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秋明面色复杂地扫过江尧象征着丧尸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是——”

    他的目光转向了车内的秦有朝，继续道：“他的异能太特殊了，艾琳女士发现不对后，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掉他。”

    江尧不语。

    湛秋明似乎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一开始他确实不明白，但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艾琳骗了我，她不止要毁掉恒方，她要的是毁掉整个人类，在此之前我从没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我们这些异能者下的暗示，哪怕我们有一瞬间的清醒，都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江尧，我知道你们想阻止艾琳，所以我恳请你们做一件事。”

    湛秋明想让他们做的事说起来很简单，无非就是让秦有朝用他的火烧遍遇到的每个异能者，以保证可能存在的受控者能摆脱艾琳的控制，但这种方式太过理想化，操作起来极可能给自己四处树敌，就连湛秋明自己也差点以为秦有朝是想杀了他，最后才奋起反扑。

    据他所说，艾琳长期以来用精神系异能操控了大量的异能者，并且给他们下了暗示，违背意志为她做事。

    就在刚刚，秦有朝的火解除了艾琳的限制，那些被迫遗忘的记忆汹涌而来……与江尧再见林康明时的反应有几分相似。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他能回想起那些被抹去的内容，很大可能是他曾经接触过那火焰。

    “她几乎快要成功了。”

    无论是让丧尸病毒攻陷所有城市，还是派人挑起异能者和其他幸存者之间的矛盾，艾琳所图谋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到达她期望的位置，

    湛秋明自己就是其中一枚引爆炸弹的棋子。

    他越想越脊背发凉。

    离开前，湛秋明提醒道：“我的妹妹是个变形者，她可以让任何人伪装成任何身份，江尧，还有你的那位朋友，小心身边的人。”

    江尧本来还在思考这个艾琳又是哪号人物，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

    林康明或许就是艾琳的另一个身份。

    又或者艾琳才是林康明的另一个身份。

    不过，最令他感到意外的还是秦有朝的异能。

    上一世，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吗？

    江尧仰着头，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放在眼前，而在玻璃瓶的最中央，正漂浮着一抹白中带蓝如黄豆大小的火焰。

    之前他让秦有朝复现了一遍当时烧湛秋明时放出的火焰，不过那火焰到他手里后，居然没有熄灭，他试着用玻璃瓶收集起来，没想到就这么成功了。

    白色的火焰，曾经他从未听闻。

    变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秦有朝醒来时，湛秋明已经离开。

    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是江尧开车。

    除此之外，车上还多了许多东西，干粮、水，还有一些晶核。

    “江哥。”

    江尧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江：先吃点东西。】

    “这些是？”

    【江：齐哥派人送来的。】

    不知道湛秋明回去说了些什么，晚一些的时候，那个叫陆山的小伙就表示自己替齐天帮的老大齐哥给他们送东西过来，江尧甚至还看见了鬼鬼祟祟跟在他后面的时飞俞，这俩人好像认识，后面江尧离开的时候，看见他们“亲切友好”地相互扯起对方的头发，在地上扭打。

    等秦有朝默不作声地吃完东西，江尧把编辑好的内容发了过去。

    【江：跟我说说之前的事，我不记得了。】

    秦有朝一顿，抬起头看向江尧。

    “江哥说的不记得，是指什么？”

    【江：包括我们怎么认识的，全都说一遍吧。】

    秦有朝紧紧握着手机，没吭声。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他想，江哥原来什么都不记得。

    他以为江哥接纳了他，但他没想到，对于现在的江哥而言，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就像当初江尧对身为陌生人的自己伸出援手，就像顺带救了时飞俞，让他跟在身边，不过是因为江尧的善意。

    他本来以为……

    看着莫名低落下去的秦有朝，江尧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过，这个安慰的举动好像让对方看起来更难过了，像只被抛弃的流浪小狗。

    江尧眨眨眼，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

    好在秦有朝很快调节好情绪，开始讲述之前的事。

    一些画面随之在脑海里闪过。

    江尧更加确信这一世和上一世的不同是因为他的插手，另外，他看起来更像是失去了前面一段时间的记忆，而非再次重生。

    故事的脉络也逐渐清晰。

    艾琳就是林康明，林康明就是艾琳。

    凌祈发现了这个事实，所以，那时他才显得那么反常。

    而上一世那个江尧想尽办法也要杀掉的异种丧尸，其实就是已经转化了的凌祈，他会回到过去，会和凌祈互换身体，大概也与丧尸吸收的异能有关。

    原本以为自己的任务已经结束的江尧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一人一丧尸，边升级异能边赶路，终于到达了B市。

