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若定

    “罪人王西港,你可知罪?”

    一声惊堂木,满堂杀威棒。

    这便是每个进了府衙的罪犯最是恐惧的一幕,那船老大王西港也不能免俗,当即就是一个大马趴瘫软在地,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迭声叫屈,“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大人!”

    却只是颠三倒四地喊着冤枉,不说为什么冤枉,更是只字不提冤枉了他什么,看得满堂众人皆是眉头紧皱。

    申珩也是心中生恼,方才还只是燃了四五分的怒意,这会儿在这胡搅蛮缠的招式面前却是又旺了十分。

    “休得胡搅蛮缠!府衙堂前岂是任你纠缠的地界!”

    得了上官号令,那早已忍耐不住的队列左侧走出一个手拿杀威棒的衙役,几步就站定在那干嚎不歇的船老大身侧。

    这一下威慑就让那兀自演戏的船老大闭上了嘴,只是还不停地拭泪那模样活似是有人要将他屈打成招一般,看得堂中人怄气。

    “让人将那从船上暗格里救出来的几位苦主出来指认。”

    不一会儿便有衙役带来一队稀稀拉拉的人出来,是几个面黄肌瘦的姑娘小子,其中果然见到了那位被他们一行人救下的云丫头。

    她应该是头一回进府衙正堂,这会儿正强自镇定下来,只是惶惶不安的目光正巧与尤瑾的对上,两人都是微微一愣。

    看着那小姑娘面目依旧憔悴不安,尤瑾温和地对人笑笑。

    云丫头似乎是被烫了一下,很快别过脸去,没敢再四处撇,不过打着摆子的小身板也渐渐安静下来。

    因为那几个孩子都受了不少罪,到现在也还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而申大人呢,不愧是在苏远府久有声望、体贴百姓的父母官,直接免了几个孩子的跪礼,只道不必如此。

    尤瑾这会儿才稍微安下心,毕竟这会儿在堂上,若是有什么不适那些孩子也是不敢说的,但若是不能撑住回话,或是被那狡诈的船老大唬住可怎么好。

    那其中有几个一看就是被打骂怕了的,这会儿一个个抖成了糠筛,想来也不能说清楚什么事了。

    不过,尤瑾微微偏头去看了眼那坐在堂上的申大人,想必申大人应该也是做好了准备的,说不得已经把状纸都准备齐全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想的那个缘由才临时改了主意的。

    不过好在,这堂还是升了。

    “你们几人不必害怕,大胆陈说便是。”说着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还不够温和,申珩便看着那几个担惊受怕不轻的孩子又温声安抚,“本官既然已经将你们救出来安置,自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可似乎是被吓怕了,那几个孩子还是低着头不敢出声,一时间大堂内陷入一片死寂。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小姑娘站了出来,虽然声音还带着颤,但是说出的话却是难得的条理分明,想来是打过多回腹稿的,“大人容禀,民女乃浙津府台兴县人,大约一旬前……”

    果然是云丫头出言禀告。梧姐儿看着云姐姐勇敢的模样,不由自主地目露向往起来。

    待听完云丫头的陈词,还不待上首的申大人发话,那跪在下首的船老大便嚷起来了,“大人明鉴啊!这小娃子都说是她父母卖了她,小人怎知道是不是人伢子带上来的,小人是实不知情的啊!”

    说着,便咚咚嗑起了头,就看那磕头的实诚劲儿,不知道的一看这模样还真会以为这是个被冤枉的清白好人。

    申珩却不吃这套,他都当官多少年了,最开始几年虽然也不晓得这些弯弯绕,毕竟是国公之子,再怎么聪颖在最开始也是个没经事的生瓜蛋子,但随着这些年的历练,就王西港这点子伎俩,压根不够看的。

    “肃静!公堂之上岂有叫嚷之理!依你所言,这么多人难不成都是人伢子硬塞到你船上的?那你这船上可真是个好去处,什么魑魅魍魉都能装得了的。”

    那船老大干嚎的声音一顿,但是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认,“小人是有不觉之过失,可是却实在不知的,还请大人明鉴啊!”说着便又要开始咚咚嗑头。

    申珩冷笑一声,目光沉冷似坚冰,“这几位你应当是不眼生的。”

    说着,便将目光投向静立一旁当木头桩子的尤瑾几个。

    船老大似乎是这才看到了人,虚眯着眼看了半晌,才出声道,“这是,小人前几日载过来的几位客人。”

    似乎是认清了人,那船老大忙声道,“几位客人也是知道小人的,断然是不敢胡乱犯事的!还请几位客人看在小的事事恭谨、尽心尽力的份上,为小的说几句公道话啊!”

