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祈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你来干什么？”
游寻一改在江尧面前的健谈，双手插兜，脸绝大部分都隐在了兜帽的阴影里，这样从外表上看起来，他就更像一个阴沉不爱说话的人。
一般来说，这样总是比较唬人。
游寻：“江尧让我帮他给你带句话，他说：‘如果有机会再见到秦有朝，告诉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听魏玉瑾的。另外要是辛随打算自己行动，一定要拦住她，告诉她有人还在等她。至于你自己，恭喜你，可以做自己的主人了’。”
凌祈越听越不对劲：“江尧怎么会让你转达这些话？”
他皱眉，喃喃自语：“不可能，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什么叫做自己的主人，什么叫让我告诉秦有朝和辛随？他为什么不自己去？为什么偏偏让我去？”
他越说越慌张。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游寻拉了拉帽子，站得离凌祈远了些，刚刚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不适的感觉，他确定凌祈百分百转化为了异能者，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异能，会让他感到心慌胸闷。
最近的异能者真是扎堆出现啊。
游寻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回答凌祈时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注射了病毒的人只会面临两种可能，运气好，可能成为异能者，但绝大部分人都会变成另一副模样，外面的人叫它们丧尸。你觉得江尧现在应该是什么样？”
“我……”
凌祈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游寻远远看了一眼：“话我已经带到，结果如何，你自己想吧。”
他作势要走，凌祈却突然扑到他脚下，他抓住他的裤腿：
“拜托，拜托你带我去见江尧，我想见他一面。”
凌祈这副模样实在太过懦弱，游寻总算知道艾琳女士为什么不喜欢他了，没有犹豫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只答应了江尧把他的话转告给你这一件事，你要是想见他，就自己想办法。”
说完之后，游寻便消失了。
凌祈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江尧说他可以做自己的主人，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就算他变成了江尧，也已经不受艾琳女士喜欢，就是他变成了江尧，他本质里还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凌祈。
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
凌祈将脸埋进膝盖里，用黑暗包裹住自己，溺水感随之而来，如过去的每一次，无论那个方向都没有他能抓住的东西，只能不断挣扎，但越挣扎越心慌，越心慌越挣扎。
游寻最后的话忽然回荡在耳边。
“你要是想见到他，就自己想办法。”
自己想办法，但他被关在这里能有什么办法——
凌祈猛地抬起头。
他想起了江尧对他说的话。
“凌祈，这具身体在感染病毒后会觉醒异能，能力和游寻的空间异能有几分相似，只要想着你要见的人，若那人在不远处，用你的左手轻轻往前一推，就能打开一扇通往对方的门。”
“记住，将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左手上，门就会出现，你只要打开门就好了。”
江尧在临走时给他做的那个手势就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
现在他已经感染了病毒，但异能呢？他什么时候会觉醒异能？
不管了，只要他一直试，总会试到觉醒异能的时候，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都是他的错，是他抢了江尧的身体，还他失去了能力。至少，至少他要见到江尧最后一面，再问问他能不能换回来，哪怕他变为丧尸，他也一定会把他带出去，他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凌祈从地上爬起来，照着江尧说的方法，伸出左手，闭上了双眼，脑子里想着江尧和那扇通向他的门。
……
凌祈跨过那道红木门。
这扇门就同见到江尧的第一晚，他门口反复纠结，次次举起手又总没有落到上面去的那扇门一样，他熟悉门上几乎每一处花纹。
在那一晚的最后，门向他敞开，江尧站在门后，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而这一次，门再度敞开，江尧靠坐在墙角，听到动静朝他看来。
凌祈见到他，心脏嘭嘭直跳，快得耳膜里只有鼓噪的心跳声。
他一步步走到江尧面前蹲下，想说话，张了张口，却发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梗着，只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呼吸。
江尧看到他还挺高兴的，率先开口：“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快一些。”
凌祈仿佛深呼吸几次，终于把到眼眶的泪意逼了回去。
他哑着嗓子：“你没事。”
“暂时”，江尧抬头望向摄像头：“很快就会有人来了，还记得给你注射病毒的那个人吗。”
凌祈点头。
“开门，我们一起去找他。”
江尧和凌祈出现在付泽远面前的时候，付泽远正在与另一名研究员核对研究数据。
两人显然都对他们的出现感到十分意外。
江尧手一撑，翻越实验台，同时还顺了一把手术刀。
刀在他手中转了一圈，下一秒便抵在了付泽远的脖子上。
