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艳

    迎亲的队伍在扬州往荆州方向的官道上一路疾驰,半分未做停留。

    直至入夜,行进的速度才逐渐放缓。

    萧衡高坐马背,身旁跟着的是玉面轻骑范止轻。

    两人神情自若,面不改色地带着队伍在下一个路口转入林间。

    身后士兵目不斜视,径直从“荆州”路碑旁经过。

    马蹄阵阵,车轮滚滚。

    姜羡鱼闭目靠坐在马车上,随着马车移动轻轻晃动,摇摇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马蹄声忽然停下,紧接着马车停止晃动,四周归于寂然。

    不对。

    姜羡鱼倏然睁眼。

    正要掀起车帘,忽听车外高声喝道:“林下是何方好汉?镇西王携永朝郡主在此通行,识趣的,兀自退下,爷爷可饶你一条小命!”

    绿染手中抱着凤冠,歪着脑袋沉沉睡着,忽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姜羡鱼正侧耳听着,见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绿染咽了咽口水,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僵着脖子轻轻点了点头。

    放下手指,姜羡鱼继续凝神倾听。

    “我道是谁,竟有这般大的排场,原来是镇西王殿下,失敬失敬!我等无名之辈,误入此地,无意冒犯,这就立马离开。”

    寂静片刻,另一道声音忽然自远处响起。

    对方顿了顿,仿佛不经意问道:“不过……朝廷不是不许王爷进入各州郡停留吗?”

    为防止镇西王借迎亲之事作乱,太后特地下令,仅准允镇西王率领三百亲卫出凉州迎亲,沿途不得逗留,如有违令,视同谋逆,各州郡先斩后奏之权,晓谕各州。

    哈哈哈!

    队伍中喊话之人忽地大笑:“爷爷要是不走错道,怎么能碰见你们呢?”

    话音一落,形式陡转。

    镇西军迅速列阵,变换队形,眨眼之间冷冽锋芒就对准了林间影错。

    长枪舞动,破空之声猎猎作响,惊起阵阵飞鸟。

    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镇西军轰然冲出,迎风而上。

    顷刻间,林间响起阵阵兵戈碰撞之声,听声音便知,是镇西军一边倒的猎杀。

    “住手,我等乃是——”

    “噗!”

    林间人抵挡不住,忍不住激烈反抗,想要叫破身份,甫一开口,却被飞来利箭一箭射杀。

    姜羡鱼心中一凛,不由得屏住呼吸,外间却不再有他人声音,遍地都是利刃刺入□□的声音。

    林间问话之人咬紧牙关,哪还不知是中了镇西王的奸计,随着身边的人渐渐倒下,额间青筋直冒,道破身份是死,无功而返也是死,总好过死后还要被人冠上绿林山匪的名头要强!

    男人破釜沉舟,遂从腰间掏出一枚信号弹,轰然放出。

    仰头看着绽开的彩弹,男人眼中露出一抹希冀。

    同一时刻,远远坠在迎亲队伍后面的锦麟卫统领仰头,看清红色急弹,心道不妙,迅速带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赶往出事之地。

    萧衡也在仰头,看着空中信号,唇边缓缓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直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他这才微微收敛笑意,转身朝来人看去。

    红赤马,飞鱼服,青纨剑……看来,是太后的人。

    萧衡笑容不变,盯着纵马飞奔而来的锦麟卫,目光黑沉。

    马蹄声渐渐靠近,萧衡骤然拔剑:“杀!”

    范止轻带领压阵轻骑,疾射而出,牢牢锁住前方人马,眸光狠厉。

    看清楚来人,锦麟卫瞳孔一缩,想要变阵已经来不及,瞬间陷入范止轻的绞阵之中,摔落下马。

    范止轻趁势而上,一剑挑中锦麟卫领头之人,战在一处。

    那人反应迅速,就地一滚躲开致命一剑,随即拔剑回击。

    范止轻一边出手,一边嘲讽:“太后真是'一言九鼎',前脚刚赐婚我们王爷,后脚就派人跟踪,还真是给与了极大的信任!”

    他手中之剑舞出残影。

    镇西军人数占优,又配合默契,锦麟卫很快不敌。

    眼见刺目的锋芒朝他脖颈袭来,锦麟卫头领心知大势已去,悍然闭上双眼,迎接必死的结局。

    谁知,寒风扫过脖颈,在入肉之前骤然停下。

    范止轻轻蔑一笑:“杀你?赃了我手中之剑!”

    说着,他朝着锦麟卫后膝处狠狠一踢,顿时,锦麟卫扑跪当场,怒目而视。

    士可杀不可辱!

    锦麟卫奋起反抗,再一次被范止轻轻易踹倒。

    这次,范止轻狠狠抬脚,在他脑袋上重重一碾:“废物!”

    锦麟卫双目赤红,紧紧攥起地上泥土,蓄力忍耐。

    忽然,眼中出现一双黑色靴子。

    他奋力抬眸,看着镇西王萧衡负手而行,向他慢慢走来。

    意识到什么,他再次剧烈挣扎。

    可惜,范止轻脚下用力,牢牢将他钉在原地。

    “你怕本王?”

