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第一康复院。
劳务型勤工助学岗位办公室。
初夏正在换衣服。
原本不小的更衣室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使得初夏只能在桌子旁动作。
衣物齐全时,青年的腰身就被所隐约勾勒,肩宽腰窄、比例极佳的身材,让原本庄重而圣洁的白金制服,也颇有几分冰冷。
但偏偏那棱角分明的五官上,配上了一双那温柔的眼睛,将那份冷淡冲的所剩无几,反而平添一份温柔,加上过腰的长发,使得身为哨兵的他,单单在外表上,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攻击性。
现在衣物半褪,露出下面流畅白皙的肌肉线条,凌乱的冰蓝色发丝铺散开来,牛奶般的皮肤好似在发着光。
顺着胸肌往下是露出了一半结实的腹肌,洁白绷带密不透风地挡住了大半个腰腹部腰腹,但从厚厚绷带下也不难看出的起伏,和已经很慷慨的胸襟,也足以判断出此人的身材是非常有料了。
“唔……”
可能是扯到了哪里?初夏发出一声闷哼。
原本摸到扣子上的手指微微停顿,忽地,几滴晶莹的液体无意间滴落在一旁干净的制服上,晕染出一小团的深色,在冰蓝色的发丝和白色的布料上很是醒目。
这样会很显眼吗?
手上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管那疼痛,反正眼泪一时半会也止不住,别在弄脏新的制服就好。
姣好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丝痛楚,那双冷静的蓝色眼眸含着水雾,眼眶微红,不断往下滴落着颗颗“珍珠”,但总是动作刻意放轻,避免让眼泪再次落到制服上。
“呼——”
忍着疼痛,终于把繁杂的衣服脱下。
翻过来,脏衣服某处的装饰上,几根崩断的冰蓝色发丝可怜兮兮地缠在一处装饰的蓝宝石上。
刚刚忘记先把头发扎起来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果然他还是不习惯这头长发啊。
随后,冰蓝色的长发,被白皙的双手轻轻撩成一股,露出修长的脖颈,随后乱跑的发丝,被双手轻轻抚顺,再熟练地分成几股,然后编发,最后扎成了侧马尾。
如瀑布般闪耀的发丝绕过右肩,在前胸绽开一朵瑰丽的画,遮住了大半春色,但锁骨上,发丝蜿蜒间,若隐若现着的一个银色的纹身。
康复院的工作服是纯白色的,所以被恶意泼上去的特制修复液留下的污渍清晰可见。
要被罚款了……
初夏失落了一会,很快换上了新的制服,这次快得多了,但也费时间,等穿戴整齐,上面滴落的眼痕早已不见。
头发扎上去之后,攻击性是强了不少啊。
于是冰蓝色的头发又被解开,披散在身后。
镜子里的青年又变得美丽而无害,一点都不像是等级极高的哨兵,反而让人会把他误认为是一名向导。
“小夏,13号治疗室的患者帮我接待下。”
刚刚“不小心”打翻特制修复液的罪魁祸首,看到初夏收拾完毕,又笑嘻嘻地请他帮忙。
初夏微微点头,什么也没做,快速却又不发出任何声音地离开。
因为初夏总是会选择默默原谅,或者说是,无论内心原谅与否,这张脸上都不会有一丝怒意。
发怒只会让他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工作,因为那是失控的表现。
“小白脸,狂什么……”
初夏走远了,但A级哨兵的感知力足以听见背后那几句嘲讽。
他是疗养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等级在C级以上的哨兵,刚入职时,就连作为背景板的他也成了校园内热议的人物。
因为等级越高的哨兵越容易失控,让A2级的哨兵进入疗养院,虽然安保水平会大大增加,但一旦失控,高阶哨兵的威压足以触发病人连锁反应,那时可没有人能拦住一群“疯子”。
所以入职后,他变得更加安静。
不生气,不发火,不抱怨,这样才能证明他的无害,他才能继续工作下去。
模拟训练场价格高昂,而实战训练需要组队进行,而且机会极少。
他要保持现在的成绩,就不能停下来。
再忍忍,等毕业了就好了……
办公室到13号治疗室的距离,对于年轻哨兵来说并不远。
收拾好情绪,然后敲门后进入。
初夏扫视一圈13号治疗室的内部,一位青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双异常漂亮的眼睛望着窗外,好似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黑色长风衣,黑色打底衫,黑色的西裤,以及罕见的、漂亮的黑眸与黑发,合在一起却不显得单调无趣,反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感觉,特别在他陷入沉思时,初夏总觉得对方身上时不时散发着阵阵复杂的气质。
唯一可惜的是对方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但从对方露出的白的吓人的皮肤,这位患者的病情应该蛮严重的。
“安全员初夏。”
初夏等对方注意到他了,才简洁地做了一句自我介绍,随后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收敛了存在感,像是一尊雕像般静静守着。
木医生随后就进来谈话。
对方看来是来复诊的,谈话间木医生提及到类似上次的初诊结果,和检查报告等等。
最后木医生表示,他的基因受到的病变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几乎不可治愈,最好的办法还是先维持现状,毕竟人体拥有无限的可能性,说不定哪天“奇迹”发生,它自己就恢复呢。
骗人的。
初夏在心里反驳道。
进康复院的大部分病人在祈祷着奇迹发生,但谁都知道,基因的严重病变的是不可逆的,能在病变后活下来就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了。
初夏看了一眼青年,可能是对结果早有预料,对方全程都很平静,甚至是温温柔柔地回话。
对医生最后算得上是怜悯的话语,没有想别的患者一样崩溃或是破口大骂,只是眉眼弯弯地应下。
而他仅仅是克制地流露出的、甚至算不上笑的微笑,便让在他对面的木医生不禁愣神了片刻。
而他忽略了医生的微微走神,好脾气地甚至连礼貌用词都没有忘记。
失神的不止医生一个,被忽略的也是。
初夏莫名觉得对方应该多笑笑,那么好看的眼睛,当里面洒满笑意时,会不会像他的那个梦中的星空一般:
无数次的梦境中,他独自站在寒风刺骨的极北之地,每每仰头,那片星罗棋布的瑰丽夜空,正静谧而无声的欢迎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