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者档案所】第100001号文件
异者代号:使徒
性状特征:男,成年体
能量波动:S级[存疑]
异能分化:未知,该异者从未展现任何方面的能力,每次测试均以失败告终
备注:使徒性格乖僻、实力强大、极其不稳定,不推荐正式投入使用
京阳市,异者事务局办公大楼地下八层。
轰隆——
伴随着沉重铁门的轰鸣声,人迹罕至的地下八层迎来了十年来的第一位客人。
穿白大褂的值班研究员匆匆迎上前来,一脸忐忑:“局长,使徒已经正式推出维生仓,目前正在静脉注射Re药剂,预计6个小时后唤醒。”
来人正是第三区的二把手,异者事务局局长——吴峥。
吴铮面色沉着冷静,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西装,看不出喜怒:“它在哪儿?”
“考虑到它可能造成的破坏,我们把使徒转移到第一隔离室了。”
为了保证其他人员的安全,隔离室被单独三层的液压门分离,每个房间内配备大量麻醉剂和毒气的喷洒装置。
第一隔离室是一间纯白色的房间,里面空无一物,唯有中间安置了一把高熵合金打造的拘束椅。
椅子上安放着一个黑短发的人型生物,俊朗的面孔在沉睡中露出刻骨的森寒,它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保持平衡,四肢的黑色锁链连向房间四角。如果仔细观察,还会发现它头顶上方正对着——喷洒器。
吴峥伫立在玻璃墙后,静静观察着室内的一切,半响抬起手,屈指用力敲了三下玻璃。
“哎!不——!”
研究员话音未落,里面的生物竟然开始缓慢地动作,它的四肢尝试着转向不可思议的角度,又逐渐摆正,特质的防弹玻璃好似也挡不住森然气息,吓得研究员直打颤。
“它它它它——醒了!”
“不用紧张,它性格没有那么恶劣。而且,它不是你们制造的吗。”吴峥语气淡淡的。
里面的生物终于注意到玻璃外的动静,它好奇地转过头,起身往外走。拘束椅和铁链在它起身的瞬间被蛮力强行摧毁,静脉注射的针头也被暴力拔出。
霎那间,隔离室的警报轰然拉响,麻醉剂喷洒装置开始工作,三重液压门自动落下。
空气中传来锐利的机械音——
警报!警报!一级防控模式启动,请有序撤离!
值班的研究员此时大脑已经一片空白,膝盖在白大褂下发颤,片刻后颓然跪地。他们严重低估了使徒的实力。
麻醉剂浓度还不够高,还没有影响到使徒的脚步,它朝两人的立足之处迈出脚步,“局长!引爆吧!”
它径直到玻璃前,正对着吴峥高举起右手——
拍了拍玻璃。
“……哎?”
使徒又拍了拍玻璃,嘴唇上下开和几下,玻璃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它说了什么。
“开门,我亲自带它出去。”吴峥摆摆手,打电话让调度中心的监管者关闭了地下八层的防控模式。
同日下午,洛川市洛河西街一家古玩店门口。
“那,秦某就先走一步,岁老板你早些休息。”自称秦某的男子说罢便提着一个木制箱子迈出店铺,弯腰上车,准备离去。
一长发男子跟在他身后,正待俯身凑近说些什么——
监视画面在此处定格。
“所以,你要我去杀他?”使徒支着腿坐在吴峥的局长办公室里,指着那个容貌晔丽的长发男子。
“这是地址,你明天就动身。”吴峥点点头,从办公桌右下方的抽屉里抽出一页纸,上面赫然印着那位长发男子的档案。
“岁青……”使徒咂摸着这个名字,又理所当然地问道:“那我的报酬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保证你会满意。”吴峥卖了个关子,伸手抚平黑西装上的褶皱,一丝不苟的推门出去。
“如果我说——不呢。”使徒并未起身,它枕着双手仰躺在真皮沙发上,举起烟灰缸对着灯光仔细观察。
啪!
烟灰缸霎时碎成奁粉,扑簌簌散入半空,闪闪发光。
吴峥脚步未停,抬手甩了甩手上的控制器:“你右边太阳穴往后三寸,有提前植入的集成控制芯片。”
“啧,麻烦的谜语人。”
如果有其他人类听到这番对话,必定会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
毕竟早年的异者只是作为单纯的作战武器被投入使用,生物总枢里植入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服从」。
随着世界畸变数量的逐渐增多,国际异者管理委员会广开招募,越来越多的人类自愿报名通过测试被遴选参与异变实验,改造为异者。
异者被嵌合改造后将会失去原身记忆,有的甚至容貌外形都会发生巨大改变,方便投入使用。
与此同时,他们原来的家人子女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以及教育、医疗等方面的优越福利。
但随着社会发展,异者逐渐走上政治舞台,异者及他们的崇拜者逐渐成为一方不可小觑的社会力量,随着今年《629号平权法案》的颁布,异者才正式获得公民籍。
鲜少有异者敢这样对着当局高层叫板。
公开叫板事务局局长的使徒溜溜达达地走出政务大楼,手中拿着刚办好的户籍证明,旁边一阵闲言碎语。
“那是异体吗?”
“肯定是的!你仔细看他脖子上的那圈黑色纹身,多半是「异纹」!”