    若不是亲自参与进了解救遭拐的孩子的事里,又是报官之人,或许还真会被他这一番颠倒黑白又言之凿凿的话里忽悠瘸了。

    梧姐儿毕竟还年纪小,沉不住气,听着这一番话就要怒而诘问,却被尤瑾用眼神制止了。

    “既然船老大全然无所察觉,那么敢问船老大为何自浙津府离岸后便日日巡夜,一刻不肯松懈?”

    那船老大目光一变,但很快又找好了说辞,“自然是因为几位贵客在船上,小的自然要负起应尽之责!”

    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滑不溜秋,让人无从下手。

    不过,他们也不是白按耐那么久的。

    眼瞅着荀病白拿出的一个小巧的玉制小牌,那船老大立时僵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这东西还是在那船老大的休息处翻找到的,后被验时确实是之前遭掳孩童所遗失之物。

    之所以会拿上这块小玉牌,实在是因为这块玉牌来头不小,荀病白初见时便觉察出不对劲。

    这船老大也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被长久以来的安逸冲昏了头,这样的东西都敢昧下,甚至还不时在往来客商和船夫之间夸耀不休,实在是不知所谓太过。

    不知道是多年以来无人发觉,或者说是,无人敢言他之所为,所以才会拿着这样明显的把柄洋洋得意、招摇过市。

    一声厉喝自上首传来,“大胆罪人王西港还不认罪?”

    那满面仓皇的人似乎被吓定住了神,好半天没个响动。久待不见人回话,申珩沉下了脸,“你不知道自己罪在何处,本官却是有这耐心可命人与你一一说明。”

    说着,便让那美髯文士拿了一叠子厚厚的文书出来,从上到下一桩一件开始数落出那王西港这些年犯下的罪行。

    那船老大初时还装作一脸茫然不知的样子,只是越听到后面,本来装出的几分惶急便成了十成十的真来,跪伏在堂下哭喊着知错又说什么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陈词滥调,又说什么愧对那些孩童自己愧而为人。

    荀病白性子急躁,当即就出言冷声道,“不过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若是当真知错,就不会故作无辜还要诬陷大人冤你。”

    尤可珉也横眉冷对,“看着是憨实汉子,内里却不知道又有多少歪心肠。”

    尤瑾只是看着那人哭天抢地,诉说着什么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铸下大错云云,心中冷笑,这般胆大妄为之事,背后毫无根基怎么可能成事,都不知道祸害过多少人家了还敢在这里再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只是就算如此证据确凿,甚至申珩已经将他老底都揭了个底朝天,那船老大却还是死鸭子嘴硬,愣是东扯西扯,半点都不透露出背后之人的底细,端得是条泥鳅摆尾。

    申珩也不耐再与这丧天良又焊实了嘴不肯招供的贼汉多说,只是吩咐人将其拉下去入狱,等候发落。

    这才转过身朝尤瑾一行人致意,开口道,“我这边许是一时都得不了空了,下回若有空再请你们几个入府一叙。”

    尤瑾几人自然都应承下来,待得几人走至府衙门口,申珩还不忘摸了摸梧姐儿的脑袋笑道,“梧姐儿可别忘了咱们俩的约定。”

    梧姐儿见证了那位船老大在珩叔的缜密绸缪、步步为营下将那船老大打入大狱,很是敬佩这位申叔叔。觉得他倒很有些女先生所讲的出则威严、入则和煦的大有所为、心有沟壑之人。

    初时只觉又有姐妹一道进学的欣喜欢悦,这会儿却有一探这样的父亲教出来的女儿是和模样的好奇了。

    “自然!”

    看着目光灼灼眼含喜意的小姑娘,申珩内心一动似乎想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靓丽活泼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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