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当沈藜被押解至大殿时,眼前的景象令她心头一震。

    只见安乐公主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在众人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登上了王位。望都国的大臣们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形成一片黑压压的臣服之景。

    长平公主与纪王分立于王位两侧,尤为引人注目的是,纪王竟站在安乐公主王位的前方,其姿态之张扬,恍惚间让人觉得大臣们跪拜的对象并非安乐公主,而是纪王。

    不过,安乐公主对此并无愠色,毕竟从今日起,望都国已沦为周国的一个小小附属国,无论是内政外交、经济命脉,还是军事驻军,皆将受周国掌控。

    在这大势之下,些许的姿态又何足挂齿。

    沈藜被带到殿前,立刻被人粗暴地按压着,迫使她跪在地上。

    四周静谧得可怕,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端坐于王位之上的安乐公主尚未开口,站在她前面的纪王却率先假惺惺地说道:“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将人扶起,说起来,名义上你也算本王的妹妹。”

    纪王话音刚落,沈藜便被人从地上扶起。

    然而,她还未站稳脚跟,就又听见纪王紧接着说道:“看在你是本王妹妹的份上,把多吉坚赞的项链交出来,这件事也就算了。”

    沈藜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纪王,随后缓缓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那所谓“万兽之齿”的项链去向。

    说完,她神色慌张,小心翼翼地瞥了长平一眼,似乎生怕触怒了这位公主,紧接着又重重地跪了下来,口中不停念叨着:“请长平公主恕罪。”

    长平见状,冷哼一声“蠢人”,随手将多吉坚赞的项链丢在了纪王面前。

    那项链在地上滚动了几下,最终停在了纪王脚边。

    纪王看着两人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嗤笑,却也并未动怒。他转而吩咐手下,将多吉坚赞的尸体从后院抬出,放置在大殿之上。

    不多时,多吉坚赞的尸体被拖了进来,“砰”的一声,重重地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沈藜身旁。

    此时,距离多吉坚赞死去已有八九个小时,尸体已呈现出明显的尸僵状态。

    其皮肤苍白如蜡,毫无血色,泛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白色,隐隐还能看到几块青紫的尸斑。

    脖颈处的伤口极为可怖,那是一道致命的割喉伤,刀口又深又整齐,边缘的皮肉向外翻卷着,暗红色的肌肉组织与断裂的血管暴露无遗。

    凝固的血液形成一片黑红色的血痂,覆盖在伤口周围,血迹从脖颈处一直蔓延至胸口,浸透了衣物,干涸后呈现出暗褐色的斑块,散发出刺鼻的铁锈味。

    尸体的眼睛半睁着,瞳孔已然扩散,毫无光泽,嘴角微微扭曲,仿佛还残留着痛苦与惊恐的表情。

    整个尸体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血腥与腐朽的味道交织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不寒而栗。

    大殿上的官员们看到这惨烈的场景,纷纷难以自控地呕吐起来。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在大殿中回荡,混合着阵阵恶臭,让原本庄严肃穆的大殿变得一片狼藉。

    沈藜似乎也被吓得不轻,她浑身瑟瑟发抖,紧紧地跪在尸体旁边,丝毫不敢挪动分毫。

    纪王对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他手持匕首,缓缓走下台阶。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弯下腰,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多吉坚赞的脑袋割了下来。

    随后,他直起身,说道:“这人头,我收下了。项链嘛,还是皇姐留着吧。”

    说罢,他高高举起多吉坚赞的头颅,又大声对着群臣喊道:“背叛周国者,就是这个下场!”

    听到这话,大臣们纷纷强行停止了呕吐,再次齐刷刷地跪趴在地上,高呼周国圣上的伟大。

    而沈藜看到多吉坚赞被割下的头颅,吓得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纪王看着沈藜的反应,心中甚是得意。

    他将头颅装进匣子,准备带出大殿时,又看了看沈藜,然后对着长平意味深长地说道:“感谢皇姐送来的军功。”

    这一次,长平不再沉默。

    她走下台阶,捡起纪王刚刚用来割喉的匕首,一把抓起跪倒在地的沈藜,用匕首狠狠割下沈藜的一撮头发,甩向纪王,冷冷地说道:

    “这贱婢,就当我送给纪王了。”

    纪王没有回应,只是抱着装着多吉坚赞头颅的匣子,如获至宝般飞奔出宫殿。

    他骑上快马,带着自己的精锐部队,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一心只想着这头等功必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经过这短短一夜的政变,望都国彻底沦为了周国的附属国。

