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本家

    等着周围的人都已散开,一个长衫打扮的青年人走上前来,脸上挂着和煦又不失恭谨的笑意,“敢问可是京中来的尤小郎君和荀二公子几位?”

    尤瑾只一看便知这应当就是来接他们的人,还觉得有些难得的面善,当即就和气地应了声,还稍微说了几句这边闹出的事儿,不过也没细说只是带过罢了。

    那人也是个心里门清的,不去多说话打探什么只岔开去笑道,“前儿接到京中的来信,族老和几位族叔可就盼着您几位来呢!等了好几日可算是等到了,我先带您去置办好的宅子那头,行李已经通知好了人来搬,左右也不急在这一时了,先安顿下来才好。”

    尤瑾越发觉得这相貌堂堂的青年人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儿,光这一番话说下来就透露出了不少信息:其一便是点出了族中德高望重的几位长辈都很是看重他们这一脉;其二嘛,便是在为他自己卖个好,毕竟这事儿估摸着也是全部交代给他办的,真的算得上是又上心又妥帖的;其三嘛……

    尤瑾偏头看了眼还在一旁被梧姐儿桐姐儿和几个年纪不大的护卫们围在中间的荀病白,可不是不急在这一时嘛!那船可不知道还能不能开走呢……

    待到了洗扫好的宅子,才更清楚几分为什么族中几位要独独派这位青年人来了。

    若说真的重视,只派一个族中打理产业的管事自然说不过去,说不得还要让人以为这样行事是为了下马威,当然是得派个在族里说得上话,又有身份的人来接才显得郑重其事,但是直接让族老来又实在不妥。

    虽说尤家一族现在都只仰仗着京中尤嵩那一脉和远京那一家当了官的,但再怎么说尤瑾也还是晚辈,又是个没有功名的白身,若是族老这辈亲自来接也显得太过谄媚逢迎来。

    故而族中商量过后,便让这青年人来全权负责。原来这人可不止是族中的大管事,掌着族里大大小小庶务的一把手,还是尤瑾这一脉里的难得出挑能干的族侄。

    没错,不是同辈,更不是父辈,而是子侄辈。

    尤瑾一时也有些愣住了,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在族里这一脉还算是个小长辈了,当下就有些好奇地打量起人来。

    那自称尤可顼的青年样子确实是有些像自己父兄的,怪道他会觉察出些面善之感。但或许是及冠不久,比起来已经入官场多年的父兄,反要更像些刚登科及第时哥哥的样子。

    不过比起哥哥常年冷着的肃容,这青年人却显得更温和圆滑些,那双眼里似乎是常年带着和煦如春风般的笑意,眼角边细细的纹路也漾着淡色的和暖。

    见小叔叔难掩好奇地盯着自己看,那尤可顼笑着开口道,“小叔叔为何这样瞧?可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还是,有何不妥之处?”

    尤瑾闻言有些无奈,“哪里还需要我再添些什么旁的?你这不都已全数安排得齐齐整整。”不过又有些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好奇道,“怎么方才不见你叫我小叔叔?还那般唤我,想来是与我家生疏了。”

    尤可顼倒也没有露出一副急切要解释的样子,反而有些低垂着眉眼,最后似乎忍不住,笑道,“这不是怕认错人嘛!在外头自然不如在家里的自在。”

    尤瑾越发欣赏了,这大侄子确实是难得的七窍玲珑心思,一句话说得敞亮体面,又摆出了对外知礼又是对内熟稔的。难怪自家哥哥在来之前让他尽管差人

    正想到这处,就听到那人又笑着引荀病白两个入得安排好的院落,“荀表叔的院子就安排在小叔叔边上,我想着璟叔来信说两位叔叔自小亲厚,住在一块儿也好照应。”

    尤瑾惊讶地看过去,还没出口问呢,就听见一边的荀病白有些惊喜地开口,“那可就多赖尤……可顼侄儿多劳累了。”说着朝尤瑾眨了眨眼,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来。

    看得尤瑾不禁有些扶额,却听那边的尤可顼表情半点没有变化,很自然地把话接了过去,“荀表叔就叫我可顼也就好了,一家人不用那些讲究。”说着,抬手推开了一扇朱红半掩的院门。

