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南城因为有冯慢的出现,大剑峪的疫情也得到了好转。
南城本来是一座死城,如今也慢慢有了生机。
府衙内秦伯的尸首被裴思修妥善的处理,找的最好的仵作把头按了回去。
有时候赵璇会跟着裴思修出去办事,隐约中生了隔阂。
兔街里面人来人往,似乎是南城内一块没有被疫情污染的乐土。
如此这边却显得有些异常,一定蹊跷,万事必有缘由。
裴思修这几日有意躲闪与赵璇交流,赵璇也碍于驿站内有沈娇和赵衍在场而不方便。
今日只有他们二人,到是方便了许多。
“裴兄。”
“嗯。”裴思修明了赵璇为何唤他。
赵璇说到:“你是丞相的人?”直接出击,赵璇面对比自己身份低的人,那种傲慢,让他懒的再拐弯抹角。
“嗯。”
看着裴思修直言不讳,赵璇的心中一阵哀凉。
“汲州小菜是谁的主意?”在病时,裴思修送过自己汲州小菜,冯慢调查赵璇的吃食的时候发现里面也有疫毒,小菜中的疫毒正是他那天突然吐血晕倒的主要原因。
“是我的主意,丞相让我照顾你。”
“照顾我?”就这么照顾我?
赵璇看着裴思修仍不想承认是他在害自己。多年的信任眼看着要瓦解,那是他在南城最信任的人。就像是多年的付出,付水东流。抵不过丞相的势力,也抵不过多年的兄弟之情。
裴思修不以为然的笑说:“嗯,你和沈相是一家人,我们更是亲上加亲,我自然要多照顾一些。丞相对我在乡试时有恩,虽然表面上我们不怎么往来,沈老师是当今丞相,我只不过是边城的小小郡守。”
赵璇看着裴思修似乎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一样。
赵璇乾笑:“裴兄,我们先去办事情吧。”
赵璇还不能弃除裴思修这个异己,他在南城还有可利用的地方。
赵璇的青袍子在前面走着,裴思修的大袍跟在后面。
“赵璇,赵璇,我知道你在生气,我没告诉你,我和丞相的关系。”裴思修忙解释道:“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这些朝野政党之间的权衡轻重,我只想守护好南城一方百姓的安宁,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嗯,明白。”赵璇随口应下,突觉得裴思修这个大哥追在自己身后忙着解释的神情有些好玩。
“你身为皇子,也知道那些朝党之争,我不敢透露和丞相的关系,也是怕你多想。”裴思修接着解释。
赵璇谦虚乖笑的试探着裴思修说:“裴兄,南城的事,是你告诉沈相的吧?”
“对,驿站中的信,一共分了三份,你一份,沈相一份,驿站留有一份。水过留痕,也算是一种保护。况且你现在是沈家女婿,里里外外也算是一家人,不必计较许多。”
赵璇点头,回忆起在大年初一沈府家宅中沈丞相对自己说的话,却觉得有些奇怪。
为何同样的信件,丞相收得到,而自己却收不到呢?
丞相是敌是友不可知?若不是敌人,那劫走自己信件的又是何人?
“赵璇,想什么呢?前面就是雅知春了。”
雅知春,春江水暖鸭先知。南城兔街内唯一的一家男子雅苑。
在整个大晏国也算是极其少有的存在。
女子为妓,男子为雅。
第一次来,赵璇还是十分的不适应,南城是大晏国最南边,接壤汲州,那边崇尚男子阴柔之美,与大晏风情截然不同。但在兔街经常有来往商客,从而才有了这么一家用于消遣的男子雅苑。
据说里面的老板单字一个雅,谋略过人。
“就是这里了?”裴思修站在门廊之外,红木浮雕的屋眉,雕刻的是八仙过海图,六角处是和合二仙桥。
“果然不一样。”赵璇发出感叹,陈设简单,酒水小吃也颇具汲州之味。
不像红楼那般,这里却静的诡异。
前来迎上的也是个男性,轻纱曼履,透过沙能窥见他并没有穿着内衬。
“公子,是新人还是旧客?”
“新人。”赵璇回应。
“第一次来?”店员是丹凤眼,眼尾吊翘。眉毛低低的像只狐狸。
“第一次来。”
“想必公子们也是第一次来,我们雅知春一般到了月高悬才开始热闹,一直到晨露凝霜才消停。你们二人来的时候,实在不巧。”
裴思修和赵璇面面相觑。
裴思修故意柔情造作的埋怨:“你说你要来这雅知春见见世面,看,不巧,不巧的。”
赵璇也知道裴思修的意思,也娇羞了起来。
“那我们晚些再来可好?”
“好,阿璇。”
雅知春的二楼东屋内,迟雅正看着楼下的两位新客,嘴角魅冶的唇弯。
出了雅知春,赵璇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裴思修尴尬的冷笑。
“我们接下来去那?”
“各回各家。晚上我去你府上接你,咱们还是要去雅知春的。”
“雅知春到底有什么,你一定要去?”裴思修问。
赵璇答:“兔街安然无事,雅知春一定知道写什么。南城与汲州接壤,这雅知春就是让南城这座死城复活的关键。”
抛开个人喜好不讲,裴思修和赵璇的战线还算是基本一致,他们都希望南城的百姓可以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赵璇回到驿站,发现自己的六弟赵衍已经离开。
庭院之中沈娇正晒着太阳。
赵璇问道:“你没跟着回去?”
“反正回去也是要挨骂的,还不如跟着你一起回去。”
赵璇雀笑:“你还怕挨骂?”
沈娇儿不急着回答。
“厨房炖了鸡汤,喝一些吧。”
“谁炖的?”赵璇问,沈娇接着反问。
“还能有谁?!”
“是夫人?”