    望都国城门大开,周国的军队顺利进驻。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安乐公主抱着啼哭的孩子登上王位,成为了望都国的首位藩王。

    这场政变发生得迅猛,平息得也迅速。

    然而,望都国的百姓们却惊恐万分,不敢踏出家门半步。

    大街小巷的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生怕这场祸事殃及自身。

    但随着第一个从周国返回的望都国流民出现,这片死寂被打破了。

    紧接着,成千上万的望都国走失百姓纷纷回到自己的母国,那些被从周国绑架而来的百姓也被一一放回。

    在望都国的大街上,有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

    她的面容带有望都国人的特征,却身着周国的服饰。

    此刻,她神色激动,脚步匆匆地走在大街上,凭借着脑海中那模糊的记忆,一家一户地仔细摸索着。

    终于,她来到了一座略显破败的宅子前。

    女子深吸一口气,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而后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门。

    她静静地等待着,许久都无人回应。

    但她并未放弃,依旧锲而不舍地继续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一个带着咳嗽声的虚弱男声:“是谁?”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女子瞬间情绪失控,痛哭出声:“阿爸……是我,我是达瓦呀。”

    门内的男子听到女子的声音,也顾不得什么周国打仗的士兵了,一把将门打开。当他看到站在面前活生生的女儿时,顿时老泪纵横,紧紧地将女儿拥入怀中。

    达瓦之前是假死,当时的判决不过是为了迷惑真正的凶手。

    唐家接连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唐夫人,一个是唐老爷子。

    沈藜在翻看仵作的记录册时,便已洞悉凶手的身份。

    记录册上写着:“徐月,女,脖颈和腹部均已检查出毒物反应,死因确定为中毒,但毒物不详不知为何物。”

    仵作不清楚唐夫人所中之毒为何物,然而凶手却心知肚明。

    那“幽红散”乃是望都国宫殿中的秘药,莫说望都国的普通百姓,恐怕知晓的人都寥寥无几。

    所以,小小县城的仵作不知晓也不足为奇。

    但奇怪的是,小小县城里的唐巡检,在听到“幽红散”这个名字时,竟能立刻反应出这是望都国的药物,这就不得不让人起疑了。

    当初唐巡检拦住她们的和亲仪仗,恐怕就是想借助宫里的太医,将唐夫人所中的毒定性为“幽红散”,从而继续他的阴谋。

    毕竟,这“幽红散”耐高温不怕炖煮,服下后,半个时辰内便会致人死亡,如此一来,他既能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又能将罪责推到自己的妾氏达瓦身上。

    只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过于急切地想要脱罪,反而暴露了自己。

    他的作案手法其实并不复杂。

    第一个死者唐夫人徐月,并非他真正想要杀害的目标。

    所以,第一个死的是谁对他而言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必须有人死去,以此为他后续的计划打掩护。

    唐夫人徐月吃的有毒之物是寿桃,而这毒便是唐巡检所下。

    他下毒之后,做好标记,确保自己不会吃到这个有毒的寿桃。寿桃上桌后,他任由众人挑选,不巧的是,有毒的寿桃被唐夫人徐月拿到了。

    而第二个死者唐老爷子,才是唐巡检真正想要除掉的人。

    他将“幽红散”下到唐老爷子每日必喝的新药材里。

    等到快换新药熬煮的那天,他便找借口溜走。这样一来,唐老爷子毒发之时,他便不在现场。

    至于那块被沈藜检查出有毒的饼子,并非唐老爷子当天所吃的。

    他只需让达瓦在自己出发前,准备一些饼子当作外出的口粮。

    等唐老爷子毒发回来那天,他再将下毒的毒饼子与达瓦新做的饼子掉包,如此,所有人都会误以为是达瓦的饼子害死了唐老爷子。

    他毒害唐老爷子的缘由,恐怕也与“幽红散”脱不了干系。

    这种毒药与望都国宫廷有关,虽说他只是小小县城的巡检,但他的职责对于望都国而言却至关重要。

    他负责检查从望都国到周国的往来行人和货物,防止走私和非法活动。

    近来,燕王来到边疆驻守,正在调查周国官员与望都国是否有勾结的情况。

    而拥有望都国宫廷秘药的唐巡检,恐怕与望都国的内部势力关系匪浅。

    唐老爷子或许是发现了什么,打算大义灭亲告发自己的儿子,结果却惨遭儿子毒手,被毒死在了床榻之上。

    其实,沈藜当时就已查出凶手是唐巡检。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以免破坏自己和长平在望都国的计划,她这才安排了达瓦假死,让唐巡检放松警惕,还故意给他一些假消息,让他传递给多吉坚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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