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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赖关系的可贵

    因为乌萨奇前辈想让我看到与祂眼中所见世界同样的景色,所以影山茂夫对妖刀『罪歌』进行了手段较为温和的劝服,而非单纯的扼杀摧毁。

    “师父曾不止一次地叮嘱过我——”影山茂夫同手中嘶吼不断,邪气翻涌的妖刀交流道,“拥有的力量越是强大,就越要注意分寸,不能轻易给旁人增添麻烦。”

    “可你是怎么做的?”影山茂夫似乎加大了对妖刀癫狂意识的压制,双方力量碰撞产生的火光电弧,促使『罪歌』刀身散溢出了更多的墨色邪气,“山本先生一直想跟你和谐共处,但总是吵吵闹闹的你,却给他造成了困扰。”

    啊这……

    虽然理是这么个理,灵幻新隆讲得不错,但为什么我偏偏从面无表情说道理的影山茂夫身上,觉察到了一丝危险呢?

    仿佛下一秒『罪歌』就会被那国中生样貌的异能力者,从这世上抹杀一般。

    “咔!嚓嚓嚓嚓……”

    “欸?”我听到了一小阵金属崩裂的细碎声响,然而出于对影山茂夫实力的信任,我只低头问身边的乌萨奇前辈确认道,“前辈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呀……哈……”乌萨奇前辈先是肯定了我没有幻听,随后祂一跃而起,凌空抡棍,“轻轻”一击,敲在了影山茂夫手里的妖刀上,“噗噜~”

    但是『罪歌』原本锋利完整的刀刃,却沿着先前电弧划过的条条路径,“咔咔”龟裂,瞬间破碎,掉落在了我意识世界的草地上。

    “……”我抬眸看了看仍被影山茂夫呆呆握在手中的刀柄,又低眼瞅了瞅地上凶光黯淡的刀刃碎片,心情复杂地向灵幻相谈所的专业人士咨询道,“这算‘彻底’除灵吗?”

    因为我忽然听不见『罪歌』随诅咒附赠的——那犹如万僧念经般的扰人噪音了。

    小酒窝从绿色的筋肉光头男,恢复成绿色的鬼火形态,它幽幽飘低,化出一只鬼手,捡起一块碎片贴脸查看了一下,得出结论道:“不算吧,那股癫狂的意识依然存在,只不过气息较之前收敛了许多,我猜它可能是被茂夫强大的力量给暂时吓碎了,当前它的情况,就有点类似自然界中一遇凶险便会昏厥装死的动物。”

    闻言,影山茂夫从一不小心失手毁坏了客人贵重所有物的呆怔中回过神来,他呼出一口气,屈膝蹲在因自己的靠近,而微微浮空,再度颤动起来戒备的刀刃碎片旁,态度诚恳地开了口:“抱歉吓到你了,但这即是力量会令人畏惧退避的一面,而你以往对山本先生做的那些事,和我刚刚对你做的事,从本质上来看,其实是大致相同的。”

    “我的师父管这叫‘恃强凌弱’,是一种相当不受欢迎的恶行。”影山茂夫松开刀柄,放其重新与刀刃碎片聚为一体。

    “方才进行力量比拼时,我被动读取到了你的部分想法——”宛如开导同样不善交际的朋友,影山茂夫略显笨拙地组织语言道,“你……深爱着身为‘人类’的山本先生,所以才会亲近他、保护他、引导他,即便他经常无视你的爱意,你也仍旧是想跟他在一起的吧?”

    『罪歌』倏地浮空,在影山茂夫的注视下,像一位不愿被对方公开心意的害羞女士,重新飞回了我顺势摊开的左手中。

    熟悉却比过去变弱不少的繁杂低语声,也通过我与妖刀之间的精神连接,紧随而至,断断续续地钻入了我的意识:「喜欢……我爱你……最喜欢了……不要怕……砍了他……危险……」

    影山茂夫所言非虚,自我被『罪歌』附身的那一刻起,它对“人类”的示爱就不曾停歇。

    因此我必须无视『罪歌』爱语的诱导,才能确保它瘟疫似的爱之诅咒,不会经我之手,蔓延传播给下一人,进而创造出新的『罪歌之子』。

    “哈啊?”乌萨奇前辈肘弯夹着长棍,抱臂质疑影山茂夫的说法,祂知道『罪歌』爱的是人类这一“群体”,因而否认妖刀对“单一个体”的专情,“咿~呀!”

    许是持有子刀,又对恋爱没什么兴趣的缘故吧,我所感受到的『罪歌』之爱,更接近母亲对孩子的爱,也就是所谓的“母爱”。

    可妖刀终究是妖刀,哪怕是“母爱”,也充斥着偏执蛮横的掌控欲。

    这使我在应付它时,常感觉自己是一尾漂游在缺氧鱼缸中,紧贴水面张着口,竭力换气呼吸的濒死金鱼。

    “前辈的疑问,正是我想要核实清楚的——”端详着刃身映出我无波眼眸的『罪歌』,我轻浅做了一轮呼吸后,开口埋怨道,“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你,为何偏不肯满足我、成全我,视我的幸福快乐,为你的功勋荣誉呢?”