“他肯定是来这儿办户籍的。”
“快走快走,离他远点。”
日落西沉。
西街那家古玩店门口停着几辆价值不菲的车,路人纷纷侧目,一容貌昳丽的长发男子推搡着另一个穿着奇特的人从店内走出来。
“行了行了,你们的委托我应下了,没事儿别老派人往我这儿跑,天天来也不嫌烦。”岁青不容分说地推着人向外走去,不顾那人几番欲言又止,冷酷的掐断他的话头。
两人行至车旁,岁青以迅雷之势关上车门,催促司机快速离去。
湿冷的雾气聚集在店门口,迫切地想要涌进店内。“噼啪噼啪”,仿真暖盆兀自工作着,灯火乍亮,莹光点点。
店内只剩下了最后一位客人——一位穿着黑衣连帽衫的青年。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两人的呼吸诡异地同频。岁青撑起身走到黑衣青年身前,倚着台柜,偏头看着他:“你来干嘛的,我要打烊了。”
被直勾勾地看了一天,炙热的目光快要把岁青灼出洞。
青年向前一步,两人陷入一个极其暧昧的不安全距离,他吐息冰冷,似细长毒蛇爬过耳畔,
“杀你。”
来者俨然是使徒。
岁青几不可闻的挑了挑秀美的眉峰,饶有兴致地将青年上下打量一番,坦然说道:“想杀我的人有很多,你不是第一个,吴峥让你来的吧。”言毕,他便准备转身上楼,不作过多理会。
使徒沉默着,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着究竟是哪一步导致消息的走漏,开口道:
“吴峥是谁?”
?
岁青差点趔趄一下在楼梯上摔个大马趴。他侧转过身,支着镂花紫梨木扶手向发声处望去,那边光线晦暗不明,隐约勾勒着青年英俊紧绷的下颌轮廓。
岁青无奈开口:“一个只会穿黑西装的无趣男人。你别想有的没的了,在这个店里你杀不了我。”
对方听到这话,眉峰微皱,抿着唇沉默片刻,旋即单手一撑,腰身发力,利落翻过玻璃台柜。
只见得一道黑影如疾电闪过,在岁青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被当场扼住咽喉。
“哐当”
紧接着,岁青被一股巨力抵至墙边,脊骨磕到凹凸不平的书脊上,震的人从嗓子缝里呛出几声破碎的咳嗽,碎玉耳饰丁零当啷。
岁青愣了一下,顷刻便笑出声来,笑声清润,带着一丝像是被水汽拨弄过的微哑。
他笑的放肆,笑声断断续续。岁青的皮肤薄,嫩的跟新砌成的雪堆似的,白润润地泛着光,微仰的脖颈被人一掐,便堂而皇之地生出艳色,眯起的眉眼揉碎了洒下来的光,脸颊逐渐闷上一层窒息的薄红。
“别笑了。”
青年劲如修竹的指骨愈发收紧,手背因恼怒勃动出青筋。
“喏,你们伟大的吴局长今天交给我的委托,”岁青举起一直提着的任务书,示意给青年看,“他算着你今天赶到,任务书也刚好今天送到,他根本没准备让你杀我。”
青年在摇晃的灯光中仔细辨认,将信将疑,一时分神,顷刻间便叫人脱身而去,似放走了一条滑腻腻的游鱼。
“我要睡了,你的事明天再说。”岁青困得直打哈欠,囫囵的话轻飘飘落下,身影消失在转角。
被留在原地的人无意识地曲了曲空空如也的指骨,神思还在脑子之外游历。
出神之际,头顶传来岁青刻意拖长的调子,带着朦胧的嘶哑:“今天很晚了,你就住这儿吧,二楼客房收拾过了,门口点着灯的地方就是。”
还未来得及反驳什么,抬头便已找不着岁青的身影。对方步伐迅捷,似猫一般无声无息。
青年突然扯着嗓子朝楼上大喊了一声,好似一句迟来的自我介绍:“我叫乌长苏!”
“睡吧,阿苏,好梦。”岁青还在听着,远处若有似无地飘来那抹清润音色。
长夜长梦不可留,一别莲台入姑苏。
是个合适的好名字。
乌长苏摸索一番将楼下的灯灭掉,转身上了
楼。
心绪如乱麻细丝般将乌长苏绑缚,刹那间他就走过了客房,行至走廊尽头。
门缝里挤出的线光彰显着这里有人居住,想必是岁青的房间。墙壁上的奇异画作吸引了乌长苏的目光,黑色的画面上只有几根白线整齐排布,诡异非常,久视而夺人心魄。
“没……巧合………”屋内忽然传出一道断断续续的低沉嗓音。
“回来找你算账。”岁青的声音冷了下来。
算什么账?
乌长苏实在好奇,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停留,但此后室内归于一片沉寂,只有窗外的雨还淅沥地下着。一阵不知何处而起的秋风钻进他的衣领,冷的乌长苏缩缩脖子,推着他向房间走去。
乌长苏换上睡衣趴在素白的大床上,视线随着仿真壁炉的火焰上下起伏,头顶的灯明晃晃打下来,阴翳无所遁藏,仿佛在驱散着阴寒苦厄。
乌长苏作为一个诞生刚满三天的异体,行动不能说是毫无规划,只能说是全靠本能。
一路走来,他全靠强大的联网版记忆芯片摄取需要的知识,就连名字都是需要在办公大楼登记身份时硬凑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刚被唤醒不到一天的使徒尝试回忆起和名字有关的东西。
记忆最深处,朦胧见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靠近,上方传来一道不甚明晰的音节:“……su”
“……苏?”
“你全名叫什么?有名有姓的那种。”工作人员耐心地重复询问
“乌长苏。”
这便是他获得这个名字的首尾,并不存在什么特别的缘故。
三天夙兴夜寐的乱转让异体也难免疲惫不堪。如今到了这处地方,除了岁青的言行举止带来的诡异亲近感外,一切都和谐得仿若世外桃源。
只是岁青那副漂亮皮囊下流露出的漠不关心实在招人,破坏欲沿着骨髓疯长。