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层木板之隔的地方,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沉默。
云姐儿已经是人事不知了,额头也烧得愈发滚烫。梧姐儿收回手,心内的焦虑的火越燃越旺。
哥哥怎么还不来啊!小女孩心里火烧火燎,有些揪心这个因为父母不慈落入这种险境的姐姐能不能撑下去。
在小姑娘的心里,没有什么是自家聪明过人的哥哥做不到的事儿,唯一让她担忧不已的,就是能不能赶上她们这边的要紧情况。
可不能再糟下去了。尤栖梧再次将探出去的手收回来,那额头上的热似乎烫到了她的心里,让她强自按压下的慌张又不合时宜地悄悄冒出头。
深呼出一口浊气,这里边似乎越发恼人地逼仄了,空气里都染上了滚烫,倒是驱散了些寒津津的渗骨冷意。可是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热意是怎么来的,她就身上冒汗心里发凉。
尤栖梧抬头望了望上面的木板子。方才人刚刚晕厥过去的时候她就试了,只是却没能起丝毫作用。弄出来的动静似乎被浓黑阻断,半点穿不出去这看似薄薄的一层木板。
她早就将人捂抱了个严实,以求能够稍微起到点散热的作用,却再做不了其他的了。
这点空间都不够人转个身的,虽然两个女孩都身量瘦小不占地方,在这块儿也施展不开拳脚。
梧姐儿稚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按耐了下来,再等等,再等等……
“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没?”挤挤挨挨凑做一团的两人直勾勾盯着那一小块子地方,半天也没个动弹。
荀病白自知是看不出什么花儿来的,这种事儿只能指望身边其他人了;可那边的其他人却也是半晌没个动作,也不出声,直让人等得心焦。
尤瑾蹙着眉,知道身边这人能忍到现在才开口打断已经是极限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指着那副似曾相识的鲲图上的一个小点给人看,“其他的我大抵摸清了头脑,只是这里还是看不怎么明白。”
听了这话,荀病白连忙凑过去脸仔细瞧了瞧,有些狐疑,“这……是眼睛?还是什么玩意儿?”
尤瑾目光微沉,“大抵是眼睛的,只是若是眼睛……却不好和这图里的其他东西连起来了。”
荀病白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眼睛不眼睛,连不连的,他看了这么好久也只知道这是一副画着那劳什子鲲的图。就连那鲲也是由尤瑾说出来,他才知道东西竟然长成这样子。
“那怎么办?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只是再不快些的话要让梧姐儿一个人待在那种鬼地方可怎么好?”
说着,荀病白对着那层木板动了动手指,目露凶光紧盯着。见状,尤瑾连忙拉了人一把,压根用不着猜他就知道这人十成十地是想直接撬开这看似薄薄的的一层拦人木板。
“先别急着动手。实在不行,我只能先试试,一个一个找了。”
这样说完,尤瑾却是迟疑着,没了动作。
荀病白脑瓜子一阵生疼,要不是他看不懂都要自己上手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要试就快点着啊!再磨磨蹭蹭下去梧姐儿……”
尤瑾忙捂住那还不自知的莽子的嘴,那愈说愈急,说到最后连调子都开始渐渐高昂起来的话终于被截断。
外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有几个人正衣料摩擦着往这边赶。
不一会儿,就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其间夹杂着另外几个耳熟的声音,“小郎君?小郎君可有什么吩咐?”
尤瑾微微抬手,给荀病白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掀开被褥,咳嗽了几声,故作虚弱地道,“无事,刚刚倒水的时候碰着了而已。”
那外头的人似乎是低声絮叨了几句,便由着刚才出声的人恭敬地回了话,随即脚步声就渐渐远去了。
等到再听不到一丝声音,却不见尤瑾复返进来继续研究那副图,荀病白刚想钻出来问,就被察觉到他动作的尤瑾轻轻踢了一脚。
就在下一秒,紧闭着的房门被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那往里头张望的正是前几日起来时碰见的拿着大碗吸溜的船员。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尤瑾还没有歇息,一手拿着一盏茶似乎刚刚喝完。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是小的莽撞冲撞了小郎君!”那船夫正对上一双在黑黢黢里间更见冷意漠然的眼睛,与平日里和气的小少爷形象截然不同,看得让人心慌,手中拿着的灯也拿不稳似的抖了抖。
漫长的静默过去,那船夫的手愈发颤抖起来,灯影摇晃着撞散了地上的黑影,鬼魅幽寂的气氛让人喉头发干。
“带上门,出去。”尤瑾终于开口,冷冷盯着那抖如糠筛的船夫。
那船夫慌不择路,往后急退,迈出去的腿还在矮门槛上狠狠拌了一下,换做是平日这是决计不会发生的。
人已经把门阖上,嘴里还不断连声告饶,“是是是,是,小的这就退下!谢小郎君,小郎君早些歇息!”
幸亏他没有在打一个回马枪,也没有心思去认真观察屋内的陈设,不然他就会发现被褥那不同寻常的隆起和根本没有半点水迹的茶盏。
尤瑾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复又钻进了被窝里,正好和一脸震惊的荀病白大眼对上了小眼。
“抱歉,是我太……不过你怎么……”
还没等人说完,尤瑾急急打断了还未出口的话,”先不说这些,咱们得赶紧抓紧些时间,这会儿子应该是不会再回来的,但是保不齐之后就会来着重盯梢咱们。到时候可就找不到方便行事的时机了咱们得速战速决!”
说的语速有些快,听得荀病白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就看到人又僵在了原地,手踌躇着还是没敢落下。
“这又是怎么了?咱们不是得快些这怎么又停了?”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会儿就算急眼荀病白也不忘保持在一个耳语的程度上。
滚烫的热气吹得尤瑾缩缩脖子,也压低了声,“你当我不想?我之前在书上见过类似这样的机关,万一这玩意儿和那个一样有什么限制,非得一两次就中的,冒冒失失去试岂不是更糟!”
“那不是没办法了吗?这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就是要投胎也得趁早啊!”
尤瑾卡住。这话说的怪怪的,但还挺在理。
是了,是他当局者迷,反倒没有荀病白看得清楚明白。
“多谢。”
想着方才自己模拟过的路线,尤瑾试探着上手开始搬那块小木,果然不是那种轻轻一挪就动的松弛构造,手上带了点劲使力一扳。
那似是眼珠子的东西被尤瑾快速地滑过浮雕盘根错节的凹槽,很快传来些微古怪的弹珠滚落木地板的声响。
“碰,哒,哒……嘟噜…嘟噜…”
“哒啦”
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