“除了我还能有谁?。”沈娇儿得意洋洋。
赵璇撇嘴想逃,沈娇儿要是会做饭,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
“那我是有福气的,好好尝尝。”赵璇笑着掩饰着自己的虚伪。
他和沈娇儿是逢场作戏,但久而久之,这种自然而然的相处方式竟让他有种从所未有的放松自在。
若是回到上京城,免不了有尔虞我诈。还不如此刻在南城的片刻安宁,即便这一切是假的也好。
程磊此刻正往院子里赶着,碰到沈娇儿正给赵璇盛汤的一幕。
“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娇娇架势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盛了满满一碗饭,眼睛里有星光,又像白狐的娇柔。“夹菜呀!还等什么?”
赵璇像个孩子瞪大眼睛“夫人呀,这是什么菜系?”
“没有菜系,家的味道。”沈娇情韵颇升。
“家的味道?那还真是独特。”赵璇的一举一动就跟平常人家的郎君一般。
“夫人熬汤,味道鲜美。”
“嗯!”沈娇星星眼的期待,高兴的翘手。“我放了很多东西,口味是不是很丰富?”
赵璇眉头微皱,满口都是鸡汤的苦咸,但仍然是笑看点头。
“你也尝尝?”
沈娇驾着胳膊也盛了一碗:“那我也尝尝。”
一大口喝下。
“哇,好苦,呸呸呸!”咸的满口发苦。
“怎么?”赵璇像是看着一只玩弄于手掌中的松鼠看着沈娇:“不好喝啊?”
“嗯。”沈娇笑的眉眼弯弯。“是不太好喝。”
“夫人,下回我来做饭吧。那些鸡鸭鱼肉也不会死的太冤。”
“赵璇。”声音娇喘,又像是在撒娇一般。
程磊的出现,打破了那段欢愉。
“主,您来一下。”程磊的眉眼间是对沈娇儿的全面防备,他做不到像赵璇那般做戏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嗯。”赵璇情深应着程磊,又饶有玩味哄着沈娇:“夫人自己吃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赵璇走的匆忙,娇儿看着离开的背影。
心中暗想,果然赵璇还是没有真的接纳自己。
沈娇儿脸下一沉,随即是不可言说的沮丧包裹着自己。
确实是自己的手艺太差了。作为沈家独女,她身边的家人都是男子,但她却不知道如何要和男子接触。
驿站后院,沈娇从来不曾来过,赵璇不让她去。
但越是不让去,越是想一探究竟。不知何时种下好奇的种子,慢慢的如同藤蔓一般的包裹住自己的内心。
沈娇无疑是名门之后,她即便再怎么好奇,作为人妻,信任自己的夫家是她的必修课。
“苏六又松口了。”
“是淮秋生吗?”
“主,您是怎么知道的。”
“淮秋生为什么要害南城的百姓?他知道金矿的真相?”
“属下不知。”
“把苏六放了,暗中保护。我们要有足够的证据。淮秋生是朝廷命官,我们必须要有十足的理由,而且,苏六对淮秋生也太过衷心。”
“属下明白。”
“还有,夫人那也盯的紧些,有任何事情,及时汇报。”
“夫人那边?”
“现在看来,沈家还是我的依仗。但若是沈家对我不利,那就要让沈家后悔将沈家独女与我婚配。”
中午的时候,程磊把苏六放了出去。
果然,淮秋生的线人们就在驿站附近徘徊。
苏六刚一出了驿站大门就被人绑走。
光天化日下,可谓是十分大胆。
程磊急着去追,一直追到城郊处的茅屋。
几个匪徒在屋内吃着干粮喝着井水。他们不急得杀掉苏六灭口,一定是在等着什么人。
苏六手脚绑着,蒙着脑袋扔在地上。
一匪徒嚼着大饼说:“苏六,要不是你办事不利,我们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苏六在地板上蠕动。
“也对,要不是他把事情搞砸。这瘟疫能这么快过去吗?”
“就是,坏了咱们好事!”
“一想到这,我必须再踢他两脚”
磅磅就是两脚,苏六被踢的发抖。
“成王败寇,是他自己运气差,办砸了差事,怪不着咱们哥几个。”
“就是,就是。”
“淮秋生怎么还没来?他办事也是拖拖拉拉的让人生厌。”
程磊在屋外偷听,心里盘算的他们到底是谁。
淮秋生多少也是府衙的县令,在他们嘴里似乎也不过如此?
那么,他们的后台到底是谁?会是谁?!
当天晚上,赵璇骑着高马去找裴思修。
“赵璇,咱们就起一匹马吗?”看着赵璇就一匹高马而来,裴思修明显有些慌张。
赵璇看着裴思修委屈模样,坏笑道:“当然,裴兄,咱们要去的可是雅知春啊。”
裴思修上马,坐在赵璇后面。
“这么挤啊。”
“这可是驿站内最健壮的大马了。”
“嗯。”裴思修的脸染上层层红晕。
“你可扶好了。”赵璇有意为难身后的裴思修,故意让马步幅度变大。
“嗯。”裴思修蔫的不能再蔫。
快到雅知春的时候,赵璇让裴思修在自己身后牵着马绳。
裴思修犹豫的牵着缰绳,手紧张的发白。
“不好吧,我可是当地的郡守。”
“有何不可?咱们只是好兄弟。”
竹马郎,同骑戏城游。
赵璇穿着浅绿色的袍子,显得活力不少。裴思修仍就是大袍子罩在外面。
宽大的袖子牵着马绳,正好将赵璇包在自己怀里。
“咳咳。”
雅知春外,沈娇儿也一身男装站在苑外。
“沈,沈娇,你怎么在这!”裴思修吓的将手中的缰绳扔了出去慌张的就像是被捉奸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