    尤瑾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他之后几年间要居住的地方,只见那铜质门环上的纹理在日光下泛着温润光泽,似在低声絮语往事。

    又听得温和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落入耳中,听得人舒心畅意,“哪里就劳累了,多是璟叔时常来信指点我,我这些年也才长进些。”

    听及此,尤瑾是真好奇了,边伸手将迫不及待往里冲的荀病白拦了一下,没拦住,边分神忙问,“怎么?这么听着可顼你与我哥哥倒是难得的笔友了。”

    尤可顼先将人迎了进去,“哪里,承蒙璟叔不嫌我粗笨,是个只在意阿堵物的满身铜臭味的商贾,还愿意时常教我些道理。”

    尤瑾不赞同地蹙起眉头,“哪里就有这么说自己的了,咱们家可不兴那套陈麻烂谷子的酸儒做派。只要不触及国至律法、心中自澄明,做什么不是供养父母惠及亲眷的事儿?”

    语毕,察觉到似乎说多了,便抬头去看大侄子的脸色,只看见一闪而过的怔忪,故而也不再多说什么。

    尤可顼很快便收了心神,只笑着让他们两好好歇息,等明日再来带他们出去逛逛。又说不用担心安姨娘与梧姐儿桐姐儿两个,他已让妻子闻氏带着人往西侧的院子那边安置了。

    尤瑾闻言也不好再返回之前问及哥哥与大侄子书信往来的话上。毕竟这么一说后,大侄子想来也是有一番故事在身上的,刨根问底终究显得交浅言深了,只又说了几句就与人道了别。

    一转头,就见荀病白已经如在自己院子一般开始霍霍起来了,那院子里的一小块儿苍翠玉竹便遭了殃。

    “你倒好,光霍霍我松落院的竹林还不够,到了这儿还要再祸害一遭。”

    荀病白满不在乎,拿着手上的竹子舞得虎虎生风,“你这侄儿倒确实是个有心的,这院子与你的松落院也差不离了。可见不管是璟哥的交代还是旁的,总归是没敷衍的。”

    荀病白倒也不是真的胸无点墨,好歹也是个侯府公子哥儿,就那么几句话的功夫已将这院子里外都摸了个遍,因此也能看出这叫尤可顼的便宜侄子倒也不是个偷奸耍滑阳奉阴违的性子。

    尤瑾也点了点头,以他看惯了好东西堆出来的眼力,自然是能看出这院子的精致和眼熟之处的,“他是个心思正的,人又难得一见的通透灵性,你倒也不必见个人便要先起了疑。”

    说完,也去看这院子,只见这院子布置得雅致不说,更有些浑然天成不经雕饰的灵气,仿若步入一方被时光偏爱的灵秀天地。

    先有一座假山玲珑映入眼帘,山上青苔附石,藤蔓垂挂,宛如一幅呼之欲出的水墨丹青。假山下,是一方清浅池塘,水面如镜,这会儿竟还有锦鲤戏于浮萍间,偶尔泛起的涟漪,都能将黄昏的余光揉碎。倒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池塘边,几竿翠竹随风摇曳,竹叶摩挲,发出簌簌轻响,为这静谧之地添了几分灵动。

    沿着蜿蜒的石子路前行,路两旁花团锦簇,大多是尤瑾都叫不来名字的,想来应是苏远府这边的奇珍花卉,但都开得极好,依次盛放间只闻得馥郁花香萦绕不散。

    路的尽头,是一座精巧的木质回廊,廊下悬挂着几盏琉璃宫灯,若是有阳光透过彩色琉璃,想来能在地面洒下斑斓光影,不知道会有多好看。

    再往里走,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窗上的雕花细腻繁复,皆是梅兰竹菊等清雅图案。屋内布置简洁却不失雅致,黄花梨木的桌椅摆放规整,案几上,一炉檀香袅袅,一本线装古籍随意摊开,旁边还搁着一支羊毫毛笔,似在等待主人随时归来挥毫泼墨。

    “瞧这些书,可是被吩咐了要好好将你看住?”

    荀病白指着那一柜子的琳琅书目,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尤瑾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心里也不免有些发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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