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气坏了。
房东说维修工明天才能来,可明天你就去世了整整三年了。三年前的今晚,你围着我送他的红围巾出门,说要去新年集市弹最后一曲。后来护士告诉我,你被送进医院时,围巾已经被血浸透了,可手里还死死攥着五张皱巴巴的卢布——那是你准备买伏特加的钱。你当时怕不怕啊,你难过吗?你疼不疼啊,我好想你,我好想听你说句话。
我坐在钢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方。谱架上还摊着《白桦林的约定》未完成的草稿,你用铅笔写的俄语歌词我还保留着,你生前总说我弹得太规整。"这里要像踩碎冰面一样,"你当时抓着我的手腕往琴键上按,"心脏骤停的感觉,懂吗?" 什么啊?当时就不应该让你说这句话的,对不起,我不懂,我不想懂,可我好想你。
现在我真的懂了。
录音设备是你出事前调试好的。你总笑我太依赖节拍器,自己却连抢救时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都要数出节奏来。主治医生说你的内脏像被摔烂的手风琴,可最后时刻你还在哼我们写的歌。护士听不懂中文,把"白桦林"记成了"白色的什么"。白色的什么啊,好像雪,好冷,我好想你。
冰箱里还有半瓶他喝剩的伏特加。瓶口沾着你的唇印,我每次擦拭都会故意避开那个位置。今天却打碎了瓶子,酒精渗进地板缝隙时,我闻到你常用的那种劣质烟草味从裂缝里钻出来。我好像问问你身上的烟草味,我好像最近喜欢抽烟了,我这样能想象得到你在我周围陪着我,可是我抽了好多烟,你不会嫌弃我吧,你要不一拳打死我吧,我好想你。
隔壁新搬来的留学生敲墙抗议琴声。那留学生不知道这架钢琴是你用二十场街头表演换来的,不知道每个黑键下都藏着我们的指纹。我继续弹那个降调,直到食指指甲裂开,血珠滚进琴键缝隙。你第一次吻我时,我咬破了你的下唇,你说钢琴家的手该用来创造美而不是暴力。可你不在了,我怎么创造,我好想你。
凌晨三点,暴风雪拍打窗户的声音像你在拨弄吉他弦。我翻开你的歌词本,发现最后一页写着"齐洛的生日礼物",后面跟着一串被划掉的草稿。最下方有行小字:"如果旋律是火焰,你就是壁炉里不灭的那块炭。" 我吗?我恨自己保护不好自己,我恨啊,我不明白,我值得吗?陈焰你好不好,你是我心中的火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好想你。
为什么没有时光穿梭机啊,我希望我能回到我曾经爱过的时光,为什么人生不能重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我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你的demo我不敢碰,我怕他坏掉了,你有没有听过这首歌time machine,我明天弹给你听好不好。
明天要去墓园了。这次记得带吉他,不是鲜花。
你会看我吗,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