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熙年间甲辰年冬月初二
入冬一月余,江左的树上还未开始落叶。我步履维艰的朝着前方行进,口中呼出一口浊气,已无力支配自己的身体,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简朴却雅致的房间,角落里已然落了灰,不似常有人居住,该有的家用物品倒是一应俱全。
审视着周围的一切,确认自己暂时安全,松了一口气下来身上的伤便开始向我叫嚣。我倒吸一口凉气后躺在床上装死。
我在哪?我要做什么?我被何人所救?可有所图?
洪熙年间,皇帝倒是勤政为民,朝廷也无太多尸位素餐之辈。天下尚且可说是太平。
我为玖机阁长史,司探听,除奸佞,拔他人爪牙。知晓无数朝廷秘辛,通晓武艺,尤擅暗杀。玖机阁中人,无生杀予夺之权,却有生杀予夺只能,是一把极锋利称手的利刃。
玖机阁听命于皇座上之人,玖机阁握天下人之性命,为皇帝老儿一人所拿捏。
我由昭阳长公主在十四年前巡视江南时从滁州人牙子处赎回,彼时我年仅五岁。
昭阳长公主只看一眼便神色一变,不知喃喃些什么。随后便扒开我左肩衣物便让人把我捡了回去。
将我带回兆京时养了几日便将我送入玖机阁,习武艺,读四书。后来也不知为何,也许是见我到底是个女子,又请了师傅教我琴棋书画。到如今我放出去也勉强算个能小动京城的才女。
正式进入玖机阁以来,按理说阁内任务凶险万分,有去无回身付重伤乃家常便饭,可我从未领教过什么凶险。
却不想这次出任务前往江左之地时出了意外。
我拧了拧眉,秉着口气从床上坐起。
听见有脚步逼近,我神色一凛。
“呀,你醒啦”来人小嘴一嘟,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你还得再睡上个几天。”
是个莫约豆蔻年纪的小姑娘。
“我名唤莳萝,你呢?”
莳萝的头发仅用草绳简单扎起,腰间挎个药包。莳萝不讲究穿着,若不是衣物边角的壮锦,倒真看不出是个不差钱财的姑娘。
“阿烛”我瞟了一眼桌上的烛台道。
这并非我本名,我名乃公主所赐,名为姬泗。
但出门在外,还是长个心眼好。
“你身上的伤我已尽数医治,此处为殷苔谷,你且安心住下,不出十日大概能提剑了。”
“多谢”我笑笑回应道。
殷苔谷乃天下闻名之杏林大族,隐于山野,不受朝廷所招入宫做御医,也不悬壶济世云游山野,只安于一处潜心研医,对疑难杂症通通照单全收,开价随心。常有人家寻殷苔谷重金求医。
又为何会救我?有何可图?
“既然你救了我,应当知晓我乃玖机阁之人,你不怕麻烦?”
“救便救了,有何顾虑?我殷苔谷有奇门大家坐镇,还让人打上门来不成?”莳萝鼻子翘得比天高
“再说,我与师父一同下山,是师父说什么都要救你,我把你搬上来可费劲呢!”
眉头陡然一皱,故作生气道。
“我可否见一见你师父?”
“他老人家不在谷中,你可得等几日了。”
我不由神思,此番出门有任务在身,此时任务还未完成,若在此地久留恐有误大事。若马上动身,以我如今情况未必能活着回去,况且我还未见到莳萝那位师父一问。
思及此,我提笔将我目前所掌握的情况用玖机阁密语写下--
江左乃气候宜人,土壤肥沃的富庶之地,如何突然爆发如此大的疫灾动乱?我意图提审徐州知府时却发现徐平县令张由仲早已因突发急症逝世,为何此事朝廷竟未得丝毫消息?况且动乱竟已达三月余,朝廷却毫不知情。我于张由仲房内搜索,不得半点收获。恐朝廷蛀虫已然官官相护,贪污已久。水至清则无鱼,先皇即位后休养生息,再无苛捐杂税。大靖数十年朝廷清廉,此时有人横生欲念也不足为奇,只当斩草除根便是。
姬泗无能,此次任务负伤,还请派二梅接替任务,此番凶险,望多加人手,也请多加防范避免打草惊蛇。
问昭阳长公主安。
落笔后将其塞入信封密封好,便送入驿站,掷下二两银子命其快马加鞭色送往春盈楼。
春盈楼实乃玖机阁掩体,作玖机阁对外探听之用,掌事人实为昭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