“小付研究员，很不幸，你再次被绑架了。”
付泽远拿着日志愣在了原地，另一名研究员的尖叫将他唤回神。
对方疯狂地按着联络器：“逃、逃跑了，Z01和Z02号实验体逃出观察室，请求支援！”
付泽远镇定下来：“你们逃不出去的。”
“呵”，江尧笑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凌祈抓起凳子，打了两下才把那名研究员击晕，他快步走到江尧身边。
“江尧！”
江尧冲点头：“走吧。”
凌祈伸出左手，一扇门逐渐在他手下由虚变实。他轻轻往前一推，门便彻底打开。
江尧挟持着付泽远率先走入门中。
艾琳女士的声音通过广播响彻在此间：“凌祈！”
凌祈回头望了一眼监控，随即头也不回地跨进了门。
红木门在实验室内隐去，只留下一个晕倒的研究员。
场景陡然变幻。
火光混着噼啪声从前方扑面而来。
秦有朝和辛随白天开车绕过市中心，向地下研究所在废弃工厂的入口而去，一路上杀的丧尸数不胜数。
但他们到了目的地，却发现入口已经塌陷，泥土和乱石将整个甬道堵满，将地下添得严严实实。
辛随沉不住气，见此路不通，立马坐上车，要进城找辛承富，他是恒方高层，总该知道点内幕。
天色已晚，秦有朝理解她的着急，但大晚上开车乱逛无异于送死，他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江尧，就必须按捺住冲动。
商量的结果是两人就近找了栋开发没多久的居民楼作为临时住所，因为是新房，还有许多屋子空着，丧尸分布并不密集，但也没看见活人。
两人将车停在不远处，就近选了一间房，幸运的是屋内竟然没有丧尸，崭新的家具代表着房子的主人还未曾入住，只是可惜了精心的布置。
虽然关上门，但并不代表已经隔绝危险，两人已经见识过能轻易锤烂木板的丧尸，用沙发将门堵好，打算轮流守夜休息。
楼里早已断电，秦有朝用现成的壁炉升起了火，辛随正在火堆旁睡觉，过了约定好轮换的时间，秦有朝却没叫醒她。
辛随开了一整日的车，天一亮还要继续开，况且他实在睡不着，便继续一动不动坐在火堆旁。
忽然，秦有朝感觉到什么，猛地站起，明亮的火焰瞬间暴涨飞扑向空中的某处，然后又在下一秒突兀地消散得无影无踪。
秦有朝看清了来人，眼中迸发出亮光。
“江哥！”
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苦苦寻找的人就这么主动来到自己面前，但他又无比确信眼前的人是江尧。
江尧放开付泽远，笑道：“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秦有朝身旁忽地传来一阵风，只一个眨眼，刚刚还站着的付泽远就倒在了地上，辛随的怒吼随之传来。
“你大爷的付泽远！”
等到凌祈跨过门，就看到辛随举着拳头，跨坐在付泽远身上，哐哐往他脸上招呼，他被这一幕唬得不敢动，求助般看向江尧：“他们有仇吗？”
但下一秒，令他瞠目结舌的画面出现了。
付泽远竟然抓住了辛随的手腕，勇猛地A上去，抱住了她，更可怕的是辛随身为异能者居然一点儿也没反抗，就这么任由他动作。
“对不起”，付泽远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句话只能让辛随的心软持续两秒钟，再多就没有了。
她把付泽远推开，拎着他的领子站起来，看了看江尧和凌祈，又看了看他，突然一松手。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付泽远一个趔趄，差点在场摔到地上，凌祈伸手扶了一把。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他不明付泽远的立场，但他已经看出来，他们对付泽远的态度似乎不是对待敌人的态度。
“我……”
付泽远刚起了个头，阳台那边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在未明的夜色中相当醒目。
密密麻麻的黑影在玻璃后摇晃，不过数秒玻璃门应声而碎。
秦有朝甩出一道火墙，阻拦丧尸的攻势：“刚刚的声音惊动了它们。”
辛随抽出骨刺镰刀：“艹，这可是二楼！”
随着丧尸地闯入，夜晚彻底活了过来，四面八方都响起了不明数量的嘶吼。
付泽远被惊得退了半步。
“怎么会？”
借着火光他看清楚了周围的布置，一个非常现代化的客厅，地下研究所是不会有这样的地方，说明这里是地上，而且属于某栋住宅，在这样的地方，外面竟然挤满了不知数量的丧尸。
他的表情太过不可置信，秦有朝断定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句话说明情况：“W市沦陷，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这样的怪物。”
“什么！”凌祈吃了一惊，不曾想只间隔几天，外面的变化早已天翻地覆。
江尧眉眼一动，注意到付泽远惨白的脸色。
这一世和上一世的改变或许与他有脱不开的联系。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辛随联合秦有朝在前方杀出一条路，她踩着丧尸的尸体：“去阳台，这里马上就要被丧尸攻破，到时候有几条命都不够活的。”
说完，她退到最后：“秦有朝，放火逼退楼下的丧尸，我殿后。”
秦有朝冲出阳台，耀眼的橘色火焰升腾而起，融化了阳台的栏杆，也融化了下方成堆的丧尸。
可即便如此，不知疼痛也不惧死亡的丧尸群依旧前赴后继扑进火中。
这些丧尸不知道从何而来，明明刚入夜的时候在外游荡的数量不算多，不然他们也不敢选择这里作为临时休息点。
秦有朝额头上落下一滴汗。
不行，太多了。
江尧道出了原因：“丧尸喜夜，而且异能者发动异能会散发出波动吸引它们。”
“靠！”辛随大喊：“那不是越打越多？不打又不行，艹！秦有朝，你那边好了没。”
秦有朝咬紧牙关，不间歇地输出异能让他已经感受到力竭：“再等等。”
他正准备拼尽全力一搏，江尧这时把手搭在了他肩上。
“让它们别靠得太近就行，你们怎么过来的？”
秦有朝：“有车，在楼下，直线距离大概两百米。”
“是那辆？”
“对。”
“很好，先省着点力气。凌祈”，江尧把凌祈叫到阳台来：“看到那辆车没？”
凌祈立即意识到江尧要他做什么，不需要犹豫，在看到车的一瞬间，他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