    小酒窝飘在一旁吐槽道:“尽管我能理解小哥你的烦躁,但你这引人误会的发言,确实有点渣男或者不孝子的即视感啊,还是说你真实的品性,就是如此恶劣?”

    影山茂夫望着我,也似小鸡啄食般,认同地点了几下脑袋。

    “哼嗯~”不过乌萨奇前辈却对我另辟蹊径的处置方案甚是看好,祂踮起脚尖鼓励我大胆尝试,“呜啦!”

    “我敢同你俩打赌——”我转眸扫向影山茂夫和小酒窝,带着一种经验赋予的自信,辩解道,“在被这把妖刀盲目求爱附身的宿主中,人渣败类的数量,定然远高于良善之辈。”

    前辈抖了抖头上的长耳,欣慰捧场:“呀哈!”

    趁着有影山茂夫这一强力“威慑”兼“保障”在,我加紧了针对『罪歌』的精神反操控:“你以为长达七年之久的相伴,于我而言当真是毫无意义的吗?”

    “可是每当我内心动摇,想要回应你的爱时,你却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无论贫富善恶、男女老幼,只要对方是‘人类’,你个感情泛滥的骗子就会见一个爱一个!”

    「我不是骗子……」被指责后,妖刀的呢喃愈发弱气了,「我爱你……我永远爱着你……你是我宝贵的孩子……我会守护你的……」

    “闭嘴!这不是我想要的,”我高声强调道,“独一无二的‘偏爱’!”

    受影山茂夫利用绝对力量压制『罪歌』的启发,我想到了一个对付类病娇系妖刀的可行办法,那便是比这刀中的意识——

    更病、更癫、更爱、更难搞。

    “承认吧,你根本不爱我,”我垂头失落道,“你若爱我,又岂会伤害我?”

    被我接连否定的妖刀,茫然又焦急地反驳道:「我从未伤害过你……我、我一直在保护你、爱着你啊!」

    “你忽视我的感受,伤透了我的心,这难道还不算是一种‘伤害’吗?”我像个狗血爱情小说里敏感多疑的女主角,在“爱与不爱”的问题上胡搅蛮缠着,“哈!再听听你刚才说了什么?竟会如此不知体谅地否定我、质疑我、敷衍我!你……果然还是不爱我的。”

    “哈啊?!”多年搭档,乌萨奇前辈与我默契非常,祂一秒接戏,充当替好友女主角打抱不平的无名配角,从旁协助我向『罪歌』施加心理压力,“哈啊啊?!咿呀!咿呀!咿——呀——哈——?!!”

    在此特别说明一点:前辈高分贝的大叫,对邪魔妖异具有一定的辨识和克制效果。

    “这兔子妖怪的叫声好刺耳啊……”小酒窝的灵体,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扭曲变形,它化出一双鬼手,捂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耳朵,飞快缩去影山茂夫身后,跟对方嘀嘀咕咕了起来。

    我没工夫去理会那一人一灵这会儿在密谋什么,因为『罪歌』的精神屏障,已在乌萨奇前辈恰到好处的声波攻击下,出现了缺口——

    「唔……那要我怎样做,你才能满意?」妖刀不耐烦的口吻,令我联想到了婚后变心的出轨方,它散着阵阵邪气,冷漠提议道,「非必要,你我互不干扰,如何?」

    我担心『罪歌』使诈,便又“爱”它了片刻:“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打发我?你不爱我了吗?!”

    「我爱你啊……但我的确无法给予你一心一意的偏爱,」妖刀貌似被我“爱”得有些心力交瘁了,它恹恹道了歉,「原先是我唐突了,不该轻易招惹你,今后你就把我当作一把普通便利的武士刀,尽情使唤罢。」

    “我们到底还是没能挺过……‘七年之痒’么?”我强忍笑意,压着嘴角,别过脸不再去看手中的『罪歌』,顺便冲近旁的乌萨奇前辈,眨了一下左眼。

    妖刀不答,在我手中顷刻化为一片雾气,逃跑似地迅速退回了林子深处……

    影山茂夫见我这边的闹剧结束了,才拽着打算钻林子去吞噬『罪歌』力量的小酒窝,同我交谈道:“这次委托,我好像没能帮上山本先生什么忙。”

    “你太过谦虚了,影山君,”我伸出手去拍了拍影山茂夫的肩膀,微笑解释道,“如果没有一开始你完全超出妖刀意料的力量碾压,它又怎会安分下来,听我废话?”

    “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真心实意地同影山茂夫预约道,“以后若我再遇这把妖刀作乱,还能委托你出手吗?”

    “嗯,当然可以!”影山茂夫眸光闪动,面露欣悦,“我会拜托师父给山本先生您打折的。”

    “你……”我决定听一听被骗当事人的证词,“对灵幻大师很信赖呢,平日里对于那些你不大愿意接手的委托,他会想方设法地推你去处理吗?”

    “不会,”影山茂夫答得坦诚,毫无迟疑,“师父说我还是个需要成年人照顾的小孩子,而小孩子在碰到不愿意做的事情时,可以直接拒绝,或者将事情交给更有能力的成年人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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