    萧衡徐徐靠近地上之人,双眸微凝。

    锦麟卫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可颤抖的牙齿还是出卖了他的恐惧。

    心念微转,萧衡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恐惧是从何而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冷声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带着人退出监视,本王也只当没看见你们,太后那边,想来你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清楚始末,萧衡连看都不想看地上的人一眼,别开眼,看着树林前的黑暗。

    锦麟卫犹豫不决。

    范止轻狠狠一碾,恶狠狠道:“想要活命,就按我们王爷说的做!”

    锦麟卫艰难点头。

    范止轻这才松开脚,一脚将其踹飞,眼中恶意毫不掩饰。

    锦麟卫剧烈咳嗽,敢怒不敢言。

    什么样的上峰带出什么样的兵。

    轻骑卫有样学样,一番凌辱后又揪起锦麟卫胸前衣襟,重重帮其“整理”整齐。

    “那他们呢?”领头之人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索要先前被镇西军封锁猎杀的同僚。

    萧衡双目一沉,冷冷逼视。

    范止轻嘴角噙着一丝轻蔑:“什么他们?这里不是只有锦麟卫大人您么?我们行至此处,突然遇到林匪作乱,顾忌郡主安危,不得已避至荆州境内,幸而锦麟卫及时发现,救郡主于水火,剿灭匪徒……”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树林传来最后一声噗嗤声响,重物倒地,再没有任何动静。

    “你!”锦麟卫怒目圆瞪,这是既要让他们吃哑巴亏,又要让兄弟们不得安息,临死也背着个乱匪的名头,得不到奉公牺牲的救济。

    范止轻可不管这么多,软的不行来硬的,霎时间锦麟卫又躺下几人,警告赤裸裸血淋淋地摆在他前面,锦麟卫不得不低头。

    收起地上青纨剑,俯身想要替牺牲的兄弟们收尸,又被镇西军逼退。

    锦麟卫狠狠咬牙,红着眼眸盯着地上的尸首看了几瞬,双手攥紧青纨剑,无奈转身。

    “慢着!”

    马车中忽然传来一声轻斥。

    众人回头看去。

    姜羡鱼掀开车帘,踏出马车。

    看着她,锦麟卫心中忽又升起一抹希望,眼神明亮。

    似是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姜羡鱼冷笑:“诸位莫不是贵人事忙,忘了在晋安王府是如何以太后之名欺辱本郡主的不成?”如何觉得她会是来帮他们的?

    随着姜羡鱼逐步踏出林间阴影,众人不由得呼吸一滞。

    是夜,皓月高悬,月华如练。

    清冷月影下,美人长裙曳地款款而来,远看如神女降临,仪态万千。近了才知,美人不止气质高华,更是身姿窈窕,肤白似玉。一袭纤腰盈盈一握,火红嫁衣秾纤合度。

    更要紧的是,那双琥珀眼眸紧紧盯着人时,宛如水波荡漾,眼尾微微上翘,弯出一抹勾人弧度。

    只是美人精致面容上噙着丝丝寒意,衬托出极致的冷与极致的媚。

    军中男儿向来热血,只是这么瞧了一眼,便无端端生出些许燥热。

    范止轻更是目瞪口呆,眼珠都差点掉落下来。

    眼前这个丰神绰约、云鬓楚腰的女子就是永朝郡主?

    他喉结轻轻滑动,不由得抬头看了萧衡一眼。

    谁知,他一转头就对上了萧衡下巴上的细小牙印,电光石火间,又转头去看永朝郡主精致的红唇,那大小,那轮廓……

    嘶——

    范止轻轻轻抽了口凉气。

    萧衡压根没有注意到范止轻的举动,自姜羡鱼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眸就紧紧盯在她身上,随着光影投射变化,黑眸渐深。

    “呵。”姜羡鱼冷笑一声,骤然打破空气中的宁静。

    被她一双生动明眸嘲讽地盯着,锦麟卫窘迫地垂下了头。

    姜羡鱼目光森寒,透过他们,似是看见了那高高在上,端坐垂帘之人。

    她眼眸逐渐幽深。

    “我要你们给太后带一句话。”姜羡鱼语气微顿,“就说,永朝叩谢太后多年来的照拂,一定会铭记她的圣恩,与镇西王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锦麟卫垂着头相视一眼,额角冒出些许冷汗。

    若是永朝郡主当真做到她说的这般,只怕太后她老人家倒是要坐立不安了。

    见他们久久不语,姜羡鱼眼神一冷:“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是吗?”

    “那么。”她瞥了一眼淡漠站在一旁的萧衡,沉声道:“镇西王妃说的话呢?”

    锦麟卫悄悄看了萧衡一眼,他既未出言支持,但……也未反驳。

    萧衡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锦麟卫顿时冷汗涔涔,连连应道:“卑职、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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