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菊

    秋日阳光少,苍狗染青墨,偶透倦意,惊觉朱户外,白菊凋零。

    那时候我喜春水盈盈,无事听夏蝉低鸣,冬来泉水叮叮,独爱秋天那抹白菊般的身影。年小不知怎么识人,只凭感觉把她比作菊。但她长得不算美丽:平日里爱穿白衣,干干净净,详和时能看到脸上纵横的皱纹——是时光如鸟般飞去时留下的痕迹。拄着拐杖走得散漫,眼里总是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也难惊得她回头一瞥。

    正是这样一个人在童年的泥泞里,无私地用那双龟裂的手扶我起,慈祥的目光在我看来温柔而又神秘,或许夹带着不舍,或许是淡淡的悲伤,无从说起。她告诉我:“你的人生路太长,我能扶一把便扶一把,快些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爬起来。”从此红尘路上我道得了一份坚强——就像白菊的傲雪凌霜——正是故人的谆谆教导。

    她不爱说话,缄默寡言四字似乎专为她而生,在纷纷扰扰的微尘里,独如高洁的自菊,不怎么沾染烟火气。似乎他本身于秋,落意应在秋。

    她可能早有预感。

    一个普通的夜,我掖在她怀里,她的手或摩挲着,或轻拍着我的手。暗暗稻花香,听得蝉鸣悠扬,蛙声一片,我双眼微眯,倦意上涌。

    “等我走了,要听话了。”

    顿了顿,静默清冷。似乎有千言万语,却终落得一句:“做人要行善啊,干干净净的。”

    我意识模糊了,只隐隐环绕着“干干净净的。”

    她第二早便去别家了。这是大人的规矩,她是大家的,不能一个人独“受苦”,一家住一会儿,少不得,更多不得,我留不住的,我没有钱啊,收买不了大人。

    白云无忧,晨风轻柔,她难得的回头一瞥,默默无言。我惊喜她的回眸,始终期盼着她下次到来。

    可是那年秋天菊花凋落了,那一夜的低语竟是永远的告别。

    世界上又少了一个爱我的人,我爱的人——我爸爸的妈妈,我的奶奶。

    我爸爸没哭,我也没哭,好像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正常事。

    她静静躺在时间的彼岸,生如白菊之高洁,死如白菊之静美。唢呐一声响,野树不知春(选自木苏里《判官》),心间默然挥手,无言告别。

    时间煮酒,岁月逢花,自菊花开又一年,那归去的人给了我一句短而长的道别——要坚强地做事,干净地的做人。

新书推荐: 七零年代当支书 邀我与你共陷深情 魔头夫君一直在骗我 异界养房客开马戏团 死遁后无情道剑君黑化了 国师弟子今天掉马了吗 我在乱世为王 阴湿男他不装了 烟泽·之幼 杀尽江南百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