    中途遇见疑似艾琳手下的人，全部都被秦有朝给烧了个遍。

    当然，偶尔江尧的身份暴露，还会引来一部分幸存者的追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幸存者之间流传出来一则一定要远离火系异能者的警告，尤其是他旁边还有一个戴兜帽的不明人士时，更要打起十万分的警惕。

    大概是因为秦有朝和江尧对那些作恶的异能者下手毫不手软，有时候秦有朝还不由分说地用火烧一烧对方，虽说那白色的火焰最多只是让异能者痛一下，但这种行为很容易被理解成挑衅。

    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行动也让林康明或者说艾琳意识到什么，到达B市后，他们遇到了更多异能者的围攻。

    效果相当显著，替江尧和秦有朝节省了不少筛选异能者的时间。

    不过，带来的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艾琳的攻势越来越猛，两人应付得越来越吃力。

    她甚至派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辛随。

    “秦有朝，离开那个丧尸，离开B市，我就当从来没见过你。”

    她举着巨大的骨刺镰刀，对秦有朝这么说道。

    只要被火焰灼烧过，艾琳就无法再用异能操控异能者，另外，江尧还发现，艾琳的异能者似乎对普通人和免疫者不起作用。

    从一开始辛随就免疫于艾琳的操控。

    当秦有朝说出“林康明就是艾琳”这个事实后，她仍旧不动摇地站在了另一边。

    于是他明白了，辛随恐怕早就知道真相。

    “是因为付泽远？”

    秦有朝的提问戳到了辛随的痛处，她的神色愈发冷峻。

    “你被它蛊惑了，它不是江尧，只是一个伪装成江尧的丧尸，如果再放任他继续成长下去，它会变成所有人类的敌人，也会害了你。秦有朝，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辛随说得不无道理，江尧也很认同这一点。

    丧尸不知什么时候会夺取身体全部的掌控权，如果再任由他成长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爆雷。

    其实杀不杀艾琳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异能者能摆脱她的控制，就不会走向最糟糕的结局。

    所有的解题思路已经摆在明面上，江尧要做的就是完成他上一世最后的任务，至于其他的，会有别的人来填补上。

    不过，秦有朝大概并不这么认为。

    “不会离开，动手吧。”

    他不想解释，站在天平另一头的都是他们在意的人，所以谁也说服不了谁，不如直接行动。

    两人战斗在一起，逐渐偏离了原本的位置。

    与此同时，江尧身边突然冒出了许多异能者，他也见到了久违的人。

    游寻。

    辛随演技可以啊，至少骗过了秦有朝。

    丧尸因为异能者的围攻冒了出来，江尧实在抢不过它那旺盛的食欲，被它挤下线。

    不过，它太贪心了可不好，换他来，说不定还能拼一拼突出重围，换丧尸来，被抓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江尧被游寻带走之前，看到秦有朝发疯一般地朝自己跑过来，然后被辛随一鞭子甩得老远。

    她说得对，无论如何，秦有朝应该离B市远一点，艾琳不会放任这个唯一的弱点存在，他需要跑得越远越好。

    她这一鞭子抽得实在是太有水平了。

    跨越了空间，游寻押送着满身捆满藤蔓的江尧，走在一条又亮又深的长廊里。

    丧尸不甘心地被牵引着向前，呜呜地低吼着。

    “真是遗憾。”游寻看到他这副模样，不带什么感情道：“我本来还等着有一天你能取出我的晶核。”

    丧尸突然顿住了脚步。

    “还不算晚。”

    另一个与丧尸全然不同的声音从它口中发出。

    游寻突然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江尧？”

    江尧扯着青白的脸皮笑了笑：“是我。”

    就在刚刚，江尧取代丧尸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另外，随着他的异能越来越强大，他早就发现自己可以开口说话，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他一直按照之前的方式和秦有朝交流，并没有透露他能重新说人话的事实。

    游寻盯着他看了又看，终于笑了。

    “你竟然还活着。”

    “看你怎么定义”，江尧开了个玩笑：“我现在这个状态可死可活的，很快我就又‘死’了。”

    游寻低笑出声。

    “我现在相信你还活着了，真不愧是你。”

    “是啊，不仅如此，我还找到了新的火种。”

    游寻的笑像凝固的动物油，浮在了脸上。

    火种。

    上一世，游寻死之前，提到了火种。

    他说的火种，是圣火教的火种。

    但现在，江尧说的火种，是燃尽雪花的火种。

    “现在换你了，游寻。”

    你知道真相，你参与了火种的传播，你想弥补什么，上一世，你晚了一步，并付出了代价。

    但这一世，是时候纠正曾经犯过的错。

    江尧拿出一个玻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